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大哥, 陆云璧认为这个时候自己有必要帮小弟一把, 遮掩遮掩一番,便说:“算了, 算了, 知不知道什么的,等玉山愿意说了,我还能不知道?”
陆老板也很大方的道:“而且要遵守游戏规则,我回答了问题, 只能是一个问题, 你若想知道他姓甚名谁, 得再让我回答一个真心话才可以, 若白二爷够能耐的话。”
整个饭桌上, 仿佛硝烟四起,有战士不知凡几, 有路人两名,还有战士亲属一名,这仗打的着实胶着,每个人都不敢先开火,生怕轰到站在战场中心的战利品。
白可行自然也不会上当,他可以话赶话的逼陆玉山亲自犯错误,只要陆玉山说出了顾葭的名字, 那么顾葭绝对不会再和陆玉山在一起, 他了解小葭, 就像了解自己。
然而倘若真的再来一局游戏, 谁知道抽到陆玉山的场合有多大的概率,即便抽到了,陆玉山也不可能再选择真心话,再退一万步来讲,陆玉山哪怕选了真心话,他也不能再问,再问就是逼小葭和自己翻脸,他哪里能够承受得了这样的后果?
于是剑拔弩张之后,众人举杯欢笑,你指指我,我指指你,互道一句‘还是爷您会玩’这事儿便揭了过去。
在场的都是人精,没人会不识趣的再提方才的问题,于是后面的游戏便玩的很是愉快,顾葭找来了八张黄色的牌,反面朝上的盖在桌子中心,让每个人都抽一个,抽到一筒的便是需要做选择的倒霉蛋了。
倒霉蛋顾三少爷微笑着举了举自己手里的牌,说:“好,我选大冒险,你们可以商量一下想要我做什么。”
从前的公子哥儿们喝酒,是行酒令,以诗会友,要么天南海北的聊天,但现在也不知道是哪个无聊之人发明的这个游戏,于是大多数时候,害羞内敛的年轻男女凑在一起,便总会用这个游戏来刺激所有人的肾上腺素,让喜欢别人的人告白,让害羞的人鼓起勇气,所以最初,发明者的意图是想要成全自己和自己喜欢的女孩,但发明者可能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一众大老爷们也能把这个游戏玩的热火朝天。
既然是顾葭要做冒险,那么在座的好友们都各有各的馊主意,首先是陈大少爷陈传家笑着提议:“我有个很好玩的。”陈大少站起来,右手捏着鼻子,另一只手交叉穿过右手手弯里,说,“喏,这样一直以左手为中心转圈,转五十圈,如果还能站稳,就算小葭赢了,输了自然是罚酒。”
不愿意做的话,直接喝酒也可以,然而那太无趣,顾葭骨子里更不是个乐意轻易服输的性子,立马站起来接受道:“好!”
“不,那绝对会晕的。不如闭上眼睛夹菜好了,夹着什么都必须吃下去。”说这话的是白可行,他总是愿意让顾葭轻松获得成功。
顾无忌很是赞同:“转圈很容易受伤,直接喝酒吧,我代替哥喝了。”虽然赞同,但顾无忌是绝对不会说出来,他和白可行再没什么好说的。
陆玉山则嗤笑了一声,幽幽地道:“你们叫顾葭吗?”
顾三少爷意外的看了一眼陆玉山,知道陆玉山这是在帮自己,但也的确有些不讲情面,大家都是为了他好,还是和气最重要,于是他在其他人和陆玉山杠上前说:“的确,你们别说话了,我要玩转圈的。”
他们这里说完,另一桌的一些人便也听见,站起来要看请客吃饭的主人做游戏,巡捕房的局长安美茗尤其兴奋,带头鼓掌,女客那一桌便也笑嘻嘻的望过来,俱是美目流转,将视线落在这些有钱有势又模样俊美的少爷身上。
顾葭作为天津卫出了名的交际花,自然做什么都是焦点,这回转圈也是,不过是觉得以拳头为支点不方便,立马就有人递上自己的文明杖,觉得闭上眼睛比较麻烦,立马就有女士摘了自己的丝巾递过去。
好一番准备过后,顾葭终于是要做这个游戏了,众人便都围着他,围成一个圈,齐声帮忙数数:“一、二、三……”
每转一圈数字便增加一个,当数到五十的时候,突然!只听外头剧烈的碰撞声响!随即整个顾公馆乃至这条街都陷入黑暗!
“啊啊啊!”
“发生什么了?!”
“等等!别推我!我的裙子!”
