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沈沉璧道:“我们夫夫二人不涉党争。”

“本王知道章大人与沈大人只效忠于圣上。”晏莳的脸上虽尚带有一丝浅笑,但周身上下却散发出一让人股不由自主想要臣服的威严。晏莳眸光微闪,在章豫新与沈沉璧两个人的脸上来回看了一遍,不急不缓地道,“那么,提前效忠于我又有何不妥呢?”

沈沉璧嗤笑一声:“王爷真是说笑了,当今圣上可是连太子都没立。”所以,你又怎么能确定你一定会登上那至高无上的宝座?

章豫新微微蹙眉:“沉璧——”

晏莳不答反问:“那沈大人为何断定我不能呢?于规矩而言,本王是嫡长子;于贤德而言,本王亦不输给任何皇子。沈大人与章大人都是明白人,这朝中如今是个什么情况,就不必本王多说了吧?”

章沈夫夫在朝多年,将朝中局势看得亦是十分通透。在诸位皇子中,最有可能登上帝位的莫过于昭王,定王与穆王。但这三位皇子,都不是最好的帝王之选。昭王表面上对群臣礼贤下士,谦和有度,实则为人过于阴狠,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定王性情暴戾,好大喜功;穆王贪恋美色,心胸狭窄;而晏莳,不管从哪方面而言都是最好的帝王之选。

沈沉璧被他说得一噎,半晌方缓缓道:“那王爷又如何认为我会将刑部尚书之位取而代之?现下赵大人的位置坐得好好的,况且我只是刑部郎中,在我之上还有刑部侍郎,这位置怎么都轮不到我头上吧?”

晏莳端起茶杯,吹吹上面漂着的茶叶末:“这就不需沈大人费心了,沈大人只需告诉本王,这刑部尚书的位子你可否坐好?”

沈沉璧将目光转向章豫新,章豫新将一只手放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握住,对他郑重而又缓慢地点了一下头。

沈沉璧又将目光放在晏莳身上,那个男人正在喝着茶,虽是这么个普通的动作,在他做来却是这么的优雅,迷人。这个男人身上有着一股特别的气质,使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沈沉璧打定主意后,冲着晏莳抱了抱拳:“我沈沉璧做官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这天下百姓。”

“好,”晏莳勾出一抹笑意,缓缓起身也朝着沈沉璧郑重地抱了抱拳,“有沈大人的话本王就放心了,那么就请沈大人一定要为这天下百姓坐好这刑部尚书的位置。”

章豫新与沈沉璧送着晏莳与花凌快要到府门的时候,花凌终于忍不住小声道:“沈大人,我能和你说几句话吗?”

沈沉璧与章豫新相互对视一眼:“王妃请随我来吧。”

也不知两人说了什么,不消片刻就回来了。

马车上,晏莳好奇道:“方才说了什么?”

花凌脸有些红,似乎是有点儿害羞:“我不想告诉哥哥。”

瞧着自家小王妃娇羞的样子,晏莳没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

刚一踏进王府,就见到了江清月,江清月见他满脸春风,就知事已成了,当下也放下心来。

“可是有进展了?”晏莳带着花凌随着江清月来到他的院里。

“方才桑瑜回来了,他说昨晚确实有人夜探太医院,是吏部尚书的人。”江清月道。

晏莳虽然带着大理寺的人从太医院撤了出去,但是却让桑瑜依旧按原计划埋伏在外面。

晏莳摸摸下巴:“这吏部尚书吴怀烁可是定王的人,查了这么久的案子终于要收网了。去告诉桑瑜,让他盯着点儿吴怀烁,至于太医院那边不必再让他亲自守着了。吴怀烁做下这失踪案,我倒要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江清月道:“能让他冒险偷隐髓砂的,一定是件大案。吴怀烁为人素来胆小谨慎,他一个

人绝不敢做什么太大的案子,这背后定有定王的指使。”

晏莳点点头。

花凌在一旁拽拽晏莳宽大的衣袖:“哥哥,我能问个问题吗?”

晏莳笑笑道:“明庭且问。”

“昨天咱们刚查到点儿线索,刑部的赵大人就赶来了,我觉得他来得太过及时,八成就是心虚了,怕咱们查出对他不利的东西来。所以,要是这么想,这皇城失踪案与赵大人有脱不了的关系。赵大人又是昭王的人,那么这失踪案不是应该与昭王有关吗?”花凌微微蹙着眉,说得一脸认真,“还是说这案子是昭王与定王两个人一起做的?”

