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瑞在门前犹豫了一会儿, 向皇帝行了个礼, 然后才离开了。
周瑞离开后, 皇帝颓然倒在了椅子上。王尽安走到皇帝身边轻声道:“皇上, 你别生气了, 大皇子性子耿直,说话都是无心的。”
皇帝抬头看向王尽安,脸上没什么表情。王尽安被他那眼睛盯得浑身发毛,只觉得皇帝看他的眼神非常的冰冷。
王尽安一时想不到自己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 本能想张口说什么的,结果皇帝慢吞吞的收回视线道:“王尽安, 你跟在朕身边有些年头了吧。”
王尽安忙道:“皇上,奴才打皇上还未登基时便跟在身边了,算算年头也有……”
“那你应该知道朕的脾气。”皇帝心里其实根本不想听王尽安说往昔,在王尽安开始回忆时, 他便出言把王尽安的话打断了。
王尽安一听皇帝这番问话, 心里顿时有些紧。他跟在皇帝身边这么久,自然是知道皇帝脾气的。但皇帝说出这话, 总让他有股不好的预感。
“朕心眼不大, 周瑞这点和朕很像。”皇帝淡淡说着自己的缺点, 说到后面神色又气又恼,最终更是无奈的自我肯定的点了点头:“朕年纪大了, 但朕的眼不瞎耳朵也不聋, 自然容不得身边有异心之人。”
王尽安听着这话,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语气慌张却异常诚恳的说:“皇上明察, 奴才对皇上忠心耿耿,从不敢有二心。”
“是吗?”皇帝轻笑出生,他定定的望着王尽安道:“既然你没有二心,那你告诉朕,周瑞怎么知道朕事事怀疑他?”
周瑞刚才气急,可是亲口质问皇帝,为什么事事怀疑他,而不怀疑林锦文。
王尽安被皇帝问的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自救,便愣在了那里。
皇帝冷哼一声,他道:“锦文性子急躁,心里藏不住话,很多事朕不想节外生枝也就没有和他说过。朕因这两次事故发生牵连到周容和周祥而怀疑是周瑞做下的事,只和你随口说了两句,你当时可是诚惶诚恐的不发表意见。怎么转眼周瑞就知道的这么清楚了?嗯?”
王尽安被皇帝这一声嗯,嗯的是浑身起鸡皮疙瘩。
那是吓得。
皇帝望着他道:“朕身边的人那么多,也清理过几次,朕却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往日你明着暗着说林锦文的不是,朕心里想着你大概是看他受宠心里有些不服气,并未多想过。今日若不是周瑞情急之下说漏了嘴,朕怕还是被你蒙在鼓里吧。”
“皇上……”王尽安真的慌了,皇帝这话说的很平静,但他已感觉到锋利的刀架在了脖子上,就等着饮他的血呢。
皇帝认定了这件事就不想听王尽安的狡辩,他道:“说吧,什么时候和大皇子勾搭上的,他许了你什么好处?”
王尽安爬到皇帝跟前,拽着皇帝的裤脚哭道:“皇上,老奴真的没有和大皇子勾结,只是有时会透露一点消息给大皇子。”
皇帝定定的看着他,王尽安抹了抹眼泪继续说。按照王尽安的话来说,除了齐妃一心扑在周安身上,后宫里有皇子的妃子都找过他打探消息,每个人打探的消息都不同。
像是淑妃打探最多的是皇帝最近喜欢什么样的美人,要拷问皇子们什么地方的学问,这样可以让周祥临时抱佛脚,不至于到时输的太难看。
安昭仪打探的是皇上最近心情如何,和贤妃娘娘的关系如何,对大皇子是否看重。安昭仪打探这些是为了更好的为贤妃娘娘解决问题。
贤妃打探的东西最多最广泛,一开始是皇帝在衣食住行方面有什么喜好、周瑞有没有惹皇上生气,慢慢的变成了皇帝对大皇子怎么看待,偶尔还会让王尽安帮忙在皇帝跟前帮周瑞说上几句好话,让皇帝饶过他。
王尽安说道这里拿眼偷偷看了皇帝一眼,皇帝正望着他,四目相对,王尽安那圆润的脸颊抖动了下,忙垂下了眼睛。
皇帝淡淡道:“贤妃就没有向你打听朕有没有立太子的事。”
王尽安忙道:“皇上这些事从不和奴才说,贤妃娘娘就算是前来打听,奴才也不敢揣摩皇上你的心思啊。只是贤妃娘娘倒也没有打听过这些,当初贤妃娘娘大抵是为了安抚奴才,也曾亲口说过,大皇子是长子,皇上对他抱有很深的期望,这些让奴才掉脑袋的事她不会打听的。也是因为这些,奴才就挑着一些能说的告诉了贤妃娘娘。”
皇帝沉默了下,淡淡道:“贤妃倒是难得清醒的。”
王尽安吞了吞口水,他现在也分不清皇帝这话说的是真的还是在讽刺。王尽安现在只想好好保住自己的小命,其他的都不求了。
他心想,皇帝问啥,他就老老实实的说啥,绝对不会隐瞒的。至于皇帝没有开口问的,他就不说了,免得惹皇帝更加生气。
王尽安刚刚这么想,皇帝又徐徐开口问道:“就只有后宫这么几个人向你打探消息?温相就没有问过你什么?”
