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晏莳出主意,在一个丫鬟那买了盒没用过的胭脂。据那丫鬟说,这是她攒了好久的银子,在皇城里有名的胭脂铺里买的,一直没舍得用。
晏莳也不懂胭脂,但看起来还不错。
俩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便各自睡去了。
翌日早间,梳洗已毕后,晏莳去了大理寺,花凌带着庆吉进了宫。
到了继后那,已经到了很多人,但花凌到的也不算太晚。
“儿臣拜见母后。”花凌施礼了个礼道。
继后恰巧喝着茶,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好半晌后像是才看到他似的,缓缓道:“嗯,起来吧,到那边坐。”
“谢母后。”花凌从地上站起身来,跟随着一个丫鬟到座位上坐去了。
偌大的宫殿里人虽多,但静悄悄的,花凌借着喝茶的空档偷眼观看,一眼就瞧见了离着继后最近的那两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杨氏与花璐瑶母女,二人正低声地与继后说着话。
花凌嘴角渐渐露出一抹邪笑。
他又看向别处,斜对面坐着位美妇人,她身旁是位年轻的姑娘,可巧的是那姑娘也正偷偷地看他。那姑娘容貌艳丽,细看之处倒与晏莳有几分相像。
花凌心中了然,这定是获嘉公主了。花凌朝获嘉公主眨眨眼,又无声地说出“等我”两个字,获嘉公主轻轻地点点头,飞快地将目光移开了。
不多时,原本还空着的椅子全都坐满了人。大多是各家夫人、小姐,也有几个像花凌这般的男妻。
“又荷,人都到齐了吗?”继后问向身边的宫女。
名唤又荷的宫女答道:“回娘娘的话,人都到齐了。”
“嗯。”继后点了点头,从位子上站起来,“那咱们走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跟在后面往出走,花凌故意最后一个出去,等他到了门边时,获嘉公主已然在那里等他了。
“皇,皇嫂。”获嘉公主声如细蚊,模样看起来有些羞涩。
花凌掏出要送给她的东西:“这镯子是哥哥送给你的,他进不得宫,便让我先将这个给你。那盒胭脂是我送你的,有些匆忙来不及准备,妹妹莫要嫌弃才是。”
获嘉公主瞧着手里的两样东西红了眼眶:“获嘉感激不尽,怎会嫌弃。不知,不知皇兄在宫外过得如何?”母后离世,只有二人相依为命。她是个女子,又承蒙德嫔娘娘抚养,日子过得虽说比不了其他的公主,但要比晏莳好上许多。
花凌笑笑:“哥哥在宫外一切安好,妹妹不必挂念。”俩人在人群的最后,偶尔低语几句,也并无其他人发现。
到了御花园中,继后笑道:“都随意些,过于拘谨反倒没意思了。”听到继后如此说,这才开始有人说起话来。
有几位夫人带着自家未出阁的女儿来到继后面前,谁都知道,昭王已然到了试婚年龄,又是继后所出,将来的皇位很有可能是他的。
花凌抓住一个继后与杨氏分开的空挡,来到杨氏面前高高兴兴地道:“娘,刚才没马上和您打招呼,您别生气啊。”
花谦承算得上是崇谨帝面前的红人,杨氏又与继后是亲姐妹。所以杨氏的地位在各府夫人面前那是不言而喻的,其子嗣自然也受到了夫人们的瞩目。
“国夫人,这位是你儿子?”杨氏的身边自然也聚集了许多夫人,其中一位夫人听到花凌的话问道。
杨氏见到花凌微不可查地蹙蹙眉头,但很快被笑容掩饰掉了:“正是,这位是长子花凌,几天前刚与王爷成了亲。”
谁都知道杨氏当的是继室,花凌并不是她所出。谁又都知道,杨氏这继母当得比生母还要好,对这个儿子不是亲生胜似亲生。杨氏的贤德那是出了名的。
几位夫人仔细看向花凌,他本就容貌出众,今天又经过刻意打扮,漂亮的好似不是凡人。又一连想到他的家世,这样的人竟嫁给了一个最不受宠的皇子,实在是可惜了。
“咦?妹妹怎地也来了?”花凌将目光看向站在杨氏旁边的花璐瑶。
自花凌过来的那一刻起,花璐瑶就恶狠狠地瞪着他看,她本就不喜花凌,他归宁那天她又受了罚,对他更是厌恶。但有这么多的夫人在,她不得不将自己的脾气收敛一些:“你能来,我怎么就不能来?”
