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员外拒绝放两个人进去。江满月正要说话, 言采忽地拦住他。
“我不进去。”他小小地摇摇头。
“可是……”言采不进去, 他挑不来。
言采把花盆往他手里一塞, 小声地说:“有宝宝啊。宝宝在就可以了。”
宝宝自然指的是花盆里那棵草, 也就是他给取名为小树的那个。
言采天天在他耳边叫宝宝崽崽的,久而久之, 江满月都渐渐习惯这个称呼, 也慢慢学着言采将小树当作他们的孩子。
好像也不是那么习惯。小树到了他的手里, 似乎变得很开心, 枝叶也舒展开来, 轻轻卷起江满月的手指。
像是个小动物似的,还会撒娇?这本来应该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顶上那个花l苞没见长多少,鹌鹑蛋般大点, 一点没有开花的影子。
“你只带着宝宝就可以。”贪吃的崽崽比他还在乎玉石有没有灵气,言采眨眨眼,再次说了一遍, 然后转头对郑老爷说, “带着他可以吧。”
郑员外觉得莫名其妙的,带一盆盆栽, 会有什么用处。难道这是什么可以鉴宝的宝物,还能挑出里面最值钱的玉石不成。他倒要看看,这一棵草, 能帮助他看出什么来。
将人带进库房中,琳琅满目, 金玉满堂,叫人眼花缭乱。郑员外对他的收藏极其满意,平日没有机会给外人见,总不得炫耀机会,今日头一次有外人进来,便很有些炫耀的意思。
然而在江满月的眼中没有任何的羡慕惊叹或是嫉妒,就好像他完全没有看见那些值钱的金玉宝贝。
难道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少爷。看着气度倒是像,但郑员外实在想不起哪个府上有这么一号人物。他自然不知道江满月前世不知看过多少宝贝,哪会为了这点东西动心。
比如有一次他们剿灭了一伙打家劫舍的山贼,从贼窝里搜出来的宝贝多得能将郑员外的家中塞满。但那时,江满月也不过是随意扫了两眼,就让下属将所有搜刮来的犒赏三军充作军费了。
他本来就并非爱财之人。他将钱财看得很淡,不过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所以几万两银子说给陈楠便给陈楠,并没有多少犹豫。
至于宝藏能让言采高兴,甚至能换来对方更加信任自己,那更是意外之喜。
有时,他会觉得言采大智若愚。平时最爱钱的性格,这一次却忍住不动剩下的宝藏,只取了两箱。若是贪婪的人,恐怕就将整个湖底都要掀掉了。
江满月泰然自若熟视无睹的样子,倒真让郑老爷有些许佩服,他稍稍放下些炫耀的意思,恳切了些。
“这里是我的所有藏品,公子尽可以任取任何一样,我绝无反悔。”
江满月淡定自若,崽崽就一点儿都不淡定了。叶片微微摆动,枝条簌簌地响动,根部的地方更是都欢快地缠成一团了。
郑员外不愧对名声,库房中确实有各种玉石,白玉、青玉、墨玉、红玉、绿玉……各色不一,形制也多样,玉玦、玉环、玉佩、玉扣……
崽崽:好多!好喜欢!都想要!
江满月走近些,装作仔细观察的样子,低头看着小树。崽崽的一根小枝条灵敏地探测着,突然,抻直,飞快地往桌上一捞。
速度太快,捞出什么江满月都没看清,他心中捏把冷汗,好在背对着,郑员外没有看清。
“公子,选好了吗?”