王尽安浑身一僵,忙道:“皇上英明,什么都逃不过皇上的眼睛。温相爷关心大皇子,自然是问过奴才一些事的。”
“都问了什么?”
“回皇上,温相爷这些年其实都没有问过奴才什么,直到……直到林副统领出现,宫里宫外流言纷纷,温相爷才找了奴才两次,让奴才打听着点,林副统领是不是皇上……打听林副统领的身世。”王尽安本想说打听林锦文是不是皇上你的私生子,话到嘴边后又生生变了个说法。
皇帝挑眉哦了声,王尽安低声道:“皇上,这些都是流言,奴才不敢骗温相爷。”这话说的很明白,他没有向温老太爷肯定林锦文是皇帝私生子。
这也是了,皇帝自己都没有承认过,他一个太监怎么可能提前替皇帝说出口。但同时也说明了,林锦文在皇宫里的一切举动,他都告诉了温老太爷。
温老太爷也是了解这些的,只让王尽安时刻替他打听着林锦文在宫里的动向,偶尔在皇帝面前给林锦文上点眼色,并没有提出太过分的要求。
对于这些事皇帝心里想的清楚,他脸色阴郁冷冷道:“当初周容在朕身边的事,难道就没有人向你打听朕有没有想立周容的意思?朕不相信以周瑞那性子,就那么沉得住气。”
王尽安神色大变,他心里清楚,周容胳膊被毁的事是皇帝心中的一根刺。当时事情看着和贤妃有关,可到底是没有确切的证据,加上贤妃要以死证明清白。
皇帝没有证据下自然不好处置贤妃,这事真相到底如何也就没有被清楚,但皇帝心里对大皇子对贤妃甚至对温老太爷却是一直存有疑惑的,总觉得周容的事是他们做下的,只是没有证据。
现在,皇帝这话明显是在怀疑王尽安对周瑞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例如皇帝要立周容为太子,惹的周瑞狗急跳墙对周容出手了。
别说周瑞真的没有同他打听过皇帝宠,就算是真的有,刺客王尽安也不敢说,只能信誓旦旦的保证没有这事,“皇上,事关四皇子,奴才岂敢随口胡言?贤妃娘娘他们的确是没有向奴才打探过这些,而且大皇子更是从来没有向奴才打探过消息。”
话到此处王尽安其实也有些疑惑的,周瑞还真的没有和他直接接触过。
皇帝没有吭声,他从周瑞最近的行事风格来看,倒是能猜出周瑞的几分心思。
周瑞对皇帝身边最受宠的太监心里还是相当敬畏的,他顶多给王尽安一些小恩小惠,但宁愿自己培养新人也不愿前来打听消息。
在周瑞看来,王尽安生是皇帝的人死是皇帝的鬼,绝对不会背叛皇帝的。他心眼小,他怕问王尽安太多有关皇帝的事,王尽安会把他给卖了。
想到最贴切的缘由,皇帝那么嗤笑一声。
王尽安到底是最了解皇帝心思的人,他此时也镇定下来了。
心里飞快的想了又想,琢磨了又琢磨,偷偷看了看皇帝的脸色后,他又道:“皇上,奴才除了这些就没有说过其他的了。皇上前些日子派人前去荆州查芳美人的事情还没有定论,奴才自然是不敢多言一句的。”
皇帝命人前去荆州细查芳美人的事,当时只有王尽安和林锦文在场,事情如果真的传出去了,那开口的不是王尽安就是林锦文。
此时皇帝对林锦文的信任要比王尽安足,他便淡淡道:“林锦文的性子你也是了解的,在朕跟前他相当诚实。他做过的事,自己会坦然承认。哪怕这事儿是做错了,哪怕会惹朕生气,他都会承认。但他没做过的事,有人想赖在他身上,那他可不是个会善罢甘休的主。到时,他在皇宫在朝堂嚷嚷着找污蔑他的凶手都是正常的。真到了那时,可别怪朕没给你这个大总管脸面。”
王尽安哭了,哭的稀里哗啦的,眼睛都挤的没有缝隙了。他哭喊着道:“皇上,奴才知道自己心太大越了界,皇上嫌弃奴才也是在情理之中,但这事奴才真的没有说出去过。那芳美人是想害皇上的人,奴才心里恨她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把这事说出去让他人阻止皇上查证呢。”
王尽安这两年的确有找个靠山的意思,毕竟皇帝年迈要是哪天死了,他还没想着一起去陪葬的。但身为皇帝身边最得宠的太监,他这些年得罪过不少人,他怕皇帝死后自己没有善终。
王尽安在皇帝身边看的分明,皇帝心里一直想重用周瑞。只是一方面又不想放开权利,另一方面周瑞也实在是有点不争气,所以皇帝一直没有明确态度。
