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顾轻临平复自己紧皱的眉头,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碍,只不过脸色仍旧不大好看。

林锦文道:“你的脸色很不好,我去找大夫来给你看看。”

“不用了。”顾轻临不是很喜欢喝那苦涩难闻的药汁儿,想想就觉得胃里难受,便抿嘴拒绝道:“只不过是这几天吃多了凉东西,以后少吃些就没事了。”

京城的天最近忽冷忽热的,热的时候头皮都晒的发疼,冷的时候还要多穿两件衣服。林锦文本身体质有点偏冷还不显,顾轻临这几天还真是有点挑嘴,在热天时只捡凉的吃。

想到这些,林锦文道:“胃受凉的话也会很不舒服的,还是让大夫看看吧,看完没什么事的话就不用吃药。”

虽说是药三分毒,但该吃的时候还是要吃的。

平日里听林锦文这好商好量的话,顾轻临虽然不至于会感动,但也能保持心平气和。但今日不知为何,听到这样明明是为了自己好的话,顾轻临却只觉得心里一肚子的火。那火气在他胸口来回撞击着,似乎想穿过胸膛寻找发泄的渠道。

不过顾轻临到底是个能克制住自己脾气的人,他很快压抑住了差点跑出喉咙冒出口的那句说了没事不要管我。

他望着林锦文语气稍沉道:“如果今晚还不好,我就去看大夫。”

看出顾轻临莫名的坚持,林锦文点了点头。劝慰的话他已经说了,顾轻临既然不愿意,两人各退一步,这也算是达成了一致。

顾轻临看到林锦文竟然没有大发脾气,他心底有些诧异不过并未表露出来,心里的那团火气倒是莫名小了不少。

正当这时,门外不远处传来很急促的脚步声,可能是顾忌着房内的人没开口,又停了下来,在门口来回走动着。

林锦文起身打开门,只见玉竹和三七正在门口不近不远处站着,两人看到林锦文后行了个礼。

林锦文道:“怎么了?”

玉竹上前快速道:“姑爷,是这样子的,少主君这两天胃口不大好,刚刚突然想喝热鱼汤,奴婢已经做好了,只是这汤凉了就不好喝了。”林锦文和顾轻临把下人都打发了才关门谈话,她和三七也不敢上前去敲门,也不敢离门口太近,怕林锦文会多想,只急的在门口来回转悠。

当然,来回转悠时,脚步是故意重了两分,也是告诉房内的人,他们有事却没有去刻意偷听什么。不过出乎玉竹意料的是,她以为前来开门的会顾轻临,没想林锦文会前来开门。

林锦文听罢这话道:“既然做好了那就拿上来吧,你们家少爷最近胃口都不怎么好吗?”他们一起吃饭时,他没有发现的。

玉竹忙道:“也没有,就是偶尔。”玉竹也说不出,反正顾轻临有时突然就不想吃东西了,有时又突然很想吃什么。玉竹心里有些想法,但时间太短又不敢随便乱开口。

林锦文点了点头,玉竹和三七忙去小厨房把鱼汤端来。这汤已熬成乳白色,上面飘着几片生姜和葱花,闻起来没有鱼腥味,很香。

顾轻临喝了几口突然皱了下眉,然后便不想喝了。

玉竹和三七还以为是汤味道有问题,脸上都有些着急。林锦文看顾轻临喝得勉强,便道:“不想喝就不喝了,免得胃里更难受。”

顾轻临一听这话,彻底把汤匙放在了碗里,把鱼汤推到离自己最远处了。

林锦文看他难得这般稚气的动作不由的挑了挑眉,只是不等他说什么,林松仁身边的小厮前来,说是林松仁在书房等他。

林锦文心道了句该来的总会来的,而后他吩咐玉竹和三七好好照顾顾轻临,如果真有事就去请大夫便离开了。

到了书房,林松仁正在练字,他脸色平静,头也没抬道:“坐吧。”林锦文从善如流的坐下,静静的看着林松仁练字。

在白纸上写下最后一个字后,林松仁把笔放下,用细巾擦了擦手。然后他坐在椅子上看向林锦文没好气的说道:“今日为父在朝堂上遇到了温相和温侍郎,他们给为父好一顿没脸。”

林锦文嗯了声明知故问道:“是因为刘勇的事?”

