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力将几个喝醉的同学扶上回学校的出租车, 季岚川和于洋等人告别后, 这才打电话给司机李庆、麻烦对方来接自己回家。
知道青年是被秦三爷放在心尖上的宝贝, 李庆方文等人的手机都二十四小时对季岚川开放, 冷着脸站在路边最显眼的位置,哪怕青年容貌过人, 也没有什么醉汉敢上来搭讪。
然而, 守株待兔许久的黎丰却没这个自觉, 他好不容易才瞒过时年偷溜回来, 又在门外吹了半天冷风才见到自己想见的人。
“季岚。”拢了拢外套上前, 黎丰的醉意早就被秋风吹散不少,他知道时年不喜欢身边的朋友和对方接触, 这才大费周章地中途折返。
阴魂不散。
随意瞥了黎丰一眼,季岚川并不想和对方搭话, 哪怕他知道黎丰对第三者的憎恶事出有因,但过去对方恶劣的态度和侮辱的话语、都实打实地让他感到厌烦。
见青年表情冷淡、似乎根本不想理会自己的问话,黎丰刚想习惯性地发火, 又想起自己这会儿还有求于人, 默默在心中念叨“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又凑近对方几分:“你想要多少酬金。”
不喜欢这人周身的酒气, 季岚川侧身避开,莫名想念起总裁爸爸身上古龙水的味道,凤眸微敛, 黑发青年没好气道:“要黎家,你给吗?”
“别开玩笑……”
黎丰不傻, 听出对方是在拒绝自己,他下意识地反驳,又被青年态度认真地打断:“我说真的。”
“宋家你知道吧,在宋义来求我之后,宋家的生意就一直不见起色,”回忆着自己正式接手过的委托,季岚川刻意隐去秦征和霍朵朵不提,“还有付宏达、听说他妻子执意离婚,连腹中的骨肉都要打掉……”
“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故意夸大说辞,青年耸了耸肩纯良一笑,“黎少也做好走霉运的准备了吗?”
“那是他们咎由自取。”
没有被对方吓到,黎丰不假思索地回答,季岚川见状也不生气,而是意味深长地压低了声音:“所以,你和你父亲、就从来都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吗?”
望进青年清亮的双眸,黎丰立时便没缘由地感到一阵心虚,名利场上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更何况父亲他本来就负了母亲。
而且之前自己对季岚的态度,的确是有那么一些过分。
不甘心就这样放弃,黎丰很怀疑对方是在吓唬自己:“可秦家也没干净到哪儿去。”
无论是秦征还是秦子珩,这两人在商场上都不是什么善茬,尤其是秦三爷在早年间依靠铁血手段掌权,触碰了不知多少的灰色地带。
“所以秦子珩会倒霉的,”勾了勾唇角,季岚川心情愉悦道,“我保证。”
天方夜谭。
清楚秦家在Z国乃至世界的地位,黎丰从不认为被三爷过继的秦子珩会走霉运,误以为青年还在对温泉山庄的事情耿耿于怀,他难得好心地开口:“别妄想去招惹秦家,你会后悔的。”
晚了。
想起今早还在嘱咐自己早点回家的秦征,季岚川心头那点被纠缠的郁气顿时一扫而空,知道青年今晚有约,李庆就一直在附近打转儿待命,远远望见那辆眼熟且低调的商务车,季岚川随手塞给黎丰一张简易名片打发对方——
“黎少,做好接受家族落败的准备再来找我吧。”
有因必有果,桃花煞本就是黎世坤风流成性招来的祸端,哪怕他出手化解,这报应也一定会落在别处。
只不过,这“恶果”却未必有季岚川说得那么严重,他不想和黎丰牵扯太多,所以才故意说这话恐吓对方。
开玩笑的吧。
望向青年施施然上车的背影,黎丰拿着名片愣在原地,对方的语气太过笃定,一时竟叫他升不起任何怀疑的情绪。
而且、那辆商务车的车牌,怎么看起来那么眼熟?
一串不特殊却有印象的数字……努力在脑中回忆着过往与朋友喝酒时的经历,黎丰双眼圆睁,猛地在寒风中打了一个激灵——
尾号7588,那不是秦三爷的车牌吗?!
