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色之王的意识可能是这其中,唯一一个见识到这一幕的。
他像是从这群刀剑付丧神们身上察觉到威胁性一样,疯狂挣扎起来。
这个该死的,从一开始就多次破坏他的计划的混蛋!
如果不是他,这件事本来就不应该如此艰难,他和绿王筹划的很成功…他不甘心自己的失败,不甘心死的一点价值都没有!
刀剑付丧神们执刀而立,围绕着无色之王的魂体。
——好朋友想做什么?
德累斯顿石板的数据流轻微颤动,似乎陷入两难的纠结。
它当然不能违反规则,好朋友也没有违反。可是好朋友现在的举动,好像也有点问题…
神明聆听凡人的低语,却又困惑其中。
上野凉等了一会儿,身后的德累斯顿石板没有丝毫反应。
它的逻辑还不足以研究复杂的事情,没有违反规则,弑王,它就不会去管。
“动手吧。”
很清楚言多必失的道理,上野凉一点废话都没有和无色之王说。
黑发审神者走到刀剑们身边,看着无色之王纯粹的意识,语气冷静,“你不应该存在于这里。”
刀剑们抽刀出鞘,包括江雪左文字。
对他而言,这并不是对别的动手,而是纯粹的清理污浊,也不会很难接受。
黑发审神者语气干脆利落,连谈判,或者询问的情绪都没有。
唰啦。
像是捅破一张纸,刀锋没入魂体,一切都陷入死寂。
无色之王的魂体甚至没有来得及挣扎,就粉碎成尘。
原本围绕在他身边的,第七王权者的力量也彻底销声匿迹,重新归于德累斯顿石板身边。
“这个敌人也太没意思了吧,”鹤丸收起刀,兴趣缺缺,“连惊吓——都没有制造。”
这可能是和无色之王设想中不同,最憋屈的一种死法。
它没有能够为自己的计划作出一星半点的贡献,也没有王权者因此付出代价。
上野凉谨慎的看了一会儿,又让一号测量,才确认彻底结束。
无色之王的魂体被摧毁,他也再也不能够使用无色的力量,他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将会重新寻找合适的宿主。
小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蹭了蹭,上野凉一顿。
他低下头,还没说什么,就感觉到这股力量正在试图往他身上怯生生的靠过来。
好朋友。
难得其他的达摩克里斯之剑都不在…我可以抱抱你吗?
“什么东西?”鹤丸国永揽着审神者的腰,没骨头似的趴在他身上,也最先察觉。
白衣的鹤一顿,神情还是带着灿烂的笑意,身后的黑气却已经悄无声息的爬了上来。
黑色的雾气如有实质,和另一股力量抗衡着互相挤压对方。
两股力量围绕着黑头发少年转动,几乎快要打起来。
你走开!别碰我们的主君!
你才要走开!别碰我的好朋友!
上野凉不舒服的动了动,叹了口气“鹤丸,不要这么幼稚。”
他背着这个大号人形抱枕,慢腾腾的走到昏迷的白银之王身边。
上野凉低头端详着这张属于伊佐那社的脸庞,他还没动,白银之王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就自发自动的出现。
力量缠绕在他的脚踝,像是求蹭蹭的小猫。
白银之王的力量,也和他本人一样,是没有攻击性的温和。
它缠绕着黑发审神者的周围,就像是流水,清澈透明。
上野凉看了一会儿,低声说“你们知道白银之王的特性吗?”
“是不变。”
“这是德累斯顿石板赋予他的能力,我不知道对于氏族成员来说是不是有用。”
鹤丸国永一顿,连同其他的刀剑们神情都有些变化。
不变的这个特性,再结合主君突然这么详细的讲明白这些…意味着什么?
压切长谷部最先开口,语气有些说不出的意味。
“主君的意思是,”他开口,“希望我们,成为这位白银之王的氏族吗?”
只有成为氏族才能够拥有被王赋予的特性。
这种不变的特性虽然并不能逆转暗堕过程,但是也可以缓解和停止。
这其中,他们在场的,也是暗堕程度最深的。
而对于并不认为他们有合作之外关系的审神者,他如果真的有这种想法,也不会奇怪。
“喂喂,不会吧?主君不可能是这种想法的。”
鹤丸国永还赖在主君肩上,语调轻快,“主君,我们可不想成为别人的氏族啊,谁想谁去好了。”
氏族成员到底是什么意思,刀剑们都不会不懂。
正是因为明白,哪怕踩在暗堕的边缘,摇摇欲坠,他们也不会改变抉择。
黑发审神者有点迟疑“不想吗?”
