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六年前。

仙界大典是道门数一数二的盛典,在那一日, 四海天下的道人剑修汇聚一堂, 或是比试切磋, 或是研讨道文,或是广交朋友,满眼的热闹。传说中,最一开始的仙界大典是长白的一位老道祖所办,老道祖喜欢在盛夏之际,约三两知己好友在长白游春,闲暇之余, 便让门中后辈在金鼓石台上切磋比试, 再指点一二, 后来这逐渐演变成了四海天下最隆重的盛典——仙界大会。

仙界大典五十年一开,是道门最重要的盛典。所有道门修士一生只能参加一次仙界大会的比试, 一战之后,便再也不能登上金鼓石台。纵观历届仙界大典,几乎每一届都会出现一两个剑修,影响着这今后几十年道门的格局。若是年轻弟子能在大典上拔得头筹,等同于半只脚踏入了道史,声名暴涨不仅仅意味着一举拔高的地位,还意味着手握无数的珍贵机缘, 对于修道者而言,机缘才是真正的可遇不可求之物。无论是哪一代,这一方盛典都是年轻修士的必争之地。

这些年来所谓横空出世的少年剑道天才, 全是从这一战中出来的,往前再推一推,那真的要令人战栗了,这一方盛典中走出了南乡子、谢仲春、吴六剑,还有四百年前剑寒西岭的李道玄。

这些风头无两的道门真人,全都曾走上那金鼓石台,又步上道门之巅。

今年,仙界大典宣布在玄武召开,消息一出,四海皆震。东临玄武,向来避世的仙门千年来头一次朝天下道人敞开了山门,紫顶白鹤从紫来大殿一只只飞下山去,玄武山八百里山脉,风起云涌,紫气东来,一转眼,玄武山外便拥了无数广袖的剑修。

孟长青今早在放鹿天的书阁里瞧见了李道玄,李道玄坐在半开的轩窗旁,似乎是在走神,桌案上摆着一炉香。

孟长青近日时常看见李道玄这样一个人在书阁里坐着,仿佛隔绝了一切的外物,他试探地喊了一声“师父”,李道玄回过神来,望向了他,有什么东西正好打在了悬窗上,轻轻一声响。

孟长青忍不住问道:“师父,您怎么了?”李道玄性子冷,喜静,他一直都知道,但这两日他总是觉得李道玄和以前不一样了,自从……自从上一回李道玄忽然消失了三日,或者说是李道玄从洞明大殿里走出来之后,孟长青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李道玄见他一直望着自己,低声道:“过来坐吧。”

“师父,您是不是在忧虑着什么?”孟长青有些犹豫,没走过去。

李道玄看着小心翼翼的孟长青,忽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没有。”李道玄望着他,轻声道,“我没有忧虑。”

孟长青莫名的不安,他从来没见过李道玄这个样子。他心里早就已经把近一个月的事情想了个遍,最后想着或许是仙界大典人来人往动静太大,李道玄喜静,这动静打扰到他休息了。孟长青道,“师父,近日山上召开仙界大会,来了许多人,您若是觉得过于吵闹,我去山外多布一层阵法?”

李道玄听他这么说,才记起来许久之前南乡子与他似乎是有商量过这么件事,他随意地看了眼窗外,远山叠嶂,一整个放鹿天静极了,其实并听不见什么声音。“不用了。”

孟长青忍不住用有些疑惑又有些小心的视线打量着李道玄,心里还是在猜,李道玄看出来了,于是让他在自己面前坐下。孟长青顺从地走过去,坐在了李道玄的面前,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李道玄看了他一会儿,转了话题问他,“难得如此热闹,为何你没有与师兄弟一同前去山下观看仙界大典?”

孟长青下意识地抓了下手里的白露剑,“我……”

李道玄的视线在孟长青抓紧白露剑的手上不自觉地停留了片刻,然后他低声道:“想去就去看看吧。”

孟长青原是莫名沉默,忽然眼中放出一道光来,他抬头好奇地问道,“师父,我那日听掌门师伯说,您也曾经参加过仙剑大典?”

