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这样一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小年轻, 很难让人相信他能有起死回春的妙手。但朱正不得不信。

似乎是为了打消其他人的怀疑, 言采走到朱正面前, 说了一句打扰了, 握住他的手腕,检查朱正的身体。

半晌他说:“你的胃不太好……经常感觉烧心酸胀……左腿原来受过伤, 一到冬天就会疼……”

“你怎么知道?”

言采淡淡一笑, 神秘地不说话。他又看向徐县令:“你不想试试吗?”

“我不想……你住手, 你这是袭击官员!”然而不管徐县令怎么抗议, 言采的手已经按在他的手腕上, 并且钳住他,竟然让他完全挣脱不开。

捕快们原本想来阻止, 见徐县令没有动,还以为是他答应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发现大家都在看戏,即使有想过去阻拦的人也停了下来。

言采眯着眼睛, 头微微偏着, 半晌露出一个不太好的表情。

他天真又近乎残忍地说:“大人,你的身体不太妙哦。”

徐县令不想听, 言采又不管不顾地说:“其他毛病都是小事,但是有一样可有点麻烦。大人,你爱喝酒吗?”

“我喝不喝酒, 干ll你什么事?快放开我,本官要治你的罪。”

“大人, 你最好不要生气。生气更容易让你身体不适。你的肝儿不太好,肝区经常感觉疼痛吧……这儿疼这儿也疼,疼起来就会像火烧火燎……”

言采细数了十余条症状,每一条说出的时候,徐县令的脸色就变黑一层。最后,他只是无力地站在那里,双脚虚浮,头顶发蒙。

不,不会是真的。他不能听信这个家伙的欺骗。骗子,竟然说他只有四五年寿命了。

言采笑眯眯地对他说:“大人的寿命只有四五年了啊。要好好爱护身体哦,不然就会死掉的。”

一声又一声,仿佛在判定他的死亡,以一种坚决的口吻。不得不令人相信的口吻。

徐县令想治这个家伙的罪,然而嘴巴却张不开,为什么感觉身体的无力都要加重了呢。

江满月嘴角微微一笑,言采的小动作他是看得最清楚的。刚才那番说给徐县令的话或许是真的,但是恐怕也是因为言采做的小动作使然。

言采拍拍手,他可没骗人。只不过,使了点儿小动作让徐县令有点身体不舒服罢了。

江满月拿出一条手帕,忽然当着大庭广众之下给言采擦手。他不喜欢言采碰别人。

不想再去管已经呆滞的徐县令,最心焦的朱正已经按耐不住。原本要避嫌绝不干涉的朱正也忍不住发号命令了。至于石化一般的朱正,管他去死。

他直接带着言采去儿子的房间。死马当成活马医,就算是假的,他也试一试。

“就是这里。”

言采还没进去,就感觉到这里有两个躺在那里昏迷的人了。

朱正自然带他先看的是自己的儿子,至于还有一个倒霉蛋他根本没有多想。

“先生,就是这里。您可能治?”朱正对言采连敬语都用了上来。言采看起来和他儿子一般大,甚至看起来还小一点儿呢。

言采拧起眉毛,没想到朱玉川竟然伤成这样。他有些愧疚,朱玉川受伤也算和他有关系吧。毕竟那晚他约自己出来,如果不约待在家里也就遇不到这事情了。

江满月拍拍他的肩膀,言采绷起的肩膀也松懈下去。有江满月在身后支持着,言采很快打起气来,但他却不知江满月的脸色可不太好看。尤其看朱玉川的时候像是在死人一样。

人经常会因为同情愧疚而重视起一个人。这点儿机会他都不会留给朱玉川的。

“朱大人,我夫人治疗需要在无人打扰的情况下,不能留闲杂人等。”

朱正愕然,这怎么还不让他这个父亲看着。他身为父亲的怎么是闲杂人等呢。

再说了,你不在这里吗?似乎看出他的疑问,江满月淡定道:“我是助手。”

朱正一口老血呕出来,你可一点儿都不像助手啊。

然而江满月就是那样淡定地说出口了,带着一种不容许反驳的意味。朱正将反对咽了回去。

主治大夫言采也赶人了,开玩笑,他治人的时候是能让人看的吗?

只剩他和江满月两个醒着的人,言采让江满月解开朱玉川头上绑的纱布然后将人翻了个面,后脑朝上,也算是真的当了一会儿助手了。

不是言采要指挥江满月干这干那,是江满月不让他和朱玉川有接触啊混蛋。

后脑处伤口有些触目惊心,言采没有回避血淋淋的伤口。事实上这才是跟家常便饭一样的东西。

鲜血与杀戮与死亡。

“我要开始了。”他说。

取出一块灵玉,言采开始用生命异能给朱玉川治疗。人的大脑是极其重要的部分,因为治疗也极为复杂,言采整整消耗了三块灵玉,才将朱玉川的脑袋上的伤治好。

而这整整过去了一个钟头。

朱正在门外等得心焦,不时地问一句好了吗,被江满月一句不许说话怼了回去。朱正憋红脸,他都好多年没被人用这种态度说话了。

就是皇上,也不会这样嚣张地和他说话。朱正在京中时,官位虽不算高,却深得皇帝喜欢,皇帝对他很好。

言采流了许多汗。江满月一直冷着脸给他擦汗,直到事情结束,言采一下子往后仰倒,虚弱地倒在江满月怀里。

“以后就不……”