“不想,”一期一振利落的接话,态度温和却坚定,“身为有主的刀剑,是不可能侍奉二主的。”
穿着军装,天青色头发的青年温和俊美,单手扣在胸前,不容拒绝的微微行礼。
一期一振最开始对审神者的态度并非如此,这也没有什么好辩白的,他那时候…确实怀疑的心思更多。
可是现在的主君,值得被他们拼着断刀彻底暗堕化的风险去对待。
上野凉看了看,他们每一把刀剑的意志都很坚决。
他也不是会勉强别人的性格,只能答应下来,“好吧,那我们就选择另一种方法。”
“一号。”
一直以来安静的站在他背后,像是影子一样的少年出来。
头发柔软的白发机械伸出手,掌心出现黑色的旋涡,也是拿他自身作为储存设备。
上野凉注视着那道银白色的,正绕着他的腿的白银之王的力量。
“能够借一点给我吗?”他低声说,“你和无色的,可以分给我一些吗?”
可可可!
当然可以!
无色的力量雀跃起来,主动分出一部分,一股脑的朝着一号摊开的掌心冲去。
力量分批次跳进去,规规矩矩的和银白色的力量分开,主动的压根不需要好朋友操心。
“够了。”察觉到一号的瞳眸微微发红,上野凉及时制止。
他制作的毕竟只是容器,而不是能够无止境的吞噬,留一些给他研究就好了。
“白银之王的力量可以抑制,我会尽量想办法…研究出来。”
上野凉从头到尾的目的都很简单,把暗堕当成一种病来治疗。
目前能够从白银之王的身上分离出的这类药剂,就是类似于一种药剂,可以起到缓解作用。
再怎么说也是在德累斯顿石板面前做这些,上野凉有些心虚。
后者却始终安静的注视着这一切。
德累斯顿石板的意识中,他是来做客的朋友,小伙伴想要礼物,送给他就好了。
反正这不过是沧海中的一粒沙,对德累斯顿石板来说没有丝毫影响。
——反倒不如说,它还挺希望小伙伴再抽取走一些。
——每天都要学习克制自己的力量真的很累,它就像是一个装满的水桶,还不能自由的晃荡。
啊,说不定它真的可以?
上野凉还在等待一号汇报自己的容积状况,就感觉手臂被一碰。
他微微瞥眼,无色的力量缠绕过来,缓缓地,虽然看不见,但是确实想要融入他的身体。
小伙伴你想当王权者吗?
你想收礼物吗?
我给你呀!
对于德累斯顿石板而言,造就一个王权者轻轻松松。
就是最小的这个力量有些太弱小,不过没关系,它再多分拨一点它就会变强了。
上野凉一顿,下意识的拒绝“不不不,不用了!”
他发自内心的拒绝,“我觉得我当一条咸鱼就好…谁也不要挨着我。”
连本丸的审神者他都不是特别想当,更别提王权者。
对比一下第三王权者周防尊,第四王权者宗像礼司,还有现如今掌握非时院的第二王权者。
几乎每一个王权者都是拥有氏族,也拥有成王的意识。
这里面不包括无色之王,他的能力也和其他的王权者差的太多。
上野凉拒绝之后,无色的力量顿了顿,才委委屈屈的被石板回收。
无色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嘤qaq我觉得我挑选的这个王权者明明非常好!
它有些不舍的离开上野凉的身边,却像是察觉到什么。
在黑发审神者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道力量突然涌入他的身体,有一种说不出的意味。
“唔!”黑发审神者狼狈的捂住脖颈,把睡衣领子都扯了点下来。
“主君?!”烛台切光忠和鹤丸同时扶住差点栽到地上的审神者。
“我没什么事,”上野凉慢慢的缓过来,“无色…你们能看得到吗?”
