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云和封衡感觉有很久没睡得这么好过了,这一觉他们足足睡到了天黑才醒,屋外的丫鬟听到了里面的动静,才来敲门,问他们是否需要打水洗脸。
司云抹了一把脸,说不用他们帮忙了,自个儿和封衡随便用水洗了洗脸就行了。
他们两个一直都是自己照顾自己,还不习惯有人伺候,即使司云在现代是个少爷,也没有这么被伺候过。
洗完脸,两人出门,这才发现外面已经黑了。
“两位先生,老爷他们已经在客厅里备好了晚饭,请问你们现在要过去吗?”丫鬟恭敬的问道。
饭已经做好了?司云和封衡自然不会让主人等他们,何况那主人和他们的关系还非比寻常,两个当即就说:“这就去吧。”
只是在出门之前,司云和封衡想到封家的四个孩子应该也回来了,于是就转身回去把他们准备好的礼物拿了出来。这礼物下午那会儿封宅的下人就从客栈取回来了,除了这礼物,还有他们的行李。
拿上了礼物,司云和封衡才跟着那丫鬟去餐厅。
路上,丫鬟频频回头看他们两个,眼神间满是疑惑和好奇,司云和封衡看得好笑,却没阻止那个小姑娘,他们在这里住上一天,封宅的人就会好奇他们的身份,这避免不了。
餐厅就在客厅的旁边,这条路还算熟悉,没走多久,就到了目的地。
两人还没进去,里面的声音就传了出来,有大人的笑声,还有小孩子的打闹声,很是热闹。蜡烛的暖黄色灯光通过薄薄的窗纸透射出来,不用接近,就知道那里是一片温馨的地方。
此时还是冬天,天很冷,越发显得屋里的温暖和温馨。
这些封衡从来没享受过,而他也本应该在里面有一个位置。
如果当初他没有被偷走……
司云拉住封衡的手,晃了晃,“傻站着干什么,进去啊。”
封衡收回心神,看向司云,用力捏住了司云的手,带着他上了台阶,走了进去。
乱想什么,从来就没有什么如果,他不可能不被偷走,而且,要是不被偷走,他也不会遇到司云了。
推门声响起,两人刚进去,里面的声音立刻安静下来,然后封元章站起来,压抑着激动的对封衡司云说:“来来来,两个孩子赶紧坐下,这边是你们的位置,人都齐了,就等你们了。”
这是一个大圆桌子,封家有十口人,大圆桌子能坐下十个人,如今加了司云和封衡两个,他们舍不得分开坐,就挨着挤了两个位置进来,四个小孩儿还小,不占什么位置。
嘿嘿,这样也好,坐得近,好联络感情。
这时候封元章他们突然觉得封衡娶了个男娃娃当妻子还好了,要是娶了个女的,他们一家几口人,肯定不能挤上同一个桌,分两个桌坐,封元章才不乐意。
“老刘,上菜。”人齐了,封元章立刻叫管家上菜。
他声音非常洪亮,这么多年,他简直从来没有这么畅快过。
封成元几人也让丫鬟小厮们倒茶,拉着封衡和司云说话,问他们睡得安不安稳,有没有什么不喜欢的,被子厚度够不够,冷不冷,屋里有没有潮湿的味道。
毕竟那屋虽然一直收拾着,但到底没住人,加上是这种天气,他们难免担心里面的家具受了潮,有霉味。
封衡一一答了:“睡得很好,很安稳,没有不喜欢的地方,被子够厚了,不冷,屋里没有潮湿的味道。”
听得封成元他们几个满意极了,只是他们还是觉得不够,封衡在外面流浪那么多年,他们觉得做得还不够。
“马上就要是春季了,得翠阁的马掌柜会带着裁缝上门给我们量体做新衣裳,你喜欢哪种颜色,我们也给你做几身。”
封元章他们对封衡报以极大的热情,仿佛把所有东西放在他的面前都不够,分明都还说调查结果没回来,他们不敢确信封衡的身份,可这一家子,个个都已经把封衡看作是他们失踪的那个孩子。
“对了,阿云,你是不是也要做两身,你们喜欢什么样式的衣服?我听说京城那边传出来的新样式,要不就做那种样式的衣服吧。”
“还有鞋子,内衫,这些都有吗?”
黄月茹和月依琼两人想到封衡司云两个是男人,家里没个女人操持家务,也不知道这些能不能安排得妥当,就忍不住为他们着急。
封衡都一一说了,不过衣服这些都是司云在管,他穿得糙,只要有穿的就什么都行,所以样式什么的还真没想过。封衡在回答着几个人的问题,但他的目光却一直放在主位,坐在封元章身旁的瘦弱女人身上。
那个女人也一直都看着封衡,像是找到了找寻很久的宝物一般看着他,有点贪婪,却不让人讨厌。
概因她的目光很柔和,满是慈爱。
似乎是察觉到了封衡和吴氏之间的对视,封元章他们几个都安静了下来,把空间让给他们两个。其实他们一直在想怎么让封衡和吴氏说话接触,可不管怎么做都显得有点刻意,于是就决定顺其自然。
然而封衡自己却很争气。
“老夫人。”站起来,封衡对着吴氏郑重的行了一个礼,“您好,我是封衡。”是您的儿子。
吴氏立刻站了起来,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不顾生着病的身体走到封衡这边,抓住他的手臂,让他起来。
什么病,只要见到儿子,她这病就好了!