林松仁没理会他继续道:“我知道你为人一向单纯没什么心眼,但你以后做事能不能用用脑子?这温家祖籍本就在岭南,刘勇现又被皇上流放到岭南,这跟他回自家后院有什么区别?唯独你巴巴的上前一句话得罪了一大圈子人,满朝文武大半都要视你为眼中钉了。”

林松仁说着这话抬眼看到的是林锦文一脸不服气的模样,他额头青筋一露,又叹了口气忍耐三分道:“温家和刘家是亲戚,刘家和别家也是亲戚,这亲戚带亲戚的,朝堂上和刘家盘根错节的有多少人,你岂能不是得罪了一家得罪无数?”

林锦文傲气十足的说道:“可是皇上让我说实话,我也不能说假话不是?当时场景那么多人都看到了,我如果说了假话那不等于是欺君吗?”

林松仁闭了闭眼道:“罢了,事已至此再说无意,只是咱们林家既然和温家结了亲,温老夫人又病了,你于情于理都该带着顾轻临亲自去温家走一趟。”话是说去看望温老夫人,其实更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去赔罪。

林锦文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我娶的是顾轻临又不是温轻临,咱们林家是和顾家结的亲,又不是和温家。”

“混账东西,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到了这刻,林松仁的忍耐终于达到了极点,他站起身用手狠狠拍了下桌子,桌子上的茶杯都被震的弹跳了下,发出哒哒的声响,他瞪着眼睛怒视着林锦文道:“我告诉你,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林锦文忙道:“我会去的,不过先说好,我可不认为自己错了。如果到了温家,温相爷他们要是故意找我的事,我可不会忍着。”

林松仁被气笑了,他道:“你以为温相爷他们和你一样没脑子吗?他们会在这个时候找你的事吗?他们只会等你失宠的那天,然后彻底把你踩在脚下永不能翻身。现在你正得意,他们就算心里想把你大卸八块嘴里也会供着你的。你去到多吃饭少说话就好了。”

林锦文不吱声了,林松仁看着他现在的神色只觉得一句话都不想说了,他挥了挥手道:“你先回去吧,我这时不想看到你,免得生气。”

林锦文却没有动,林松仁纳闷的看着他道:“怎么,还有事?”

林锦文迟疑了下道:“我以为你会问我和三皇子在宫里打架的事儿。”

林松仁盯着他,林锦文低垂着眼,看起来有些委屈又有些迷茫,他道:“三皇子说我太受皇上宠信,又在大殿上说现在外面流言纷纷,他还说我是皇上的……”这突口而出的话,显得他更加没脑子,又有些不知所措的茫然,很符合他纨绔子弟的人设。

“够了。”林松仁打断林锦文要说的话,他揉着自己的脑袋无奈的说道:“说你笨你还真是蠢,你怎么不用脑子想想,既然是流言蜚语那岂可信?三皇子性情鲁莽,嫉妒心又极强,你现在受皇帝恩宠,他定然是被人挑拨了才会胡言乱语的。皇上宠信你,本就是有风险之事,日后免不了被别人恶意中伤,万不可放在心上。”

林锦文恍然大悟般的哦了声,然后才离开了书房。

等林锦文回到院子时,顾轻临已经躺下了,玉竹说他有些累了便小憩一会儿,林锦文没有打搅他。

他坐在房内静想林松仁的态度。林松仁对流言的态度很是轻描淡写,要么是真的不在乎,要么是刻意不在乎,而皇帝对他的态度也实在是够暧昧的。

林锦文想着这些,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觉得有些头秃。

事情总有会天下大白的那天,就是不知道等真相出来时,他还有没有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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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几天,京城一片风平浪静,这期间,林锦文瞅了个时间对皇帝说想要几张空白的路引,皇帝想都没想问都没问直接让户部尚书给他拿了一叠。林锦文收下了,然后拿了几张让顾轻临派人送给到了苏婉儿家。