他对着刀剑们,把睡衣的领口扯开,露出苍白的大片肌肤。
对于死宅来说,上野凉体质不行,不爱出门和运动是原因之一,他裸露出的皮肤也是不见阳光的,晃眼的白。
鹤丸国永微微一顿,一贯嬉笑的神情都收敛殆尽“主君想要我们看什么…”
他们当然不会误解主君的意思。
甚至可以说,没有人比他们的主君更没有心思,更不可能暗示什么。
沉浸在纸片人的世界中,上野凉可能连别的心思都几乎没有。
“是印记,”烛台切已经看见了,“主君,你的脖颈上,有印记。”
说这话的时候,戴着单边眼罩的付丧神帅气的脸庞上严肃无比。
他们的主君,来这个世界不过短短一个多月,就已经在身上多出了这么一个明显的标记!
鹤丸国永反应更是直接,指尖直接按了上去。
感受到黑发少年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白衣的鹤弯腰,凑近他们的主君。
“印记啊,”鹤丸国永笑眯眯的说,“比起这个,主君还不如把我的刀纹印上去呢。”
白鹤展翅的图案,怎么说也比这个奇奇怪怪的要好看吧?
“不是,这是力量的证明。”上野凉避开他的触碰,努力扒着领子自己想看一眼。
“已经是一片模糊的颜色了,”烛台切沉声说,“它在变化。”
果然,是被无色之王的达摩克里斯之剑碰瓷了吧!
上野凉表情变来变去,还没说话,另一边的白银之王的力量也悄悄蹭了过来。
它的力量最为温和,要中和特质秉性都不同的两股王权者的力量,当然也是它最拿手了!
一般情况下,白银之王的力量不会如此主动的帮助什么,但是它现在拥有意识。
给同等地位的好朋友帮忙,这并不是很难理解的事情。
之前那种轻微的刺痛感果然消失了,上野凉摸摸脖颈。
他现在的身体中,可以感受到三种不同的力量。很奇妙,但是确实是这样。
“形成了一个奇怪的图形。”鹤丸国永紧盯着那一小块儿皮肤,凑近,距离近的呼吸都要打上去。
勾勒出来的像是一副墨色的水墨画,图案模糊不清。
黑色的印记留在审神者苍白的脖颈,就像是一个纹身,鬼魅到反差强烈。
有冰凉却柔软的东西落在上面。
审神者一顿,拽着领子的手立刻松开,抬手就要推开鹤丸国永。
“鹤丸殿。”
没等上野凉动作,白衣的鹤就被拎着领子离开。
烛台切脸色阴沉的站在他背后,把鹤球拎到一边,“不许对主君无礼!”
真当他们其他的刀剑都看不到吗!亲吻直接落在主君的肩膀上了!
“抱歉抱歉,”鹤丸灵活的跳开,语气轻松,“还不是因为这个图案看着太像是烛台切你做的大福了嘛,不小心就…”
烛台切光忠脸色漆黑“既然鹤丸殿如此喜欢吃大福,我下次一定会,好、好、给、你、做、的。”
保证做的像是这副水墨画一样黑乎乎的,专程给鹤丸国永吃。
在拉仇恨值这方面,鹤丸国永永远要远超本丸里其他的刀剑,就连三日月宗近也比不上他。
压切长谷部抬手帮忙把审神者的衣领整理好,又借了一期的军装披在主君身上。
一期一振的军装本来很合身,肩膀上还有金色的穗带。
然而被披在审神者身上,就无端的大了许多,袖口需要挽起来一截才行,但是厚重的感觉也是一样的。
只穿着一件白衬衣的刀剑付丧神神情平静,目光却很锐利“鹤丸殿确实有些越距。”
“…没事,”上野凉叹了口气,摆摆手,“他就是这种性格,不和他一般计较。”
他印象里鹤丸国永也很热爱惊吓,上野凉就姑且当做他又一次惊吓好了。
养着一个搞事鹤就是会有这种烦恼,他还算是看得开,毕竟本丸里只有一个鹤球,养的起。
听到主君纵容的话,鹤丸国永扮了一个鬼脸。
穿着一身白的鹤笑嘻嘻的看着同僚们,既然在主君心目中是这种绝好的形象,他不这么做怎么行?
切开黑的鹤如是表示,谁让主君对他搞事的印象很深刻呢?
其他在搞事方面不如他的刀剑付丧神们……
德累斯顿石板,这次是买一送二,又送了两个力量来。
不过其实没什么影响的话,送了也不亏,咸鱼上野很看得开,反正他所有的能力都是渣渣。
这扇门缓缓打开。
等在外面的几位王权者都朝着里面看去。
“啊,”上野凉茫然的眨眨眼睛,走出来,“你们…都站在外面等着?”
