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前任养子, 秦征喜怒难辨地开口:“替白家受罚?”

沐浴在对方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目光之下, 秦子珩只觉得自己所有刻意隐瞒的小心思都无所遁形, 事到如今, 不少人都认为白时年的跳楼是为情所伤,如果自己再不站出来表态, 那么他在圈子里的名声就会被彻底毁掉。

“嗯, ”左右已经跌至谷底, 秦子珩索性硬着头皮卖一个深情人设, “虽然不知道时年到底做了什么, 但是我愿意代他受罚。”

看在同宗同族的份上,秦征对他总不能像对待白家一样狠决。

“哦?”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 秦征的声音比这冬日的低温更加森寒,“他欠了季岚一条命, 这你也要替他还吗?”

如果当初不是他及时赶到,自家兔子就会魂飞魄散不治身亡。

“我……”没想到秦白两家的恩怨竟然牵扯到一条人命,秦子珩张了张嘴, 喃喃地说不出话来, 微微仰头看向“季岚”,他只盼望对方能够心软替自己说几句好话。

与日渐憔悴的白时年相比, 黑发青年此时简直漂亮得惊人,幼态的眉眼逐步长开、一颦一笑尽是风流,半年过去, 对方早就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一个让秦子珩全然陌生的人。

看出对方眼底并没有对白时年的不舍与爱意,季岚川握住秦征的大手:“我们走吧。”

时至今日, 他才真正地替主角受感到悲哀。

得饶人处且饶人,若是白时年这次能够死里逃生重新活过,他便愿意放过对方彻底了结这段孽缘。

毕竟往后余生,他还有许多其他的事情要忙。

将自己困在主角攻受的恩恩怨怨之中,本就不是他季岚川会做的亏本买卖。

白菊单薄的花瓣散落一地,秦子珩看着秦征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忽地有些后悔自己在温泉山庄做出的选择,倘若当时他要的是季岚而不是时年,所有的糟心事就都不会发生。

是他眼拙,误把珍珠当鱼目,如今被秦家厌弃又被白家针对的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在M城内东山再起。

往日那些奉承讨好他的“朋友”,现在都成了他耻辱狼狈的见证。

原本以为自己的天赋能力都不输秦征,可直到失去秦家大少的耀眼光环后,秦子珩才惊觉自己与对方之间隔着一道无形的、不可逾越的鸿沟。

“我不喜欢他看你的眼神。”将青年的手揣进自己的衣兜,蹙着眉头的秦三爷稍显吃味地说道。

方文做事还是不够利落,婚期将至,他得尽快让对方从小兔子眼前消失才行。

觉得男人此时的表情分外可爱,季岚川撒娇般地了捏对方的手指:“他只是喜欢追赶他得不到的那个。”

“那他岂不是要一直喜欢你?”冰冰凉的戒指磕在手背,秦征停下脚步冷哼,“我不准。”

“好好好,都听您的,”拖小孩似的拖着男人的手臂向前,季岚川笑盈盈地望向对方,“走吧,我们回家。”

不管主角攻受作何想法,他这个在原著中不甚起眼的小小炮灰,心中所爱的就只有秦征一人。

*

出了正月,季岚川终于紧赶慢赶地拿到了自己熬了几个大夜才设计好的婚戒,握着手心里其貌不扬的丝绒小盒,他突然有些理解秦征当时将戒指藏到办公室里的心情。

哪怕早已确定彼此之间的感情,他的心里却还是有点说不清的雀跃和胆怯。

今天是他和秦征约好去试穿礼服的日子,重回岗位的郑叔笑眯眯地在楼下等人,同时还不忘叮嘱李庆将车开得再慢一些。

虽说男人之间没有嫁娶,但从张妈越来越喜气慈爱的眼神中,季岚川还是莫名感觉到了一种“待嫁”的气息,认真排盘推算过后,两人婚礼的日期便被定在了冬去春来的三月末。

打理好头发下楼,季岚川一眼就看到了客厅中边喝茶边等待自己的男人,这样的画面太过熟悉,不自觉便让他想起了两人初见时的场景。

彼时他还是刚刚穿越到书中的一抹游魂,总是担心着会被原著中喜怒不形于色的总裁爸爸赶出家门。

与最开始伪装出的低眉顺眼不同,季岚川倚住扶手,嘴角上扬地叫了对方一声:“秦征。”

“没大没小。”

佯怒地放下茶杯,秦征仰头冲青年招了招手:“都收拾好了?”