李道玄点了下头。

“师父,我听师伯说,三百多年前那届仙界大典,去了许多厉害的剑修,谁都在猜谁是今年的第一,这时候您出现了,打败了所有人,一下子就震惊了整个道门,所有人都在问您的名字,长白掌教亲自登门拜见太师父,见了您之后只说了四个字,玄武当兴。师父,这是真的吗?”孟长青说着话有些兴奋,不自觉地抵着桌案倾近了些。

李道玄显然没想到南乡子会与孟长青说这些,他点了下头。

孟长青的眼中有着崇拜与敬仰,一瞬间,他仿佛是亲眼见到了那些久远的、震撼的、不可追寻的道门传说,或许连孟长青自己都没注意到,他在下意识地用一种热烈的、崇拜的眼神目不转睛地盯着李道玄,带着些失神与向往,连师徒礼数都忘记了。

李道玄迎着那双眼睛,道:“许多年前的事情了。”

“师父……那一日的仙剑大典是什么样子的?”

李道玄看着他,少年双手撑着桌案,眼睛里闪烁着微光,带着些毫不掩饰的向往。

案上的香炉早就已经冷了,昏暗的书阁里整整齐齐地叠放着一卷又一卷道书,黄昏的光穿过空荡的长廊。孟长青一动不动地坐在案前,听着李道玄慢慢地说着许多年前的事情。而那些早就不为人所道的往事啊,就像是一阵风似的吹过远山与叠嶂。师徒两人之间隔着一张窄窄的桌案,白露剑搁在上面,像是一泓清亮月光。

南乡子来到放鹿天的时候,大殿中只有李道玄一人。

南乡子刚刚在紫来大殿和谢仲春拌了几句嘴,幸而没有弟子瞧见。他这会儿没地方去,便来找师弟李道玄了。他在发着呆的李道玄面前坐下了。

李道玄回过神来,抬头看他。

说起南乡子一把年纪了为何还要和谢仲春拌嘴,这还是要从仙界大典说起。对于南乡子在玄武召开仙界大典这事,谢仲春是一万个不乐意,认为这是有违祖训,可他没拗得过南乡子,大典还是办了起来。

从一开始,谢仲春便直接说这大典事宜他不会管,他心里再清楚不过,南乡子这人,凑热闹是喜欢的,可一旦新鲜劲儿过了,他就袖手不管了。果然,这事儿就跟谢仲春想的一模一样,道门剑修逐渐抵达玄武,玄武却没人打点各种事宜,远道而来的修士们一头雾水,连在哪里歇脚都不清楚,一连两三日,许多修士还在八百里山脉里没头苍蝇似的乱转,不少修士已经开始怀疑这仙界大典到底是不是在玄武召开。

谢仲春眼见着玄武的面子都要丢干净了,太不像话了!他找到了南乡子,南乡子那是多神神叨叨一人,三言两语气得谢仲春眉头直抖。也幸而当时那大殿里没弟子在,否则真给小辈看够了笑话。

南乡子自觉理亏,也没敢去招谢仲春,谢仲春走后,他琢磨了半天没事儿做了,来找了李道玄。

他一边沏茶,一边和李道玄说着闲话,大部分时候他都在自说自话。

李道玄坐在那儿,竟然是在走神。南乡子捏着杯子的手微微一顿,忽然感觉他这师弟近些日子似乎有些不对劲,话很少,性子也冷了些,他这些日子不只一次撞见李道玄一个人在洞明大殿里坐着。南乡子打量了李道玄一阵,曲着两根手指轻轻敲了下桌案。

李道玄闻声抬头看他。

南乡子道:“怎么了,我瞧着你近日心情不大好?”

“没有。”

南乡子望着他没说话。

李道玄终于低声道:“忽然觉得有些累。”

南乡子道:“累?”