“选好了。”也不知道小树选了什么,江满月便回答道。他从小树的枝条上取下玉石,发现是块不大的墨玉。也没有雕琢,就很普普通通的。枝条蹭了蹭他的手指表示亲密,江满月心里软软的。
不知道是什么植物,但很可爱。想起言采说这是他们孩子,他又在形容后面接了一句,像个调皮捣蛋的宝宝。
言采身上的那种暗器,似乎就和小树的质地是一样的。但即使这样想过,江满月也没有生出一点儿从小树身上摘片叶子扯根枝条的想法。
会疼的。他没来由有这种想法。
江满月将崽崽拿的墨玉摊开放在手心里,给郑员外看。郑员外扫了一眼,发现是很普通的一块玉。墨玉并不是玉中的上品,这一块的水头也不怎么好,因为一般,也没有让玉人去雕琢。
郑员外心里纳罕,这块玉有什么蹊跷处吗,怎么就挑了这么一块,还是人没什么眼光。
“这一块并不算多好,公子确定就要它?”
“就这块吧。”
郑员外重名声,见江满月拿出的是完全不值钱的一块,怕外人说他铁公鸡,便主动提出。
“老夫也不占你便宜。这样,你再挑一块,这一块我就当送的。”
江满月眉头一挑,那感情好,反正给多少言采都喜欢,江满月让小树又选了一样,拿着两块在郑员外眼里就是垃圾一般的玉走出去了。
言采等得焦急,过了一会儿,才看见江满月抱着崽崽出来,眼里迸出欣喜的光芒。江满月心里一暖,紧走几步,还没开口,就听言采追着他问:“玉呢,玉呢。”
哦,原来欣喜的是玉不是他。江满月心里一酸,掏了一块出来。言采接过来,略略失望,这块好像也不是很好的样子啊。
郑员外正走在身后,抬头便看见言采失望的神色,心里才放心下来。他总怀疑拿走的玉石是什么宝贝,否则没道理大费周章就是拿走个次货。
他的库房里值钱的多的是,随便拿一样都比带走的两块好。
如今一看,想来是那位公子没眼光不会看玉,而他的小厮虽然会相玉,却不能进去。
出了郑府,江满月才掏出最早小树拿的一块墨玉。言采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这一块灵气很充足饱满,刚才的那一块却只一星半点。
崽崽的枝条蹭了蹭言采,卷起没什么灵气那一块,把唯一的一点儿灵气吸光。没有灵气那是因为已经被崽崽给吸光了呀。
言采脸色一红,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暗自一羞,是他犯傻了!
“咳咳,多谢你费心。”
“只是口头感谢可不够。”江满月低下头,蹭了蹭他发红的脸颊,碰了碰嘴唇。
甜的。
“吃了糖?”一股浓郁的糖味。
“吃了,吃了。”言采推开江满月躲开,像只扎破漏气的球,声音闷闷的,把嘴巴捂住。他就吃了两口糖,怎么就发现了。
崽崽夹在两人中间,枝条都舒展不开来,只能抖着顶上的花l苞以引起两个爸爸的注意力。
什么时候能看看你们的崽崽呀!崽崽也需要大人的关爱!
两人并未回到家中,虽然站的地方比较偏僻,还是被人看见了。
曾经撞了言采买的鱼儿那位陈少,此时正在酒楼的二楼包厢,望着窗外的风景。
包厢里许多穿着长衫的书生,陈少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看见了言采。
起初他有些怀疑,因为言采身上穿的衣服和以前的不一样,是件很普通的小厮衣服,如果不是仔细看,根本没发现是同一个人。接着他就看见言采和一个公子哥亲l亲我我。
陈少眯起眼睛,似乎撞破了什么奸l情,随即露出一点邪恶的笑意,夹着一丝丝嫉恨。怪不得换上小厮的衣服,原来是偷情啊。
不知道勾搭的是清渠哪家的公子。好一个贞节烈子,上次装得多正经,原来私下里这么浪荡。
“陈少,在看什么那么高兴?让我们也看看呗。”其他人走过来搭话。
陈毅阴恻恻笑:“看着些好玩的东西,你看看那是什么?”
陈毅拍了拍江御风的肩膀,让他看去。起初他不清楚,眯着眼睛找了半天后,吓了一大跳。
“那不、不是……”不是言采吗?
“就是他。我问你,他旁边那人,你可认识?”