但只要周瑞不出谋逆的大错,这帝位最终还是会落在周瑞身上的。皇帝这人残暴归残暴,对自己膝下几个儿子是相当看重的,难得存了那么几分温情。
当然,周瑞背后势力足够大也是理由之一。没有让人臣服理由的情况下去动动周瑞,皇帝怕压不住那些朝臣。
不过周瑞这么蠢性子这么急躁,皇帝也是在最近发现的。如果十几年前周瑞是这番表现,皇帝根本不会让他娶温家女,更不会让他羽翼丰满起来的。
只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一时间皇帝的心情相当复杂,说来说去还是周瑞和下面几个皇子年龄差别太大了。要是稍微有那么两个年龄差不多的,周瑞大概早就表现出这番蠢样了,自己也不用如现在这么纠结了。
皇帝这么幽幽的叹了口气,然后以王尽安倒的茶太烫为由,赏了他二十大板。
王尽安对于皇帝的处罚,那是感激涕零。皇帝如果年轻个十岁,他这次怕是都没命了。也好在皇帝现在懒得和他计较,他也只是透露点消息,没有真正加害过几个皇子。
行刑的内监一看受罚的是王尽安,手都有些软了,他害怕自己打了王尽安,等这人好了回头找自己麻烦。
王尽安自己倒是挺知趣的,在人战战兢兢被打了一板子之后,便咬牙朝身后之人恨声道:“用力,狠狠打。”
元宵当时在场,他蹲下身子焦急的问王尽安这是何必呢。
王尽安自然知道皇帝饶他一命也有想看他怎么圆自己挨打的事,便道:“皇上心情不好,谁往前凑谁倒霉,今儿个是我,明个儿就轮到你了。让他们用力打,要不然这关在皇帝跟前过不去。”
这样一来,王尽安挨打的事传出去了,众人也只会觉得皇帝是心情不好。尤其是周瑞这一派的,肯定会认为周瑞惹了皇帝,皇帝把怒火发在了王尽安身上,而不是怀疑皇帝知道了些什么。
而且经此教训,王尽安日后不但不能随意透露皇帝的心思,也会和温老太爷这些人周旋,让皇帝清楚他们心底的想法。为了确认王尽安没有其他心思,皇帝肯定会派人监视他的。
这就是被抓住把柄的下场,当然,比死要好受多了。
知道皇帝在看着这场刑罚,行刑的人也只能用劲儿了。几板子下去,王尽安胖嘟嘟的身体就受不住了,在那里哭的不成声,可怜极了。
元宵看的是一脸不忍,好在十板子过后,皇帝发话了。让剩下的十板子先记着,等王尽安身体好了后再继续。
王尽安颤抖着朝皇帝行礼,然后被人扶下去了。
这一顿打过后,王尽安总要休息个十天八天的才能回来伺候皇帝的,皇帝便指了元宵在自己身边伺候。
这自然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喜事,元宵心里也很高兴,不过面上也敢表露出来。他心里清楚,王尽安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是无法撼动的。
所以在当值之后,他立刻带了上好的药材和银子去孝敬王尽安这个干爹了。
王尽安对元宵的态度还是相当赞同的,便随意指点了他几句。
元宵对此感激的不行。
皇宫里的人事变化自然是瞒不住其他人的,在众人纷纷打探王尽安出了什么事时,第二天入宫执勤的林锦文当着皇帝面就表达了自己的震惊,“皇上,怎么不见王公公?”
皇帝当时正在喝茶,闻言随口道:“他昨天伺候的不精致,挨了两板子,今天病的不能起身了。”
林锦文哦了声,仿佛真的只是问了下。
这茶是元宵泡的,皇帝喝了两口觉得手艺比着王尽安的到底是差了一分火候。想到王尽安,皇帝叹了口气,把茶放在了桌子上。
元宵看到皇帝那般失望随意的模样,神色一怔,站在一旁不敢说话了。若是王尽安在场,肯定会舔着脸问皇帝,这茶能不能赏给自己,能喝到皇帝的龙茶,那是天大的福分等等。
皇帝抬眼望向林锦文,想到了温老太爷很早就在打探他在宫里的行为,不由的软下语气道:“怎么,这么关心王尽安,你们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我们关系一直很好啊。”林锦文皱眉道:“何况习惯了王公公在皇上你跟前伺候,猛然换了一个人有点不习惯。”
皇帝心想,这倒是和自己的感觉很像,没有王尽安在耳边絮絮叨叨,他也有点不习惯。
林锦文这时又问了,他好奇道:“那王公公怎么惹皇上生气了?”
