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九十三

温瑾不明白这句话, 下意识就道:“皇帝没有说要杀我……你不能……”

“我从未说过要杀你,你且好好活着就是了,我会让太医每隔几日就会去给你诊脉, 活着看见温季如何凋零。”温沭没有再说话了,后面宫人匆匆而来, 在她离开后就将殿门关上。

无论殿内人如何叫喊都不会有人去打开。

宫人捧着药匆匆而来, 为难道:“贵妃, 当真要灌进去?”

“嗯。”温沭轻轻应了一声后就站在殿外未曾离开。

内侍都是皇帝的人, 自然也得听苏贵妃的, 他们对视一眼后就往殿内走去, 心中虽害怕可还是走了进去。

起初还能听到温瑾的呼叫声,半晌后声音就变得很是沙哑, 最后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内侍吓得从里面走了出来, 神色不安地看着温沭。

温沭摆摆手示意他们退出去, 殿外的人都退到数步外,空气里湿润的气息很是浓厚,她再次抬脚踏入了寝殿。

天色不好,殿内的光线也暗了很多,温瑾趴在不远处的地板上, 自己没命地去扣着喉咙,吐了很多东西,奢望将方才喝下去的药再吐出来。

温沭没有走近就静静看着她在那里吐, 想起多年前温瑾骂母亲的话, 她骂下。贱胚子脏了温家的屋子……

很多话都不记得了, 她也懒得去想,看了许久才道:“温家嫡出三人唯独温隽明哲保身,温二被割了舌头无法言语,如今也该轮到你试试这个滋味了。”

温瑾抬头看着她,目光淬出凶狠,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出来,她在地上拿了一块碎片就冲了过来。

温沭不是寻常人,也不会惧怕她,定定地后退几步,道:“若不想自己手废了,就跟着内侍去你该去的地方,我也害怕你会说出些不好的事,莫要让我杀人灭口。

她从来都不是心善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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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攸还在睡,裹着被子睡得很香甜,温轶在殿外跪了许久,她都没有醒。

温沭过来时,温轶正跪着,后面跟了数位朝臣,她冷冷地扫了一眼后就入殿。

“苏贵妃。”温轶出口唤住她,其余的人也跟着行礼,呼声依旧没有吵醒赵攸。

温沭经他这么一唤就顿住脚步,回眸看着他:“温大人有事?”

早春的风带着刺骨,几位大人早已冻得唇角发紫,如果不是温轶在前头跪着,他们早就想走了,见到苏贵妃后都恳求几句。

温轶唤停温沭后就没有说话,她低眸看着温沭,笑说:“温大人有何事?”

都知晓苏贵妃容貌秀美,比起皇后也是不差的,尤其是与前皇后容貌相似,一颦一笑间都很温婉。是以,跪着的朝臣大胆开始求情。

温轶始终抿着唇角,眼中映着的裙摆即将消失的时候,他忍不住开口:“望苏贵妃念及姐妹情分,劝劝陛下。”

姐妹情分这句话含义很模糊,入宫后都是陛下的女人,也可称为姐妹。

温沭眸色清浅,笑说:“陛下的决定,温大人都无法扭转,我又有何能力改变。”

让她去劝,约莫是最大的笑话。

温轶似受了莫大屈辱一般,僵持着身子,寒风刺骨扎进心窝里,那样的冷、那样的疼。

其他朝臣不知二人的话,顶着冷风也不敢答话。

温沭眸色清冷,与温轶道:“这些都不是我能做主的,直都是温大人自己在主动争,这么多年……不是吗?”

温沭跪在她脚下,被这句话说得哑口无言,他一直都是温家的掌权者,温瑾入宫也是他去争的,到头却来不过是冷宫的下场,比起道观更为凄惨。

这些都怨不得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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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沭入殿后,赵攸在榻上翻了个身子,听到脚步声后就缩进被窝里,羽睫颤了颤,被衾被掀开的时候,她不耐地动了动:“无事莫要来扰朕。”

“外面温大人跪着,你怎地还有心思睡觉。”温沭叹了一声后就在榻沿坐下,摸着她露出来的手臂。

赵攸不想搭理外面的事,就道:“他们愿意跪就去跪的好,温瑾的错,天下人皆知,并非是我无故废后的。”

“可你将他们晾在外面也是不大好。”温沭叹息一声。

赵攸睡过后就觉得很舒服,听到这句话后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贵妃何时也悲天悯人了。温瑾不是你心中的结吗?如今我给你将结打开,怎地也不感激下我?”

温沭俯身,贴着她的耳畔低语:“陛下,想要我如何感激你,像昨夜那样如何?”