江御风仔细看了半天,那人背对着他,身形有些眼熟,但是江御风怎么也想不起究竟是哪个人。
他怎么也没想到,成亲才一个多月,言采就勾搭上奸夫了!江御风既暗爽又恼怒,暗爽的是江满月也有被人戴绿帽的一天,恼怒的是言采败坏了他们江家的名声。
这时,他便将自己曾跟芙蓉那一段的事情给彻底丢开了,以为自己又是什么清白人物,倒不觉得自己败坏家族名声。
言采忽然一个警觉,感觉到背后如遭芒刺。有恶意!他回头四处看,却找不到那股恶意的来源。
但几日后,他却突然收到一封给他的信。信纸绑在一只信鸽的腿上,忽然落在他们家后院的地上。
白白胖胖的鸽子,一看就很奇怪。言采看了眼,懒得去搭理。过了半晌,小狐狸见到白胖鸽子,两眼放光,抓l住胖鸽子,美餐一顿。
鸽子脚上的信纸被他抓烂,扔到了一边。
陈少送出了信鸽,却怎么都没等到回到回复,恼恨。再次送了信鸽,这次送来一只灰白色的瘦鸽子。
红玉看见了,把它扔出了围墙。那只白毛狐狸看见就生吃,吃得到处都是羽毛乱飞血沫溅了一地,上次红玉打扫半天才洗净地面。
瘦鸽子身体本身就病着,歪歪扭扭地跳进草丛里,信纸被树枝刮到地上,灰路过,木讷的他以为是主人掉的信件捡起来拿回房间。
第二只信鸽还没等到任何回信,陈少勃然大怒,这次奋笔疾书洋洋洒洒写了好一番话,又抓了只花鸽子。
花鸽子进了院子,运气不好,直接撞进了江满月的怀里。
他捡起花鸽子脚底的信纸,很好,一共三张。全看到了。
第一张:你的事我全知道了。
第二张:你如果不跟我见面,我会告诉江满月。
第三张花里胡哨一千多字,江满月把他省略成一句话:你的丑事我全知道,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就乖乖从了我,好好伺l候伺l候我,否则我就把这件丑事曝出去,让你身败名裂。
三张寄信人,落款都是陈毅。
呵呵,显而易见这是写给言采——他的夫人的。江满月冷笑一声,浑身都是戾气,将三张信纸撕成碎片。
好大的胆子,王八蛋。
言采搓l着胳膊觉得好冷:他笑得好可怕QAQ。
红玉上前给言采披上衣服,提醒言采:“少爷,您冷是因为没穿外袍,天气凉,别感冒了。”
言采木着一张脸穿上衣服,扭头便看到江满月拿了一张信纸,也在奋笔疾书。
言采凑过去看,看了几行后,神情古怪地盯着江满月表情扭曲的一张脸。
信件的意思,言采翻译了一下,大概是说:你好,我就是言采的奸夫。你有什么想聊的,欢迎和我对话。至于言采,你想都别想。
言采张张嘴,好想再说一句:你变l态啊。自己当自己的奸夫很有意思吗?
然而,言采并没有阻止他。他的直觉告诉他,最后这个时候别打扰江满月。
让他疯。
逃过一劫的第三只花鸽子承担了回信的重担,将满腹恶意的回信送到了陈少手中。
陈少颤抖地念完整封信,将信捏成一团,砸在地上。脸色铁青!可恶,他被挑衅了。他一定要报仇回来。
陈少又回了一次信,约奸夫出去见面。
江满月收到回信,脸上的表情告诉言采他很愉悦。言采不用看信都知道,对面那个莫名其妙送信过来的人一定被气得半死。
亲手操刀解决情敌后的妒夫江满月好整以暇地看着言采,嘴角带着最合适的微笑。
“夫人,我想你需要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会有这朵烂桃花?”
言采头皮发麻:来了,来了!虽然迟些,但永远不会缺席的传说中问死男人的几大难题之一出来了。
如何和爱人解释烂桃花是自己扑上来和他无关的这是一种艺术,言采他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