关于尺寸的细节早已测量完毕,两人今天出门,只是为了试穿定制好的成衣。

有点意外秦征没有请定做礼服的师傅上门,季岚川点了点头,脚步轻快地走到对方身边:“收拾好了,劳您久等啦。”

微微弯腰,青年习惯性地在男人的侧脸啾了一口,余光扫到从外面回来的郑叔,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老宅里不仅仅只有他们两个。

“羞什么,”见郑叔隐晦地冲自己点了点头,秦征起身,大大方方地在青年的唇上吻了一下,“走吧。”

尽管做饭和打扫房间稍显麻烦,可秦征却很喜欢只有自己和小兔子的私密生活,哪怕同在一个房间内什么都不说,他也能感受到一种自内而外散发出的幸福。

更别提那些关起门来的耳鬓厮磨颠鸾倒凤,更是让单身三十余年的秦三爷食髓知味、意犹未尽。

——亏得老宅本就有夜里不准旁人留宿的规矩,否则他还真有换个小家的冲动。

虽然身形不同,但秦征和季岚川两人都是天生的衣服架子,设计师在看过两人试穿的效果之后,只能做出些追求完美的细小修改。

两个大男人结婚,自然不会像普通婚礼那样准备婚纱和秀禾服,不过即使如此,季岚川要试的礼服数量也有六套之多,等将搭配礼服的饰品皮鞋一一选好,从没经历过这阵势的青年早已累得说不出话。

“出息,”示意对方稍稍靠在自己身上,秦征仰头看了眼擦黑的天色,“M城最近来了个有名的甜点师傅,今天正巧可以带你去尝尝。”

隔着衣服摸了摸好不容易才保住的几块腹肌,季岚川纠结地小声嘀咕:“会胖的。”

“胖点才好,”体贴地替青年拉开车门,秦征意味不明地低声笑道,“抱起来舒服。”

华夏汉字博大精深,拜近来的夜夜春宵所赐,季岚川的脑中立刻就跳出了某些不和谐的画面,垂眸握紧口袋里的戒指盒,青年的耳尖蹭地便染上一层绯色。

“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明知故问,假正经的秦三爷用指腹轻轻摩挲过对方的耳朵,“真是个坏孩子。”

眼观鼻鼻观心,司机李庆脚踩油门,很快便将“坏孩子”和“大家长”送到了酒店楼下,这里是M城内层数最高的地标性建筑,两人要去的地方就是位于最顶端的观景台餐厅。

莫名觉得今天吃饭的架势过于隆重,季岚川的心里忽地升起一丝紧张,可在看到顶层餐厅内其他用餐的客人们后,他又在心里暗暗唾弃自己脑补太多。

洒脱随性,在色香味俱全的食物摆上桌后,黑发青年就神经大条地忘记了刚进门时的那点小不自在,于是,直到咽下最后一口香草冰淇淋后,他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其他客人的无声离席。

舒缓的小提琴曲悠扬地响起,透过巨大的玻璃穹顶,季岚川可以清楚地看到夜空中没有被灯光遮挡的繁星,急速跳动的心脏引得人手脚发麻,黑发青年凤眸微睁,几近呆愣地看着男人推开座椅、郑重且深情地单膝跪在自己面前——

“宝贝,我爱你,嫁给我好吗?”

男儿膝下有黄金,除开在父母墓前,秦征这一生从未再低头跪过旁人,他不太懂年轻人之间的浪漫,只能耿直地捧出自己的一颗真心。

一直介怀办公室内那场过于草率的求婚,秦征思虑许久,终是在今天找到机会弥补心中的遗憾。

“怎么办,”说话间带了点鼻音,季岚川垂眸望进男人的眼睛,“戒指都已经戴在我的手上了。”

早就料到青年会这样说,秦征刚想拿出藏在餐车花束下方的财产继承公证,就见青年手中突然多了一个精致的黑丝绒方盒。

那是一大一小两枚造型古朴的银白对戒,在灯光与星光的照耀之下,精致细腻的浅金云纹正折射着漂亮却不刺眼的光芒,山雾为岚、功德金光,季岚川推翻了许多草稿,才定下这个简洁又不失寓意的款式。

“本来想晚些时候再给您的,”轻轻拽着对方起身,黑发青年嘴角带笑,眼底却藏着两抹隐隐的水光,“秦征,我也真的很爱你。”

都说因缘际会玄妙无比,在穿越之初,谁又能想到他会和本该毫无交集的秦三爷走到一起。

天道无常余生漫漫,他要做Z国最好的天师,爱世界上最爱自己的男人。

星空浩瀚,映出其下温存拥吻的一对璧人,既定的命运线早已被彻底打乱,无需在媒体面前作秀表演,秦三爷与小兔子之间的真情,自有过去和以后的时间为证。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