“我没别的意思,”花凌脸上写满了崇拜之情,“我就是想问问妹妹是怎么将一百遍的《女德》《女诫》抄得这么快的?这才短短一天的时间。妹妹真是太厉害了,我可做不到这些。你有什么窍门吗?能教教我吗?”
花凌用他那副天然纯真的外貌,做出一副虚心求教的表情,任谁都不能说他是故意的。
杨氏将手绢攥得紧紧的,但她这会儿又不能说什么。她向来以一副慈母的样貌示人,若是此时帮了自己女儿,只怕会落人口实。
花璐瑶年纪小,还没有杨氏那样的城府,眼见着动了怒,刚要说话,就见杨氏拽了她一下。纵然有万般不愿意,还是忍了这口气,打算与杨氏一起离开这里。
但花凌哪能如她所愿,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起,换了副担忧的语气问道:“娘,弟弟的手怎么样了?你一定要给他用最好的金疮药,叫他仔细些,手没好前不要碰水,免得落下病根。”
刚才花凌说话时就引起了各府夫人的好奇,这话一出终于有人按捺道:“国夫人?令公子受伤了?”
杨氏的牙齿咬了再咬,她生的几个孩子都是心上的,平时连重话都舍不得说,那日却被晏莳给打了,这心里恨不能马上撕裂了他。
“没什么大事,就是手受了伤而已。”杨氏自然不会说出花唯手受伤的真正原因。
她不会说,可花凌会。
“娘,自打归宁回来后,我这心里一直惦念着你们。那天的事也怪我,我如果不惹娘生气,弟弟也不会打我,也就没后面的事了。唉!我怎么这么没用,只会给娘添麻烦。”越说到后面花凌的神情越是悲痛,声音也越是哽咽,似乎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在场之人当听到那句“弟弟也不会打我”时便开始小声私语,再看杨氏的目光已经变了。
杨氏恨不得都要将手绢拧碎了,声音里也已隐隐有了些怒火:“你在胡说些什么!不要再说了,我还有事要去找皇后娘娘。”
“娘——”这漂亮的脸蛋再加上那泫然欲泣的样子,当真是惹人心疼。
杨氏想要走,可有人偏不让她走,这时就听一个女人道:“国夫人,刚才咱们可听说令公子被弟弟打了,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可都好奇的很哪。”
说话的这位乃是吏部尚书的夫人,吏部是定王的人,她与杨氏自然也就不合了,巴不得找出她的错处呢。
吏部尚书夫人此言一出,在场之人的窃窃私语声也陡然增加了许多。就听又有一位夫人道:“是啊国夫人,你的美名可是传遍了整座皇城,许多人都以你为榜样呢。可是方才令公子所言怎么与你平日所为有些出入?莫不是你平日里做出一副端庄贤惠的模样是骗我们的不成?”
花璐瑶气得刚要为母亲说话,却被花凌抢了先,就见花凌面色不虞地对那两位夫人道:“二位夫人,我娘又没得罪你们,你们为何要这样说我娘?你们也太欺负人了!”
花凌的表情里带着些许憨态,目光清澈纯净,给人的感觉说好听点儿像个孩子,说难听点儿就像个憨子。
那两位夫人听到花凌这样说非但没生气,反而笑笑:“好孩子,我们没有欺负你娘,只是与你娘聊聊天,探讨一切抚育孩子的经验罢了。”
花凌又朝着杨氏露出一副天真的笑容:“娘,两位夫人要与您探讨经验,没别的恶意,您先别走。”
有位夫人忙问:“刚才你说弟弟打你是怎么回事?”
花凌答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弟弟经常打我,我娘说别人家的弟弟也是这样对待哥哥的。”
此言一出,议论声更加大了。
杨氏忍得了,花璐瑶可再也忍不了了,再加上素来欺负花凌惯了,便挣脱杨氏的桎梏,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花凌,你是不是猪脑子?说话之前就不过过脑子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难道你就不知道吗?”
要说旁人对花凌之前的话尚存有质疑,但花璐瑶的话无形将杨氏的表里不一给坐实了。
真没想到美誉满皇城的杨氏竟是装出来的,众夫人看向杨氏的目光已经充满了鄙夷。
花凌露出一丝委屈:“那,那我该说什么呀?那些话不都是娘说的吗?娘说的都是对的,我只是把它重复出来,难道也不行吗?”
花凌长得好看,做出这副表情更是惹人心疼。在场的夫人们又都是为人母的,再加上花凌受到继母虐待的悲惨经历,不禁母爱泛滥。唉,多漂亮的一个孩子啊,却被狠心的继母养得心智不全,真是让人心疼。
当下,又有几位夫人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