他看着已经很年迈的黄金之王,难得产生一点心虚。
上野凉在里面有沙发有地毯的待着,差点忘了这里再怎么说也是德累斯顿石板的保护地,而不是别处。
“结束了?”
周防尊掀了下眼皮,走过去,看着黑发少年身上明显不属于他的外套。
款式很简单,看起来的模样就像是一件军装,穿在他身上不是很合身,明显不是他本人的。
“结束了,”上野凉简洁的回答,“无色之王已经被彻底抹杀掉。”
不需要王权者付出弑王的代价,他能够如此轻松的收尾。
这对于王权者们来说都很难的事情,但是对上野凉来讲,合理利用,也没有这么难。
黄金之王神色微变,凝重的神情轻微放松下来,立刻安排人手进去检查。
他已经老了,不再是年轻时候野心勃勃的样子。
国常路大觉注视着浑身写满秘密的黑发少年,最终还是没有举动。
尽管小朋友的能力确实让人好奇,不过,鉴于对方现如今和德累斯顿石板的交好关系。
国常路大觉,就算是站在种种因素上考虑,都不会轻易的对他做出些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周防尊暗金的眸子看着他。
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声音慵懒,关注点截然不同“弑王还附赠衣服?”
“啊,这个当然不是,”上野凉果断否认,又噎了下,“这是…别人给我的。”
他本来想把外套还给一期一振,后者却坚持不收下。
“主君的身体安全是第一位,”刀剑付丧神温和却坚定,“希望主君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保护好自己。”
鉴于自己把刀剑们召唤出来没多久就送回去的渣男行为,上野凉有点心虚。
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审神者叹气,他接下来还是要在本丸专心研制药剂,对这个世界还是不过多触碰更好。
政府机构完善,科技水平很高,上野凉想要发挥能力也没有用武之地。
周防尊哼了一声,不知道有没有看出他的反应。
第三王权者的视线不动声色的从他被遮掩的严实的脖颈上滑过,没说什么。
“走了。”
上野凉也没有反对。现在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他们折腾了很久。
不过能够把无色之王的事情处理好,这一切也是应当的。
第三王权者的背影宽阔,步伐不紧不慢,男人还是漫不经心的样子。
丝毫看不出,他的王剑已经摇摇欲坠,几乎是在坠落的边缘。
“上野,你这段时间的学业…”
“给,赤司君,没有退步,不要念叨我了。”
上野凉诚恳的交出自己的成绩单。
他和赤司不在一个班,但是这并不妨碍后者对他的监督。
蔷薇发色的少年接了过去,异色的瞳眸一路浏览下去。
中规中矩。说不上特别差,当然,也不能算很好,尤其是国文和外语两门科目。
国中二年级的关键时刻,赤司征十郎对他的管理也严格许多。
在这方面,上野凉一贯都是随遇而安的态度。赤司想管他管就是了,他也不会拒绝什么。
“还是需要提高,”赤司征十郎简单的说,“你要上东京大学的话…”
“我为什么要上东大?”
“因为我的目标学校是这所。”
赤司征十郎理所当然的瞥了他一眼,语气平静“上野,你要读和我一样的大学。”
青梅竹马从高中开始,脾气就越来越严格了。
上野凉叹了口气,果断举手投降,“好吧,我没什么意见,如果我能就读的话。”
赤司的目标当然是最好的学校,咸鱼有些头疼。
能读洛山,其实也因为这个学校的要求不是绝对的高,否则上野凉也不能考进来。
“嗯,”赤司征十郎合上他的成绩单,“你会考上的。”
“还有,这个周五学校的校园文化祭,”赤司看了他一眼,“是和其他高校一起举办的。”
“到时候不要缺席。”
赤司征十郎对上野凉这段时间神出鬼没的行径很清楚。
红金的异色瞳眸注视着对方,赤司家的继承人一举一动都不失礼数,连唇角的弧度都没有变化。
上野凉点点头,没有拒绝“我不会忘的,也谢谢你帮我给父母打掩护。”
如果不是赤司经常帮忙打掩护,并且因为他成绩优异,性格挑不出差错的话,上野凉的父母也不会简单的就放过他。
在这方面,赤司的个人信誉,和讨上野父母的喜欢程度,当然更高一些。
“不用和我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