“明庭分析的当真是丝丝入扣,合情合理,”晏莳满脸笑意,“但昭王,定王与穆王三人之间巴不得能找出他人的错处,又怎会相互合作?正如清月方才所言,敢让他们偷隐髓砂,制下这皇城失踪案的,一定会是件震惊皇城的大案。那么这种事情自然是让自己的人去做最为稳妥,若是走漏了风声,只怕会惹出祸端。而赵文举此人急功冒进,贪功心切。他之所以想接手这个皇城失踪案,无非就是以为这案子已经快查完了,他来收个尾,好在昭王和父皇面前邀功罢了。”

花凌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嘿嘿,还是哥哥最聪明。”

“对了殿下,”江清月道,“今早金哥儿也来过了,我安抚了一番他又回去了。”

昨日去查太医院并没有带金哥儿,金哥儿不是官府的人,以往带他虽不符合规矩,但只在皇城中走动,也没什么。但查太医院不同,若是再带着他,怕是会被有人心做什么文章。因此,昨天便将他打发回去了。

晏莳点点头,又与江清月说了几句话,突然看向花凌问道:“明庭下午可还有事要做?”

花凌下意识答道:“荷包还没绣完呢,打算接着绣荷包。”

晏莳笑道:“那个不急的,既然没什么要紧事,不如我带明庭在这皇城中逛逛?”

晏莳既然答应了要试着喜欢花凌,自然是说到做到。以前忙着查案无暇顾及其他,可现在事情已然分派下去了,他现在又处于休沐期间,并没有其他的公务要处理。也该与小王妃好好交流交流感情。

花凌自是十分愿意,当下高兴地差点儿没跳起来,回房换了件衣服后便与晏莳一同出府了。

俩人没乘轿也没骑马,只并肩静静走着,偶尔说几句话。遇上花凌多瞧几眼的东西,晏莳马上会买下来。

不大一会儿工夫,晏莳的手里已提着不少东西了。花凌双手却空空如也,倒不是他不想拿,晏莳认为自己习过武,拿点儿东西不算什么。但小王妃身体柔弱,受不起这等累。

正往前走着,迎面突然闪现一道熟悉的人影。几乎同一时间,那人也看到他们了,忙低下头,正打算往最近的一家店铺里走。

“二弟!”花凌大喊一声。

花胥见躲不过了,只得硬着头皮走过来:“草民见过王爷,王妃。”

“二弟怎么与我这般多礼,”花凌瞧见花胥很是高兴,“咱们兄弟之间不讲这个的。”

花胥对着他挤出一抹不自在的笑。

“二弟,最近你可好?家,家里可好?”高兴过后,花凌提到家里也微微有些尴尬。

“我挺好的,家里也一切安好,就是三弟……”花胥说到这里话锋一转,“三弟也挺好的,爹给他找了个先生,现在在家读书呢。”

花凌沉默了一下,眼圈微微有些发红,叹了口气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大,大哥,你别这样,”看他这样,花胥有些手足无措,“那事不怪你的,真的。我,我也没有怪你。爹那天想找你,

我本想跟着去,但又不敢去。我也不知为什么……其实,其实我就是个胆小鬼……”

越说到后来花胥越是语无伦次,眼圈也像花凌那般微微泛红。

晏莳突然提议道:“我见前面有处酒楼,不如咱们边吃边聊?”

现在不是吃饭的时候,酒楼里的人并不多,晏莳要了一个靠窗的雅间,三人坐了进去。

一路上,花凌都用手紧紧拽着晏莳的袖袍,低着头,那样子就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大,大哥,你现在过得好吗?”说完了这话,花胥看了眼坐在花凌旁边的晏莳,恨不得吞自己的舌头。

晏莳倒是连眼皮都没抬,拿出手帕将筷子细细擦了一遍,放在花凌面前。花胥的嘴巴微微张了张。

一提到晏莳,花凌的脸上马上浮现出一抹高兴之色:“我现在的日子过得特别开心,真的,二弟你就放心吧。”

花胥喃喃自语:“那就好,那就好。”

“二弟,你不要这样,你这副表情看得我好悲伤。”刚高兴了一瞬的花凌小脸马上又挎了下来,“其实,我在公府时也挺好的。那时什么都不懂,也就不觉得伤心。后来懂了,娘又……我也就更没什么好伤心的了。”

花胥双眼盯着他看,似乎要在他的脸上看出花来:“我小的时候就问过娘,大哥没有亲娘了,比我和弟弟妹妹们可怜多了,我们不应该对他更好些吗?娘就说我不懂,对,我确实不懂,直到现在也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