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无表情的半大少年抬头看着两个正在说笑的家伙,捏紧了拳头头也不回直接转身回了营帐。
被无视个彻底的李信止了笑声,挠了挠头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蒙恬,“这小孩儿年纪不大,脾气倒不小。”
蒙恬耸了耸肩,“让你不正经,吓到人家小孩儿了吧!”
燕执的身份只有他和大父两个人知道,现在既然留在了军中,大家便都是同袍,纠结那些身份作甚?
到底还不是几十年后打的匈奴不敢南下而牧马的大将军蒙恬,这会儿的蒙恬尚且年轻,对什么事情都接受的很快,从营帐出来之后,他便里面将燕执那所谓的燕公子身份抛之脑后了。
正是燕执希望的结果。
听俩人在外面说个没完,迅速换好衣服的燕执走出来抬眼看着蒙恬,“还有什么事儿吗?”
不怎么满意的看着细胳膊细腿在甲衣之下显得更加瘦小的燕执,蒙恬一手捏着下巴,觉得若是让王上看见这人这般模样,只怕会把人放在身边不让出门。
他们家阿毅也是这般年纪,虽然比不过他,但是看起来比燕执健壮多了,一个人躲过劫匪,这小孩儿自己肯定过的不好。
幸好不是马上去见王上。
这么想着,蒙恬一拍手打定了主意,在回咸阳之前,他一定会把这小孩儿喂的白白胖胖结结实实,免得到时候王上见了不高兴。
“待会儿去城门处转转,要一起吗?”虽然是问句,但是看蒙恬的意思燕执也没有拒绝的机会了,好在他已经做好了出去的打算。
发现这俩人说话还是没人搭理自己,李信打了个哈欠,然后一手搭在蒙恬肩膀上看着燕执,“我是李信,若无意外,以后你小子应该跟在我身边。”
李信?
就是后来灭了燕国的那个?
对这个名字有些耳熟,燕执想了一下,然后正儿八经抱拳行礼,“我叫燕执。”
“小家伙儿学的够快啊。”把手从蒙恬肩膀上拿下来然后回了一礼,李信笑眯眯的说了一声,然后带头走在前面。
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燕执有些疑惑的看着旁边的蒙恬,他以为自己应该跟在这人身边,没想到会变成其他人。
虽然李信的本事不比蒙恬小多少,但是这些天一直和蒙恬在一起,他的确没想过还有其他可能。
看出了燕执眼中的不解,蒙恬走在旁边解释道,“大父说你武劲偏厚重,跟我不太合适。”
李信虽然看上去不太靠谱,但是真把人交给他倒也放心,秦之锐士天下无双,那小子能通过锐士营的考核,带个小孩儿自然不在话下。
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燕执也没有多问,跟着后面朝城门处而去。
因为晋阳的忽然叛乱,秦军在这里滞留了近三个月,这些时间若是放在平时,足以让蒙骜再攻下赵国好几座城了。
不过现在也没差多少,为了困在晋阳的这些赵兵,赵王一样要割城让地。
在邯郸生活了那么多年,燕执对赵国的情况最为熟悉,新王登基之后宠爱娼姬偏爱奸佞,冷眼任由大将廉颇被郭开排挤,甚至还偏帮着郭开。
燕执离开邯郸的时候,赵偃刚登基,虽然对这个新王不太熟悉,但是赵偃的不靠谱就算他没怎么见过那人也能感受的出来。
毕竟没有几个君王在大将即将得胜的时候解除人家兵权的。
如果不是廉颇正奉命攻打魏国黄河以北的繁阳,蒙骜也不会直接率兵攻取晋阳,他们打了几十年的交道,各自有几分本事还是知道的。
晋阳对赵国的重要不言而喻,准备见好就收拿了晋阳就退兵,让蒙骜没想想到的是,他们还没有说什么,赵国内部自己出了问题。
身为赵偃登基前的伴读,郭开在赵偃登基之后可谓如鱼得水,心胸狭窄的他本就和廉颇有宿怨,怎么可能见得廉颇接着建功立业,于是找了个由头便直接去赵偃耳边吹耳旁风了。
赵偃对廉颇也无甚好感,君王最怕的就是功高盖主,先王还在的时候他没少因为信平君挨骂,听郭开这么一说直接准备罢免了廉颇的军权,命武襄君乐乘率三千兵士前往前线收回廉颇的兵符,代替廉颇指挥前线的大军。
正准备继续向前推进接着打下去的廉颇没想到国内会搞出来这么个事情,当即派人回了邯郸打探是怎么回事儿。
没道理新王刚登基不表彰他的功绩反而直接罢免兵权,不符合常理啊!