赵攸被她的呼吸烫得心口发热,她觉得阿沭好可怕,都怪书里那个赵攸,调。教什么不好,偏偏教这些,难怪会愚蠢地被温瑾欺骗。

她捂着耳朵躲进自己暖和的被窝里,试图不去听那些话。

赵攸将自己裹得紧紧的,温沭也不与她客气,直接将她拽了出来:“陛下与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沭力气大,赵攸只有干吃亏的份,她索性就只露出脑袋,道:“你昨晚那样对我,我不打算告诉你。”

温沭一怔,耳尖微微泛红,伸手就想去摸摸赵攸,谁知赵攸不给她摸,喊了一句:“我也要从后面。”

“别乱说话。”温沭被她这么一说微微不自在,心虚地看向旁处。

赵攸哼了一句:“敢做不敢当。”

温沭睨了她一眼:“陛下还觉得不舒服,要揉揉吗?”

“不揉。”赵攸未加思索就拒绝了,再揉、再揉就要像昨晚那样了。她抱着自己的被子不去理会温沭,想着如何打发外面的人离开。

她翻了个身子背对着温沭,手指一下一下拽着被角,看得温沭蹙眉,道:“怎地不理我了。”

“不想理你,我困着呢。”赵攸确实还有些困,早上被朝臣闹得一阵头晕,好不容易歇息会,温轶就来外面跪着,真是难受。

温沭见她真的不理也就没有强迫,反而去外殿让人端了些点心过来,与赵攸道:“你当真不想与我说?”

赵攸沉默着。

小皇帝脾气有点倔,温沭每次哄都要哄很久,这次也不例外。

她将点心放在小几上,伸手去摸赵攸的脑袋:“陛下与我说一说可好,你如何知晓下药一事的?”

赵攸半晌没有回应。

温沭的手带着殿外的冷意,从眉眼处徐徐向下,一寸一寸,赵攸感觉到她肌肤上的冷意,眉眼一动:“你很冷吗?”

说罢伸手去温沭的另外一只手,也是冷的,她紧张道:“要不你也上来捂捂,就让他们在外面跪着去,不干我们的事。”

温沭一句话没说就被她拉上床榻去取暖。赵攸在榻上躺了许久,觉得舒服,一遇到温沭冰冷的身子就忍不住打了寒颤,但还是将温沭拉到自己身侧,主动给她取暖。

两人紧密地贴在一起,赵攸也没有气,靠着温沭的肩膀后,感受到了来之不易的温情,就叹到:“我们接下来就要立后。”

“太快了不好,且方废后,温轶那里纵然是失理,可也要顾及一些。”温沭无奈提醒,皇后与贵妃并无太大的区别,后宫里兜兜转转几月,还是她为先。

赵攸身上不仅暖还很软,淡淡的奶香气在殿内弥漫,就像是赵攸身上的香气。她搂着温沭的双手隔着衣服令人也感到暖和。

浅淡的温馨令温沭心中发软,她摸着赵攸细小的胳膊,叹道:“陛下瘦了,平日里也不晓得好好吃饭。”

“吃了。”赵攸搂着温沭就犯困,方才没有睡好,眯着眼就想睡觉。

温沭有许多话想问她,哪里能让她睡觉,捏着她的小脸:“不能睡了,与我说说话。”

赵攸虽然瘦了,脸颊上还是有点肉,捏着时候细腻滑嫩,捏着很舒服,温沭觉得好玩捏了两下。赵攸不耐地动了动,央求道:“你让我睡会,晚点去处理废后的事。”

一碗药下去人都已经毒哑了,还要怎么处理。

“陛下先与我说说今日的布局是如何一回事,可好?”温沭捧起赵攸的脸颊,轻轻碰了她的眉眼,指腹徐徐摩挲赵攸微抿的唇角。

而后在浅笑中亲了上去。

赵攸醒了,彻底醒了,脸被温沭捧着,动不了了。

浅尝辄止的亲吻不能让温沭觉得满足,唇齿间的流连似是桂花蜜那样的香气。

香气在气息中转为浓郁,顺着咽喉蔓延,带着滚烫的热度在血脉中流动,在时间的流逝里传至四肢百骸。

不知过了多久,温沭松开赵攸:“还困吗?”

赵攸被她逗弄了一次又一次,微微避开后就是不想说今日发生的事。

温沭哄过了,也顺毛了,见赵攸还是这么倔强也心生无奈,柔声道:“你为何就不说呢,我很好奇。”

“谁让你昨晚欺负我的。”赵攸打了哈欠,唇角比方才红看些许,她自己并不介意这些细节。

“真是记仇!”温沭叹了一句,将手放在赵攸背上,继续哄道:“我让你欺负回去,可好?”

赵攸眼睛亮了一下,瞬息后又黯淡下去,沮丧道:“我不信你,到时你就不会怎么做了,指不定我告诉你后,你就不承认这件事了。”

阿沭就晓得骗她,不诚实。

小皇帝经历过温沭太多的‘骗局’,吃一堑长一智,都不晓得长多少智了。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温沭无奈埋首于她颈间,声音带了几分失落:“你不信我了吗?”

“信你与这些事无关。”赵攸及时改正她,伸手就想推开她,在她左耳处添了一句:“你很坏。”

温沭听不见,她看着她的眼睛重复:“你很坏,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