从这点小事上可以看出,林锦文对顾轻临的信任要比对林家重多了。

而那些路引都是空白的,盖了章,苏婉儿一家人离开京城愿意去哪里便填写上,也算是一条生路吧。

这天林锦文不当值,顾轻临早早的起床准备去给梅氏和林老夫人请安,林锦文才知道,竟然已经是十五了。这些天梅氏和林老夫人很安静,他都把这两人给忘在了脑后。

顾轻临起床后脸色不大好,林锦文也有些起床气,他本来说去告知梅氏一声,让顾轻临不去请安了。顾轻临其实也不想去,但他每月只去两次,如果第一次便不去,在外人眼里也太过骄狂了。何况林锦文护着他一时,他不能次次都让人护着,于是便道:“左右不过是一会儿的时间,无所谓的。”

林锦文点了点头,然后朝玉竹和三七示意了下,那意思是如果没事和林老夫人再不着调为难顾轻临,让他们赶快回来告知他。

玉竹和三七看的分明,心下又放松了几分。

不过林锦文没想到,顾轻临离开不过一刻钟时间,玉竹突然哭着跑了回来,她没请安便一脸惊惧的喊道:“姑爷,快去救救少主君吧,夫人要对少主君行使家法。”

林锦文挑眉道:“怎么回事?”

玉竹这时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了,拉扯着林锦文便朝梅氏院子里跑,她一边跑一边道:“少主君今日胃部不适,刚在夫人跟前失礼了,夫人非说少主君是故意的……”

等到了梅氏院子里,林锦文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顾轻临去给梅氏请安,梅氏没怎么理会他,就是让他在一旁看着。在梅氏慢条斯理的用餐时,顾轻临突然感到反胃。他说要退下,梅氏不乐意,然后顾轻临便吐了,还吐在了梅氏新穿的衣衫上。

梅氏自然大怒,便招呼人要给顾轻临用家法。

林锦文去时,三七正护着顾轻临,顾轻临脸色苍白,但目光锋利,手里还拎着一把凳子和那些粗使婆子对视着,梅氏在一旁气急败坏的叫喊着反了反了。

顾轻临看到林锦文时,手中的凳子落在地上,然后不等林锦文询问什么,顾轻临便跑到一旁撕心裂肺的呕吐起来了。

“把他给我抓起来。”梅氏尖叫着,面上失去了往日的端秀和淡然。

“慢着。”林锦文走到顾轻临身边对梅氏道:“轻临他这是病了,并非故意的,他是有些失礼了,夫人这要打要杀的做什么?”

梅氏脸上满是冷笑,她道:“不是故意的?如果真的病了,那就应该呆在房子里养病,病了还前来给我请安,那岂不是故意想把病过我身上?那更是可恶。”

一旁的玉竹看着吐得脸色发白眉眼间满是难受的顾轻临,只觉得他眉间的红痣更加艳红了,她望了望林锦文,咬了咬牙跪在地上道:“姑爷,少主君这症状莫不是怀孕了?”

“什么?”林锦文正和梅氏对视着,冷不丁听到这话,他有些茫然的回头望着玉竹,正在呕吐的浑身颤抖的顾轻临也猛地止住了。而一旁准备尖叫的梅氏被这话刺激的没喊出什么,憋得脸红脖子粗。

林锦文的目光缓缓挪到顾轻临脸上,脑子再次被卧槽俩字刷屏。他突然想到,是了,他穿的可是一篇耽美生子文。

他和顾轻临虽然只在一起一次,但怀孕这种事还是极有概率的。

虽然心里明白,林锦文还是感觉像是活见了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