李道玄沉默了一阵子。

南乡子若有所思地给他倒了杯茶,递了过去。“我这些年也常常觉得累,怠倦久了,做什么事都打不起精神。还记得从前师兄弟们一起去仙界大典,闹个几天几夜不带歇的,现在下山走两步都觉得麻烦。”

一转眼都多少年了。师父们早已作古,师兄弟也各自散落天涯,这偌大的山头只剩下了他们师兄弟三人,几百年来的种种早已不足为人所道。他与谢仲春一直都记得师父的叮嘱,要守着这些座山,照顾好小师弟。

南乡子道:“老是闷着,自然是累。正好这两日仙界大典,你也去瞧瞧吧。”他又道,“按规矩,各派新弟子要上台切磋比试,今年玄武内门与外门都没什么弟子,我想着,不如让孟长青、阿都、陶泽、李岳阳这一辈去试试,输赢倒是不重要。”

李道玄伸出手去,接过了南乡子递过来的那盏茶,他抬手的一瞬间,南乡子忽然扫见他袖口有些暗红,下意识地皱了下眉,等南乡子想再看的时候,李道玄却已经将手收了回去。南乡子没看清楚,也没细想。

*

谢仲春接手了仙界大典,将这烂摊子收了起来,一切终于逐渐步入正轨。他命李岳阳将来的剑修与道人引入西南山峰的庭院阁楼,并派了弟子前去招待,又将临海的四岛作为仙剑大典比试的场所,摆上了金鼓石台。

乾阳大殿外,熙熙攘攘的,挤满了玄武弟子。大殿内倒是意外的安静,黄祖道像前的三清铃发出一两声清鸣,李岳阳正翻看名册,忽然抬头看向一旁的而阿都,“今年的比试,孟长青报名了吗?”

阿都正偷偷地看着李岳阳,闻声手里的东西差点没吓掉,“不……不知道。”

要说这二十年,还真是玄武内门弟子青黄不接的尴尬时候,一方面,一直没有什么资质过人的新弟子出现,另一方面,许多师兄们早已参加过仙剑大典,离开了玄武。如今这一拨弟子中,修为高的也就数李岳阳、阿都还有孟长青这几个人了。

李岳阳悟性高,谢凌霄天赋高,孟长青刻苦,按谢仲春的意思,今年的仙界大典,这三人是一定要去的。

李岳阳派人把孟长青喊了过来,孟长青来倒是来了,只是说话支支吾吾的,似乎不怎么想要参加比试。李岳阳打量了他半晌,合上了手里的名册。玄武三位真人,紫来峰这两年一直未收弟子,放鹿天只有孟长青一个弟子,乾阳峰这一辈弟子能指望的只有她,说白了,这一代弟子中,她与孟长青是注定要被另眼相待的。她看着孟长青许久,终于开口道:

“孟师弟,这里没有外人,我有些话便直说了。仙剑大典说到底不过一场比试,输了赢了都算不上什么。今日掌门师叔亲自点了你、我二人的名字,我的事不必多说,你是扶象真人唯一的弟子,几位真人必然是对你寄予厚望,你师父将白露剑赠与你,我相信也是自有深意,没有人真的可以在山上待一辈子,你今后究竟要如何选、如何做,你再好好想想。”

孟长青显然也是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张口想要说句什么,却到底什么也没说。

离开乾阳峰后,孟长青在山道上走了一阵子,他不自觉地抓紧了手中的白露剑,又缓缓地松开了。扬名天下,光耀师门,谁不想呢?

他在山道上停下了,回头看去,此时正好是盛夏中午,阳光毒辣,山林被照出耀眼又透亮的绿色,看不清里面的东西。

孟长青原是打算回放鹿天,却又转了头,朝西南方向踱了过去。他还是打算去看一眼在那里开办的仙界大典。

这一带是玄武的荒山,平时很少有弟子经过,山道不知有多少年没被好好打理过,树木早就将山路封死了,孟长青有些心神不宁,没怎么注意看路,等他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走到了林深偏僻处,远处隐约有水声。

这是上阳峰,翻过这座山,便是举办仙界大典的西南十六峰。

这是玄武最荒僻的山峰之一,举目望去,各种罕见的千年树木,枝叶遮天蔽日,盛夏中午都透不下一丝的光来。不远处有巨大的瀑布声响传来。玄武有一道闻名天下的奇景,大河之水奔流至海,九挂瀑布汇入汪洋,象征着九九归一,其中一挂就经由此地。

孟长青抬头分辨了一下方位,朝着一个方向走去,绕过一片石林,水声骤然放大,且越往前走越大。

等他走出林子,那水声仿佛已经响彻整个天地间,震得孟长青脑子嗡嗡作响,震得他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就在这时,孟长青扭头随意地望了一眼。

