三皇子在五月初返回京师, 六月底, 过继给了皇后, 摇身一变, 从没有母族势力的弱势皇子成为唯一的嫡子。
据传三皇子恭亲孝顺,有子如此, 皇后深为感动。母子情深, 为天下典范。
皇贵妃殷ll红的指甲掐的紧紧的。
“母子情深, 本宫半个字都不信!”她抬起头, 梨花带雨地哭诉, “父亲,你要想想办法啊……”
“急什么。只不过是过继而已, 太子之位还没有定下,一切都还没有定数。成大事者切勿焦躁, 时时切记。”皇贵妃的父亲是当朝权势极重的傅太师,“三皇子如今虽有皇后为靠山,终究没有得到皇帝的宠爱。”
“父亲说得对。皇上最宠爱的还是我们四儿。”皇贵妃拭去眼角的眼泪道:“父皇你今日进宫所为何事?”
傅太师脸色一变冷笑道:“有人递了折子告我的状呢。”
今日ll他一进宫, 皇帝就扔了一样东西给他看, 最头上的赫然就是他的名字。该死的蠢货,傅太师心里骂, 表面上还要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去跟皇帝表忠心。
皇帝倒是没说什么,脸上的表情淡淡地,看着他一通哭诉表演, 末了才道:“朕还说什么呢,你慌什么?”
傅太师捏一把冷汗, 皇帝这是试他还是敲打他?
“朕知道——你是朕是忠心耿耿的。是不是?”皇帝这样问他,深沉的眸子映出太师花白的头发,太师的眸中亦映出皇帝的老态。皇帝老了。
“皇上他这么问父亲您吗?那账本是怎么回事?”
“是我的一个门生。不过他已经在一个多月以前死了。”傅太师淡淡道。只有死人才能闭嘴,听说王谢一到了清渠县,就派了人过去,让他永远闭嘴。
皇贵妃惊恐地捂住嘴。
“娘娘何必惊慌。你要知道一件事。皇上在乎的并不是哪个皇子成为太子,不管哪个儿子只要都是他的种,最重要的是对他没有反叛之心,那么谁当太子他都不在乎。”
八月秋风起,在儿子终于学会正确喊爸爸之后,乡试开始。
出考场那天,言采抱着儿子坐在树荫下大石头上,朱华从马车上跳下来,拿了点儿吃食和水壶。
“言少爷,您吃点东西喝点水。”
“这怎么还没出来呢。”言采有点吃不下,只是给晴柯喂了点水儿和小馒头。江满月进去都多少天了。前头挤了很多人,他抱着孩子也不好凑过去挤。远远的,也看不清人出来了没。
“你去看看你家少爷出来了吗?”言采着急地打发朱华去探情况。
朱华人高马大的,往人堆里挤了又挤,那些被他挤开的男人女人气得直跳脚。
“爸爸爸爸!”崽崽挥着两只爪子,手上的铃铛叮铃铃的响。
“您家的孩子真活泼!”有个搭话的妇人也坐了过来,同样抱了一个小孩,和崽崽差不多年纪大,头上扎了两根小羊角辫。
但崽崽还戴着顶蓝色的小帽子,唇红齿白的,漂亮的像年画上的童子,一早就有许多人远远盯着看了。一见有人先过来搭话,一下子竟然好多人都挨了过来。
要不是言采没动手,就该上手摸了。崽崽眨眨眼睛,翻身一把搂住言采,把屁ll股对向那些妇人。味道讨厌!
一个个都夸崽崽长得好,言采这个爹把孩子养得真好呢。
“还好还好。”言采自夸。突然,那些一直夸奖的女人感觉到身上一阵凉意,全部噤声,从女人的身后露出江满月的一张冷脸来。
这些都是什么东西!乌烟瘴气的!
围观人群被吓跑了。言采像被抓到做了坏事一样,悻悻地站起来,把儿子给江满月抱。儿子扭头,不给抱。
“不要……臭臭啊。”真是太不给他爹面子了。
江满月的脸色诡异地在黑与白之间变换着,半晌,默默无言地转身坐上了马车,和言采一左一右面对面坐着。时不时还微微低头嗅了嗅身上到底有没有味道……
言采咳咳两声:“你听错了,儿子不是嫌你臭,可能是困了或者是饿了。再说了,虽然考场里不能洗澡多待几天难免有点汗吧,但现在不算很热,应该也还好。嗯,不臭。”
然而他的宽慰让江满月的脸色更差了。原本一出来想要给爱人和孩子一个大大的拥抱,表达一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想念,结果断送在儿子的嫌弃当中。
言采摸ll摸鼻子。他不嫌弃啊。
都啥臭毛病啊。他们打丧尸的时候,经常外面一跑一个多月,别说洗澡了,天天出去身上都是丧尸的脑浆。如果江满月生活在这种环境,会不会因为不能洗澡郁闷地想要被丧尸咬死自尽?
不过江满月以前在军中难道洗澡很方便吗?
都是这一大一小两父子毛病多,还洁癖。小的都是随大人的毛病,他估计江满月自己也觉得待了这么多天,身上快发霉臭得慌,只不过被儿子一语道破,脸上挂不住。
儿子无情,老子爱面子。
真难办。
等江满月全身上上下下刷了一遍,才拖着一头湿ll漉ll漉的头发出来。言采抛给他一个绒圈锦长帕擦头发。
“抱啊~”崽崽这会儿终于愿意给抱了,在床ll上手抓着护栏就要爬起来。江满月擦着头发,也没办法抱他,就见他两只白ll嫩嫩的爪子在空中舞了半晌,失落得不行。
“刚才嫌弃你爹,现在你爹不抱你了。”言采把宝宝抱起来。
“啊?”宝宝啊啊叫两声,仿佛在问爹为什么还不来抱他。至于那个嫌弃他爹的儿子——怎么可能是他呢?
“来,爹给抱抱。”江满月接过儿子,感觉自己身上确实没有味道后,终于愿意抱抱儿子。
“你不在家这几天,我把要带走的东西都收拾好了。等名次出来,咱们就可以去京城了。”言采把要带走的东西都清点出来,说着想到一件事,又笑着说,
“刚才见着朱玉川了。他还跟我说自己考得非常不错,很满意,信誓旦旦地说绝对是解元呢。”
咳咳,其实原话不是这句来着。朱玉川的原话是绝对会比江满月好,让言采早点甩了江满月和他在一起。
“哦。那他可真有自信。”
“那你感觉怎么样啊?”
“比他好。”江满月冷冷道。
言采彻底不说话了。合着这两人都针对对方啊。
不过,最后两个人都落空了……
放榜那天,朱玉川见到言采就兴高采烈地追了上来,被江满月一只手掰开。
柔弱不堪小白脸——在家中武力值一直处于底层的江满月终于找到了可以鄙视的人。就这样的一推就倒的白斩鸡,言采一根手指头就能推了。
所以别做梦了,一个眼神不给你的。
“我说,你们能先看成绩吗?”
“言采,我考得绝对比他好!”朱玉川拍拍胸脯,这次考试,他的状态好极了。回来将试卷默下来,老师也是各种频频称是。
于是他看到自己的名字在江满月之下。
而江满月上面还有一个名字。
第一名——一个从没听说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