身为赵国老将,廉颇带兵打仗四十余年,身经大小战役不下百次,为赵国立下无数战功,怎么可能心甘情愿交出兵权,尤其是在这即将得胜的紧要关头。
得知一切都是郭开小人在背后搞鬼后,盛怒之下的廉颇直接掉头朝着接管兵权的乐乘就开打,吓的乐乘什么也不敢说直接跑回了邯郸。
此事之后,自知得罪了新王的廉颇也没有继续留在赵国,扔下兵马只身便去了魏国。
前几日还在率兵攻打魏国城池,今日就出现在眼前意欲投靠,魏王自然不肯掉以轻心,但是好歹没有了外来之敌,将信将疑的魏王便也将廉颇留在了大梁。
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平定了晋阳叛乱的蒙骜愣了足足一晚上才反应过来,还好秦国几代没有出现过这种王上,不然他岂不是要和廉颇落得一个下场?
对于晚年注定落魄潦倒的一代名将,燕执也只是叹了一口气便不再管了,不管会发生什么事情,现在都和他没有关系,他要做的只有努力变成前世那个一刀一盾打遍陷阵营无敌手的燕执。
一路七拐八拐带着燕执来到城外不远处的军营,李信活动了一下筋骨,扯开嗓子便开始喊,“兄弟们,都出来——”
一句话没说完,数不清的石头便从四面八方朝着出声的李信而来。
早有预料的蒙恬一手拉过燕执躲过从天而降的石头,然后才一本正经的低头说了一句,“记住,别什么都和这小子学,容易挨揍。”
看着全副甲胄手持盾牌走出来然后围到李信身边开始挥动拳头的秦兵,燕执一脸严肃的点头,“多谢提醒,我记下了。”
如果没有猜错,全幅甲胄、阔口短剑、牛皮盾牌,这就是上马能斩赵边骑下马能敌魏武卒的秦锐士了。
在蒙恬身边待了几个月,燕执这是第一次见到秦国锐士的真容,这也就意味着他真的被蒙骜蒙恬当自己人,而不是需要时时防备的别国公子了。
眼底划过一抹触动,燕执看着旁边被按在地上狠揍的李信,难得露出了些许笑意。
没有错过燕执上扬的唇角,蒙恬愣了一下,然后小声嘟囔了一句,“李信这小子挨揍果然是件令人身心愉悦的事情......”
屡教不改的少年李信突破重围从地上爬起来时身上已经没有多少干净的地方了,锐士们整张脸都蒙在黑甲之中,只露出的眼睛里闪着寒光,似乎还没有打尽兴。
揉着脸一身灰扑扑走到燕执跟前,李信一脸愤愤看着旁边一点儿面子也不给的兄弟们,“等你适应了军中的情况便和我们一起训练,蒙将军说你能撑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将军说的都是对的。”
跟着过来的黑甲锐士上下扫了燕执一眼,然后闷闷的声音从铁甲之中传了出来,“年纪太小,身体太弱,想承受我们的训练,再过十年估计可行。”
一板一眼的将话说出来,黑甲锐士语气中没有半分嘲弄,只是将事实说出来而已。
抬头看着过来的几个黑甲锐士,燕执眨了眨眼睛,“可否借盾牌一用?”
他年纪小,但是身体却不弱,自在邯郸质子府醒来,他没有一天松懈过,秦锐士的训练固然严苛,但他燕执也不是废物。
循序渐进没有错,但是一等就是十年,到时候嬴政都已经开始一统七国了,还有他什么事儿?
不知道燕执要盾牌干什么,李信把身边人手中的盾拿来递过去,然后兴致盎然的看着才到他胸口的小孩儿。
惦了惦牛皮盾牌的分量,燕执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示意其他人和他一起出去。
破坏了营帐要挨罚,但是外面的树林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走到林子里站定,燕执看着停在不远处的众人,而后身子一转将盾牌扔了出去,方才还平淡无奇的牛皮盾牌好像渡了一层金光在他周身八尺处狂飞乱舞,而后,林子里粗壮的树干接二连三轰然倒地。
周围一圈想看着半大孩子怎么玩儿的兵:???
大白天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