一挂巨大的瀑布从几十丈高的冲向地面,发出惊人的、爆裂般的声响,极淡的天光透过碧色叶子照进来,正好投在一个人的脸上。那是一个很年轻的修士,半张脸隐在婆娑树影中,他就坐在瀑布旁的方石上,似乎在闭目养神,右手中握着霜雪似的降魔剑,一身雪白道袍映着树叶的淡绿色彩,他的神情平和极了。

好像所有的声音都一瞬间消失了,天高水阔,万籁俱寂。

那修士似乎也察觉到了陌生人的注视,睁开了眼,回头望了一眼,正好对上孟长青凝滞住的视线。

玄武西南诸峰。

仙界大典尚未召开,玄武的西南早已经热闹非凡,山道上有无数的道门修士来来往往,冷清了不知道几百年的山中楼阁大殿中全都站满了人。

玄武是避世大宗,在外人印象中,总是蒙着些神秘色彩。此时,玄武弟子站在山门口给远道而来的修士引路,山阶上清一色的玄武道袍,许多年轻修士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玄武弟子,有不少胆子大又不拘泥于规矩的修士直接前去与之攀谈起来,才发现玄武弟子也并非外界传闻那般不近人情。

山道上,有一群长白修士走了过去,清一色的笔挺腰背,雪色道服,系在剑上的剑穗被山风吹起来,道袍却纹丝不动。为首的一个人,身量比其他人都要高,道服上刺着星宿纹章,气宇轩昂,周身气质明显与其他人都不一样。

几个玄武修士为他们带路,那带头的年轻修士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扫了一圈人,问道,“吴聆人呢?”

其他人还未反应过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女修闻声立刻四下张望起来,“对啊,大师兄呢?!大师兄应该比我们早到啊!”

上阳峰。

瀑布冲向谷底,飞溅出无数的明亮的浪花。

孟长青与那陌生的修士对视了许久,直到那修士开口问他,“玄武的道友?”

*

从第一眼看见那修士的时候,孟长青就觉得熟悉,熟悉得他有些愣住了。那是一种久违的感觉,一些过了太久以至于他早就忘记的事情,在那个盛夏的中午,在那个充斥着炸裂般瀑布声的深林中,忽然重新回到了他的脑海中,猝不及防的,让他定在了当场,颇有几分宿命的意味。

他第一眼就认出了面前的人是谁,虽然两人已经十多年没有见了,虽然对方显然没有认出他来。如今的吴聆,外貌和十四五岁时几乎没有变化。

孟长青离开长白宗这么些年了,他从来没有想过,十年后,他竟然还能遇到吴聆。

“师弟?”

那声音与记忆中遥远的春南长白宗真武大殿中少年的声音重合在一起,孟长青瞬间回神,他实在太过于震惊了,不知作何反应,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下意识退了一步,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他后知后觉地张口问道:“长白的……道友?”

“是,师弟是玄武弟子?”吴聆看着忽然出现在此地的玄武弟子,倒是不觉得意外,毕竟这里是玄武。他只是不明白这少年为何看上去如此诧异,于是打了个招呼。昨晚谢仲春让乾阳峰弟子引着众修士游玄武七十二峰,他也在其中。后来众人走了,他独自一人在此地多留了一夜,也没别的,不过是习惯了云游四海,好入名山。

他对着这少年解释道:“从前听闻玄武山海,为道门名川河海之首,可惜一直无缘亲眼得见。昨夜得与众道友同游玄武,见此地山水尤佳,多留了一阵子,一时竟是忘了时辰。”

如书中记载,玄武是天下修士最向往的道门圣地之一,有道门第一洞天之称。不远处,九挂瀑布奔流而去,终将汇入壮阔汪洋。昨夜,谢仲春让乾阳峰弟子引众修士游玄武七十二峰,站在这上阳山顶,无数人这才得以看见传说中“云生结海楼”的奇景。

孟长青见吴聆脸上没有任何的异样,半晌才道:“师兄……师兄远道而来,若是喜欢,可在附近走一走,东临玄武七十二峰,风景都不一样。”