皇帝沉默了下,道:“烫着朕了。”
林锦文听罢这话朝元宵看过去,狐假虎威道:“皇上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你刚亲自伺候皇上,精致着点,免得和王公公一个下场。”
元宵忙道:“多谢林副统领提点,奴才会精心伺候皇上的。”
皇帝笑了,道:“他又没伺候过朕,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元宵从刚才的对话就知道王尽安还会回来,还是皇帝身边的第一人,又道:“奴才谢皇上夸赞,这也是王总管的功劳。他知道奴才要来伺候皇上,特意忍着伤痛提点了奴才很久。不然奴才第一天伺候皇上,怕是要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皇帝冷哼:“又是个会说话的。”
元宵立刻站直了身体不吭声了。
林锦文就比较耿直了,他说:“皇上你这是说真的还是假的?卑职也没觉得元公公说话好听,倒是觉得王公公说话挺好听的。但现在王公公不是受伤了吗,他也不能伺候你,只能等他伤好了再让他来。”
皇帝抬眼望向林锦文,只觉得王尽安和林锦文这么一对比,简直是不能看。
王尽安是瞅个机会就说林锦文的坏话,想让皇帝对他印象更差。林锦文呢,直接当着元宵的面说王尽安好,蠢得也不怕把元宵给得罪了。
林锦文被皇帝看的一脸莫名其妙,正当皇帝想说什么时,门外小太监前来禀告,说是齐妃娘娘前来求见。
皇帝皱了下眉,齐妃自打周安出事后一心扑在周安身上,这次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皇帝想了想,让齐妃进来了。
齐妃进殿后,眼圈是红的,原来昨晚周安在府上又发热了。齐妃得到消息已经派御医前去了,但她心里还是一直挂念周安。
说来也不过是最近天开始转凉,周安昨晚睡着后不知怎么就着凉了。齐妃略显老态的脸上满是泪,她抹了抹眼泪最后总结道:“说到底还是身边的人伺候的不精心。”
齐妃这话里的意思众人都明白,如果下人真的一心一意的伺候,那夜晚为周安多盖几次被子也不至于让人凉着了。
只是下人伺候的不细致周安也不会告状,谁也不知道他那府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形,里面有什么妖魔鬼怪。
皇帝没有吭声,齐妃几乎是有些哀求的看着皇帝道:“皇上,臣妾在宫里到底没办法亲自照料二皇子,臣妾这心里实在是不安。皇上已赐下侧妃几个月,不如便让那林家小姐早日入二皇子府,也好了却臣妾的一桩心事。”
有了林文秀在二皇子府,齐妃在时常召见她入宫,那些想作怪的下人也不敢轻易作践人的。
皇帝听罢这话朝林锦文望去:“你那妹妹规矩学的如何了?”
齐妃也满含期盼的望着林锦文。
林锦文一脸问号,老实道:“皇上,自打上次卑职和夫人吵了一架,就没去过她那里,也就不知道家里的情形。不过皇上不用担心,这事父亲肯定知道的清楚,要不,把父亲召来问问?”
能把和继母不和说的如此正大光明的也只有林锦文了,皇帝对着他实在是有些头疼,便道:“朕实在是对你期望太高了。”
不过皇帝还是把林松仁给召见过来了。
子女的亲事,到底是要当父亲的做主,而不是当哥哥的。
林松仁到了乾清殿,听到皇帝的问话,便垂眸轻声道:“皇上、齐妃娘娘请安心,微臣之女最是懂规矩,入了府自然能把二皇子照顾好的。”
齐妃点了点头,满脸欢喜。
皇帝沉吟了下,道:“如此,那齐妃你便选个吉日,让林侧妃入府吧。”
齐妃对着皇帝诚恳的行了个大礼,略带几分欢喜道:“臣妾谢过皇上。”
林松仁也跟着道:“微臣遵旨。”
林锦文站在一旁,神色如同以往。
一个侧字,身份千差万别。不知道消息传到林家后,几人欢喜几人忧。
齐妃惦记着周安,起身后立刻回宫准备去挑选日子了。看她那急迫的模样,肯定会挑最近的吉日的。
侧妃入府没有正妃入府那么多规矩,皇子也不用亲自前去迎娶,到了吉日吉时直接入府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