言采摇摇头:“这不是什么难事。不要担心我。”他只是很久没有使用异能治疗身体,有些脱力了。

“你可以进来了。”江满月高声对屋外的朱正说。朱正已经习惯这个年轻人不带敬称地说话了。江家这个嫡子,真是很奇怪。

朱正一心在儿子身上,对江满月也不去关注了。“我儿子他怎么还没醒。”

言采打了个哈欠,显得很疲惫:“泼点水就行了。”

朱正端着一碗水泼不下手,江满月已经顺手将他那碗水全倒了下去,朱正跳脚,捋起袖子想跟江满月干架。

“喏,醒了。”江满月若无其事道。丝毫看不出是公报私仇。

朱玉川确实醒了,睁开眼睛,满世界都是晕眩一般,半晌才看出面前有几个人。模模糊糊的,辨认不清。最先看出的,却是言采。

这种模糊的影像在言采身后似乎蒙上了一层轻纱,让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更加温柔。

朱玉川喃喃道:“言采,是你救了我吗,我好感动……”

啪。被朱正拍醒。

朱玉川定神,才看到他父亲。

“爹,你怎么在这里啊。我……我昨天被人打了!”

“是谁打你的?”朱正红着眼睛。他要重重地治罪,要那个人付出代价。

“是陈毅!就是陈毅!”

“他……他说他嫉妒我……我昨天上午得了这次书院考试的头名……晚上我遇到了他,起初没什么,后来他突然就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竟然挑衅我,我也回嘴了。然后我们就吵起来,他就打我,我们打架了,最后他抬起一块石头……”朱玉川回忆到这里,脸色变得惊恐,显然那一下给他的阴影不浅,“他砸……我为什么没感觉到痛?”

朱玉川摸着后脑勺,除了头发被凝固的血迹黏成一团,并没有伤口,难道是梦。

“是这位先生救了你,快谢谢人家。”

“言采救了我!?”

朱玉川连忙跳下床,光着脚就追着言采过来了。那殷勤又感动的模样,言采不想看,江满月更不想看。

狗皮膏药又黏上来了。江满月抬手对朱正说:“既然犯人已经查明,大人还不尽早去捉拿归案。晚了可就不一定找得到人。”

朱玉川也恨恨地咬牙说:“父亲,陈毅是徐县令的外甥。您快去捉住他给我报仇。”

徐县令这时已经拖着沉重的步子赶来,却得知自己的外甥才是行凶者,也是吃了一惊。本就苍白的脸色顿时更加苍白。

“陈毅呢?”他抓ll住一个管家问。好个混账崽子,给他添乱。

“表少爷出去了!”

“通知所有人,搜捕陈毅归案……”徐县令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脸色灰败不堪。不知是因为外甥犯案的事情还是因为言采说他重病难治。

虽然理智告诉他不要相信言采的话,但潜意识已经相信了。他还有四五年就要死了。

不不!

徐县令全然不知,言采说话总是不自觉以一种精神力暗示的方式,因此哪怕是十分荒诞的事情,也让徐县令彻底相信了。

当然,病情还是没骗人的。徐县令应该是得了肝癌。

“徐大人,你的外甥伤了我的儿子,你可真好啊。”朱正恶言相向,“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徐县令连解释都不想解释,谁相信陈毅犯案与他无关,况且有没有关系此时也不重要了。

他快死了

快死了

死了

世界昏暗,天旋地转。徐县令倒在地上……

言采摊手:这算是被自己吓昏过去了吗?虽然得了病很严重,也不是这样说昏就昏的啊。

真正的嫌疑犯已经去找了,主审徐县令也晕过去,那么只剩下朱正主持审理案件。江满月和言采自然是无罪释ll放洗清嫌疑可以准许回家了。

言采说:“不是还有一个人吗?顺便一起治了吧。”

江满月却不愿意:“不用管他如何……”

朱正同意了。不然留着那个人也麻烦,既然言采自己主动愿意治在,再好不过了。

言采已经站起来,摸ll到了另一张小床。那小床很隐蔽,在侧间的墙角,不注意看都看不到。

是个弱冠年纪的男青年,朱正看着有点眼熟。难道他见过吗?是以前在京城见过还是在临河这边见过。

如果是京城见过那得是六年前了。那时候这年轻人应该也是十三四岁,肯定大变相了。

仔细想都没有认出他是谁,朱正作罢。但此时有一个人知道这是谁。

江满月也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会出现在这里,真是太巧合了吧。了解江满月的言采一下就看出江满月细微的表情差别。

“你认识?”

“嗯。”

江满月在言采耳边小声说:“我上辈子认识他。他是如今的三皇子。”

言采张大嘴巴,皇子不应该在皇宫里吗?怎么会在这里……

“那还救不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