吴氏贪婪的看着封衡的脸,封衡的眉眼,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掉,是她的儿子,真的是她的儿子,母子天性告诉她,这就是她的儿子。
之前那些冒牌货,她一个都没看上,感觉就是不对,可封衡不同,只要看着他,她的心脏就跳得快得不行,谁说封衡不是她的儿子,她就和他拼命。
儿子,娘的小心肝。
吴氏激动得说不出话,一个劲儿的摸着封衡的手一边掉泪,瘦弱的肩膀直颤抖,似乎下一刻就能晕厥过去。封衡也看着吴氏,双眼睁得大大的,他没有吴氏那么贪婪,却也一丝一毫的仔细盯着吴氏的脸看。
吴氏越是激动,他越是看,呼吸都不自觉变浅,像是害怕呼吸重了,就会打破眼前的一切似的。
这就是他的娘,是他的母亲。
而不是封老太那个老太婆,这才是他真正的母亲。
他的母亲不会像封老太那样讨厌他,不会像封老太那样骂他是短命崽,灾星,惹祸精,不会像封老太那样为了他的银子强迫他娶亲,更不会在大冬天的不给他一身衣,让在屋子外面挨饿受冻。
这才是他的娘。
这才是他的娘!
封衡控制不住心中的情感,不顾身份还没完全确认,就一把抱住了吴氏,吴氏很瘦弱,小小的一个身体在封衡的怀里几乎没有存在感,可封衡却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暖人的体温从吴氏身上传来,惹得封衡的心也跟着热乎乎的。
许久之后,他才放开吴氏,眼眶也有些红的说:“对不起,我有点激动,我……”
“没事,没有的事。”不等封衡说完,吴氏就反过来抱住了封衡,她很瘦小,对比起封衡高大的身体,才大约他的大半个大,可是那瘦小的身体,却给了封衡无比的安全感。
这就是母亲的怀抱吗?
好温暖,好温暖……
吴氏用力的抱着封衡,心疼得不行,一边抱着他一边哭。封衡听到吴氏哭,有点无措,他还没见过别人这么哭得伤心,轻拍着吴氏的背笨拙的安慰。
封衡不安慰还好,一安稳,吴氏的那些压抑的情绪反而是压抑不住了,她一边哭一边骂。
“你怎么这么瘦啊,丰儿和元儿都长得比你壮,在外面受苦了吧,哎哟,那该死的封老太,早年娘生你那会儿,那封老太和封老头就来咋们家吃饭,吃个屁饭,那亲戚都不知道多远了,要不是顾着他们也姓封,娘才不会让他们进门,谁晓得就那一次,那两个杀千刀的就惦记上你了,把你给偷走了。”
“不是人,那两个简直不是人!”
吴氏本来就是个爽利的人,她连自家丈夫都能教训,还能不骂封老太和封老头。
“两个挨千刀的,把我儿给偷走了,偷走了又不好好养,就知道折磨我儿,好在我儿运气好,才找回来了,否则还不得被他们被磋磨死!”
吴氏一边哭一边骂,要不是条件不允许,她恐怕都得冲到青山县和封老太封老头拼命。
司云和封衡听得痛快,先前他们和封家人斗智斗勇,站在他们这边的有,可帮着他们这样骂的却不多。吴氏这样直接骂,真的让他们两个体会到了有长辈护着的感觉,不是说有多厉害,而是那种暖人的,知道有人无条件支持的满足感和温馨感。
不过他们两个可不能让吴氏继续骂了,吴氏身体不好,这情绪太过激动,万一有什么损伤可怎么办。于是司云做了个恶人,上前揽住吴氏的肩膀,对她道:“老夫人,今天是个喜庆日子,我们不哭了,今儿有喜事,我们该笑才对。”
吴氏没见过司云,但看他和封衡一起进来,就知道他的身份了。知道是司云,吴氏又是一顿哭,拉着司云的手忙说谢谢,要不是这个少年帮着她儿,她儿说不定就没了。
哎哟。
吴氏这一哭司云可头痛了,他和封衡一样,看不得老人家哭,吴氏对他来说也算是他母亲了,在现代司云就舍不得看他妈掉眼泪,当然,他妈平时也不会掉眼泪。
他连忙给吴氏擦眼泪,擦完了就说:“哎哟,老夫人我们不哭啦,您看您的孙子还在这儿呢,这是喜事,我们改笑,改笑才对。”
说到孙子,司云立刻来了主意。
“老夫人,我和封衡给您和几个小侄子准备了一点小礼物,里面全是我们满满的心意,您要不要看看礼物,那礼物可好了,我们别哭了,多笑笑好不好啊?”
司云的母亲在家里很受疼爱,虽然年纪大了,可心态还是和小女孩一样,柔软又有爱心。司云很喜欢他的妈妈,等他长大了之后,也和哥哥们一样爱护妈妈,平时妈妈有什么不顺心的,他就甜言蜜语的哄。
如今对着吴氏,他下意识的就放软了声音哄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