*
不知道隐约猜到真相的黎丰有多崩溃,季岚川下车后在门口蹦跶许久,彻底散掉一身酒气后才敢进屋。
夜里十一点整,青年刚刚好踩着秦宅的门禁时间回家,张妈等人早已下班,厨房里却还亮着一盏暖橘色的灯。
偷偷摸摸地关门换鞋,季岚川突然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他悄悄将拖鞋蹬掉,而后蹑手蹑脚地向厨房走去。
大概是从李庆那里听到自己要回家的消息,男人此时正照着一份明显是手写的笔记熬汤,流理台上还放着刻度杯和称重勺,秦三爷表情严肃,模样活像是在做什么随时会爆炸的化学实验。
瞧见对方身上那明显是属于张妈的小号围裙,季岚川飞速用双手捂嘴,这才没有让自己当场笑出声来。
对旁人的视线格外敏感,秦征放下勺子回头,一下就逮住了某只藏在门边、用眼睛在偷笑的蠢兔子,对方将漂亮的双眸弯成一对新月,早已无声地笑到乐不可支。
瞥见青年只穿着白袜的小脚丫,男人将小锅的盖子扣好,又上前揽腰把对方“拎”了起来:“又不穿鞋。”
乖乖被秦征抱到门口,季岚川轻轻踩在对方的脚背上,老老实实地把拖鞋穿好,低头在青年的耳后轻嗅,秦征满意地吻了吻对方:“没喝酒?”
“就一杯。”
后颈被男人亲得发烫,季岚川也不敢对总裁爸爸撒谎,不过在发生过上次“酒后强吻”的事件后,他就有刻意避免自己再度喝醉。
“看来我这醒酒汤没有白煮,”解掉不合身的围裙,秦征低声嘱咐,“沙发上坐好,我去给你盛汤。”
#秦三爷为爱洗手作羹汤#,脑海里忽地跳出这么一个充满公众号震惊风的标题,季岚川被自己逗乐,小尾巴一样地跟在对方身后。
余光瞥见青年双眼亮晶晶地跟着自己,秦征无奈用手抵住对方的额头:“醉了?”
要是换做平常,青年肯定不会这般一步不离地粘着自己。
醉是没醉,可季岚川就是觉得他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的,这种感觉与酒精无关,纯粹是在看到秦征后才产生的奇妙反应。
“没有,”诚实地摇头,季岚川目光真挚,“就是觉得您现在的样子特别帅。”
帅到他忍不住想扑上去亲对方一口。
难得从青年口中听到如此直白的夸奖,偶尔还会为年龄差苦恼的秦三爷眉梢微挑、顿时感到自己的英姿不减当年,矜持地扬起嘴角,男人刮了下对方的鼻尖:“就你嘴甜。”
知道是季岚川要喝,张妈特地给了秦征一张偏甜口的方子,山楂、青梅、红枣、莲子、桂花,空气中弥漫着酸酸甜甜的花香果香,季岚川看着流理台上的瓶瓶罐罐,完全没想到男人做起饭来也能这么有耐心。
厨房里没有椅子,秦征在宽大的流理台上收拾出一片干净的空位,而后手臂用力将对方抱了上去:“坐。”
青年的身材在同龄人里算是高挑,却还是比男人整整矮了大半个头,再加上原主的骨架细而轻,每次秦征抱自己时,季岚川都觉得对方像是在抱娃娃一样轻巧。
取碗盛汤,秦征并不觉得让青年坐在流理台上有什么出格,他是重视规矩没错,但每每和自家小兔子共处,他就总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破所谓的底线。
“今晚玩得怎么样?”将装着汤的瓷碗摆在一边放凉,秦征有条不紊地收拾着小锅旁的狼藉,暖色的灯光映在男人身上,让他显得比平日要柔和许多。
“有点无聊,”想起黎丰和主角攻受,青年乱晃的小脚停了一下,“也有点后悔没回来陪您一起吃饭。”
知道对方正处于贪玩好动的年纪,秦征本也没打算一直将人拘着,乍然听到青年这样回答,他有些讶异地抬头:“你不喜欢?”
“还好,”有原主过去的照片在,季岚川只能回答得模棱两可,想了想,他又认真地补上一句,“可比起那些、我还是更喜欢您。”
与爱嘴硬的秦三爷不同,除开床笫之欢,青年在处理感情问题时可谓是十分坦白,被对方一记直球击中,深知青年“撩完就跑”的男人不为所动:“喝你的汤。”
口是心非。
瞥见对方眼底微微的笑意,季岚川借着汤碗的遮掩做了个鬼脸,随后灵光一闪、计上心来。
“好苦。”小脸皱成苦瓜,青年委屈巴巴地吐了吐舌头。
苦?
确信自己有按照食谱加够冰糖,秦征侧头狐疑地看向对方,而后者满眼无辜,甚至还把汤碗向男人面前递了递:“不信您尝。”
明知其中有诈,秦征却还是配合地低头去喝,然而就在他即将碰到瓷碗的一瞬,青年却蓦地抽手,将汤灌进了自己的嘴巴。
上身微微前倾吻住男人的薄唇,青年借着唇齿交缠将汤渡给对方、而后又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汤很苦,但我是甜的。”
“您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