顾葭刚停止转动,眼睛上被蒙着的布还没有摘掉,耳边便乍起无数尖叫,屋内没有月光,一片漆黑,他昏头昏脑的站在原地不敢动,但整个人脚步虚浮,完全没有平衡能力,又被撞了几下,眼见就要摔倒,却一下子被人从背后抱住,后脑勺随即传来顾无忌冷静的声音:“哥别怕,停电而已,我让手下出去看看怎么回事了。大家都站在原地不要乱动!”
后一句顾无忌是对还在乱跑、乱叫的客人们说的,他声音充满威慑力,自然是很快便让那些受到惊吓的女士只敢悄悄抽噎。于是整个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内只有桌椅被撞倒后,盘子滚动或者酒水嘀嗒在地面的声音。
顾葭被弟弟从后面控制着摇摇晃晃的身体,根本站也站不住,便将整个身体都朝后倒去,靠在弟弟身上维持体面。
他大概因为之前的转圈导致耳鸣,所以也听不太到众人的声音,只有嗡嗡的回音占据耳蜗,他不知道这样的状态还需要等待多久,他本身肠胃不好,一这样糟蹋身体,立即就有点反胃,难受的说不出话。
可就在这个时候,忽地有谁从正面接近他,不发出一丝声响地,仿佛鬼魂一般,来到了他的面前,呼吸与他交融在一起,不等他反应便将唇印了上去,撬开唇齿,卷席所有般深入到前所未有的地步!
这是一个薄荷味的吻。
顾葭被吻的头皮发麻,窒息而腿软,他的双手被侵犯他的罪犯紧紧控制着。对方单手便把他双手手腕握在一起,另一只手则是捏着他的下颚,逼迫他张嘴!这实在胆战心惊,让他不知所措,不知道这到底是谁!是陆玉山还是白可行?!还是说是陈传家?!
他不知道,唯独知道的就是这个人简直就是个疯子!他的身后就是拥抱着他的顾无忌,这人却胆敢在这个时候来吻他!就不怕被发现吗?!
他发不出声音,在以为自己或许就要这样因为窒息而昏过去的同时!亲吻他的人终于松开了他发麻的唇,从口中渡给他一颗含了一半的薄荷糖。
与此同时,电终于来了!
顾葭那蒙在眼睛上的纱巾被他一把扯开,光明回到他的世界,一如混沌的头脑得到氧气恢复清明,他身后拥抱着他的弟弟见他无是,便皱着眉去处理外面发生的事故,家里很乱,顾葭将口中的薄荷糖从右边轻巧的用那柔软的舌转到左边,漂亮的眼珠子也找寻着什么。
直到一个潇洒帅气的背影落入他眼帘,顾三少爷走过去便挡住那站在门口的陆玉山的路,说:“是你。”
陆老板一脸‘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的表情’,严肃的像是什么贞洁烈妇:“顾三少爷,什么是我?我可什么都没有做啊,不要冤枉我。”
顾葭勾唇一笑,说:“别狡辩,我知道是你。”他知道陆玉山有惊人的记忆力,要想在漆黑的屋子里找到自己的位置,并且不碰到抱着自己的顾无忌的任何一处,除了这个不把天分用在正经地方的陆玉山,还能有谁这么厉害?!
“顾三少爷若是这样红口白牙就要给陆某安罪名,也得让陆某死个明白,说罢,我做了什么?”
“你做了什么自己清楚,下次再来吓我,我绝对不会就这样轻易饶了你!”顾葭笑的很好看,腮帮子鼓出小小的一点,那是陆玉山喂给他的糖,“不过今天糖很好吃,我喜欢,所以就算了。不然我们的交易就到此为止,懂了?”他细长的手指绕着陆玉山那系得松松的领带,慢慢悠悠的像是再说情话一样威胁着对方。
陆老板被这样温柔的警告,面上收敛了那伪装的委屈,视线追逐着顾葭的手,看着顾葭卷自己的领带,看的颇有些痴迷的意思。又被顾三少爷轻轻拍了拍肩膀,眼看顾葭转身离开,他情不自禁的也拽了拽自己的领带,然后大步流星的追上去,弯腰笑着围着顾葭,说:“我错啦……”
顾葭一把推开这人的脸:“滚远点,这里人多眼杂。”
“人不多我能滚回来吗?”
顾葭白了陆玉山一眼,说:“废话真多,闭嘴!”说着,踩了陆玉山一脚,扬长而去,跟着众人一块儿去看热闹去了。
陆老板被踩的乖乖不动了,盯着自己的鞋子看,想起这鞋是新买的,便犹豫着驻足,不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