吴聆看着面前局促的玄武弟子,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孟长青下意识攥紧的手上,他又看了一眼面前的人,良久才低声道:“今日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只是,待得久了,我一时竟是有些忘记了下山的路……”

“我引师兄下山。”孟长青立刻接上了话,一抬头,正好撞上对方望着他的视线。

吴聆过了一会儿才道:“多谢。”

“师兄客气了。”

两人转身往外走,孟长青走在前面,他有几分惊魂不定,他想,吴聆没有认出他。吴聆站在原地看了那背影一会儿,跟了上去。孟长青想到自己离开长白宗不过八九岁,那时的样貌和现在肯定不一样,心中逐渐定了下来,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声音。

“忘了。长白宗第一百二十九代弟子,吴聆,师承长白清静真人,不知道玄武师弟如何称呼?说来奇怪,我第一眼见着师弟便觉得很是面善,曾在哪里见过一般。”

孟长青脚下一个顿停,一道道金色阳光如箭似的从树缝射进林子,雷鸣般的瀑布声还不停地传来,孟长青脑子里一片空白,惊得连诧异的表情都没能收住,那副神情正好落在了走上来的吴聆的眼中。

吴聆看着不说话的孟长青许久,似乎在辨认着什么,又终于,他继续道:“是我的错,玄武弟子自幼在山中长大,应当是我看错了。”

*

乾阳峰,李岳阳忽然搁下了手中的笔,微微皱了下眉看向去而复返的孟长青,“吴闻过?你知道他?你打听他做什么?”

阿都最近喜欢上了重复李岳阳的话,也立刻跟着问孟长青,“是啊是啊,你打听吴闻过做什么?”

孟长青有些没想到,犹豫着问道:“他很有名吗?”

李岳阳随意地扯了下嘴角,“长白掌门清静真人破格收的关门弟子,七年前在春南比试中一战成名,长白年轻一辈中数一数二的人物,走出玄武,道门中人谁没听过这名字?”

“我记得,他不是自幼耳聋目盲吗?是痊愈了吗?”

“你怎么知道他目盲过?”李岳阳忽然看向孟长青。

孟长青哑了下,“我,我听别的宗派的修士说起的。”

李岳阳看了孟长青两眼,道:“他幼时为邪修所害,确实耳聋目盲多年,后来寻了些法子治好了。”

玄武虽然是避世宗门,但是偶尔也参加一些道宗大典,近两年谢仲春器重李岳阳,李岳阳跟着下山的次数多了,对道门的情况自然也多了解一些。李岳阳把吴聆的生平与孟长青说了说。

吴闻过这号人物是七年前横空出世的,少年成名,一路登云而上,不输多年前长白宗的天才剑修吴六剑,后来降魔剑出世,天下人才知道他就是吴六剑的遗孤。长白宗虽是大宗,却是个出不了宗师的宗门,等了千年,难得等来了吴六剑与孟观之,最终却是悲剧收场。无论是如今的长白掌门吴洞庭,还是长白掌教真人吴鹤楼,都对吴闻过寄予厚望,他按这路数走下去,再过个几年,势必是长白一代宗师。

一旁的阿都听得愣愣的,待李岳阳说完,道:“这人好厉害啊。”

“长白宗倾注了全部的心血,出来的人能差到哪里去?”李岳阳似乎是想到什么,道:“说起来,吴闻过虽被称为小吴六剑,论性情脾气,他其实与他父亲六剑真人不像,据说他更像是另一个人,只是道门中没有人敢明言。”

孟长青问道:“像谁?”

李岳阳望着他道:“七年前,吴闻过走下伏魔台,可知天下人说的是什么?是长白当兴。”

长白当兴,玄武当兴……孟长青顿时愣住了,“他们觉得他像我师父?”

李岳阳终于笑了笑,没说话。

阿都见李岳阳说话时一直看着孟长青,忍不住想要引起李岳阳的注意,便嚷道:“那吴闻过真的有那么厉害吗?过两日仙界大典比试,我去打他!”李岳阳扫了他一眼,他当即没了声音。

孟长青有些怔怔的。

李岳阳上下打量了孟长青一圈,道:“若是真想知道,何不亲自去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