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一眼那图标和下面的名字,确定没什么印象,就说:“我没玩过这个,你会玩么?”
“看着眼熟,”宋东阳双击了图标,打开了登录界面,“你知道的,我失忆了,什么都记不得了。”
我也扭过头,打开了登录界面,登录的方式有账号/邮箱/手机号,我点进了底下的注册的按钮,输入了自己的邮箱,顺利点到了下一步,却听见宋东阳说:“我的手机号注册过这个游戏。”
如果曾经用手机号注册过游戏,只需要一个验证码,就能登录账号。宋东阳下床去客厅取自己的手机了,我看了一眼界面,犹豫片刻,也退回到了上一步,输入了自己的手机号,得到了该手机号已经绑定账号的提示。
我深吸了口气,意识到这个游戏,或许又是一段被尘封的记忆,我的手机正好在手边,收到验证码后,顺利地登录到了游戏的界面里。
这是一款古风游戏,我发觉自己的角色是一位白衣剑客,角色名叫宋睿。我抿紧了唇,点开了人物的资料卡片,大红色的字体彰显着存在——“姻缘:迟东阳”。
下面则是一行黑色小字——“您已成婚4036天。”
我抬起头,恰好与刚刚进门的宋东阳视线相对,他茫然地看着我,问我:“怎么了?”
我将心中涌起的情绪压制了下去,我说:“你登录自己的账号看看。”
宋东阳上了床,输入了验证码,我毫不避讳地看向他的屏幕——我看到了一个黑衣的杀手,而杀手的名字,正是迟东阳。
又中二又纯情,才会在游戏里做这种交换姓氏、结为姻缘的傻事。我等了一会儿,并没有等到宋东阳说什么话语,稍松了口气,就听他问:“你在哪里?”
“什么哪里?”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报一下你在游戏里坐标,我去找你。”他沉稳地回答。
我手生得厉害,找了一会儿,才报出了坐标:“136.78,72.16,43.57”
“等我。”他的声音带了一丝急切,让我忍不住偏过头。
他表情专注,手指轻敲键盘,熟稔得完全不像生手,我低下头,看见他的游戏界面上,黑衣的杀手在一个又一个屋顶上跳跃前行。
他注意到了我的视线,却没有扭头看我,只是说:“迟东阳该回家了。”
宋东阳的电脑界面的右下角是游戏地图,我看着代表他操控角色位置的小红点,快速地向代表我角色位置的小绿点的方向移动。
我应该觉得眼前的情景太幼稚的。
这只是我们少年时玩过的一场游戏,我们全都忘记了这一场经历,现在我们躺在柔软的床上,他执着地让人物重逢,而我盯着屏幕看,这情景怎么看,怎么都该觉得好笑。
但我笑不出来,我竟然笑不出来。
我伸出手,伸手按下了自己键盘上的快捷键,开了游戏的背景音乐,却没想到,竟然是晏殊的《玉楼春》
“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愁三月雨。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男子的歌声喑哑而哀伤,等到最后一句唱完,耳畔的键盘敲击声也停了下来。
“到了。”宋东阳轻轻地说。
我眼前的界面也迅速变化,不再是旁观白衣剑客的视角,反倒是像白衣剑客一般,看到了层叠的屋顶和远处的夕阳。
无形的孤寂笼罩全身,我正欲开口,却见一道身影自天际飞跃而来。
那人影轻快地在屋顶上跳跃,很快就到了我面前,我盯着那人看,不确定是不是错觉,竟看出了几分宋东阳的影子来。
他突兀笑了,伴随着悦耳的男声:“夫君,我回来了。”
我的肩膀一沉,宋东阳枕在了我的肩膀上,环住了我的腰。
眼前的视角又变了,白衣剑客和黑衣杀手并排靠着栏杆,留给了我们一个背影,系统的提示也姗姗来迟——“恭喜玩家宋睿、玩家迟东阳历经磨难、久别重逢,完成姻缘副本-长相思。”
我没有问宋东阳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而是点开了系统消息栏和游戏自带的日志薄。
我第一次登陆这个游戏,是在十五年前,我算了算时间,那时候我还是个中学生。
我和游戏里的迟东阳最初的关系,是“八拜之交”,我们一起从新手村出来,又一起建了帮派,我们曾在游戏里度过无数时光,然后有一天,我们的关系从“八拜之交”变成了“情比金坚”,我在系统的日志里看到了我们成婚那晚的烟花截图,人民币两百元一个的烟花,在截图上密密麻麻,仿佛不要钱。
但年代还是太久远了,找不到我们成婚时的系统录屏,只能找到一张截图,我和宋东阳的角色身着红衣,并排跪在一起,脸上俱是笑意。
我确认了时间,那是我十八岁生日的那天。
而后就是零零散散的游戏生涯,我们一起踏遍了游戏里的美景,沉迷亲亲密密,偶尔还会撒个狗粮、秀个恩爱。
游戏日志录的进度条也快到了尽头,宋东阳突兀地说:“别看了。”
“我想看。”我这么说着,却停下了操纵鼠标的手。
“好吧,那就继续看。”
我们接到了一个任务,要求我们分头去查询一部分真相,而且要七七四十九天不得相见,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会送一套情侣装,且只能通过这种途径获得,不能氪金。
宋睿率先完成了任务,就在阁楼上,等待着他的迟东阳归来,但迟东阳没有再回来,他在返程的路上停住了脚步,这一等这一停,就过了足足十年。
如果我们今天没有上线,游戏中的这两个人,将永生不得相见。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