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注越大,赚的钱也就越多。
封云隽脑子里全是这句话,他面皮张红,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几个新来的中年男人。如果能忽悠他们下很大的注,那么他赚的钱也就更多。
凭什么他要被人看不起,不就是因为他是农村人,如果他有了钱,那些人还是回来巴结他,如果有钱,他也不用一心科考,只能通过科考改变命运。
同窗们的钱封云隽不敢赚,怕坏了情分。他虽然贪婪,但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那些人他都惹不起,所以他唯一能赚的就只有这几个陌生中年男人的钱。
这不是他第一次算计人,但却是封云隽第一次敢到有点忐忑,最后在他又一次得到好牌的时候,那种忐忑才慢慢消失。
“几位大哥,你们刚玩牌,可能不太了解,我们陪你玩儿。”封云隽小心翼翼的试探他们的底线。
结果那几个中年人好像真的对这种玩法很感兴趣,朝他热情笑了一声就应了下来。当荷官的少年继续发牌,封云隽其实并不能理解为什么发牌的人叫荷官,但是他觉得今天这个荷官是他的幸运人,专门给他带来好运。
不,应该说是这个扑克牌,专门给他带来了好运。他今天注定要赚大钱!
带着某种隐晦的意气风发,封云隽在牌桌上大杀特杀。新人加入进来,他们一共玩了五把,五把过后新人总算是明白了怎么玩,而这五把里面,封云隽赢了三把。
引得其中一个中年男人惊叹:“小兄弟,你今晚的手气有点好啊。”
封云隽故作不好意思的抿嘴不说话,其他几个少年却没得那个顾虑,叽叽喳喳的说了起来,说今晚封云隽的运气好云云,炸金花运气来赚钱,□□玩法赚钱,简直就是今天晚上的赌王。
几个中年男人一听,当即更加惊叹。
“这个就是手气好,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封云隽不好意思的说道。
看起来很不好意思,实际上得意极了,站在桌子掐面负责发牌的司云心中冷冷想到,这段时间下来,他一直注意着封云隽的表情变化,从有点担心,但有点火热,到无比火热,最后生出贪婪。
果然和封家人一模一样的贪婪!
不动声色的朝其中一个中年男人动了动眉,司云笑着提醒道:“下一局开始了,客人们请下注。”
说完,司云就开始发牌。在随身空间的作弊器下,他又给封云隽发了一副极好的牌,其他人的则是一般,在他特意的操控下,封云隽又赢了。
见少年眉目间都掩饰不住的兴奋和狂热,司云突然想抽烟了,一边抽烟一边好整以暇的欣赏封云隽接下来的丑态,不过他什么都没做,只是继续发牌。
司云控制着没有一直给封云隽发好牌,大多数两副好牌中间夹着一副基本牌,以此循环,也不会引起封云隽的警惕,当然,他现在可能也没有心思去警惕,毕竟他应该从来都没想过一直被他们欺压的人也会反抗,并且是以这种奇怪的方式。
然而这并不能阻挡司云做准备。
于是,接下来的一幕就是封云隽赢两把丢一把,赢两把丢一把,几把下来,他面前的铜钱都堆成了一个小山堆,粗粗一数,至少有一两多银子。
一两银子用碎银看不多,但用铜钱看就很多了,惹的在场的几个人都不由得侧目。直接坐实了今天封云隽运气好的事实,然而新来的那几个中年男人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
一两银子虽然不多,但他们堵的不仅是钱,还有别的。
于是,一个中年男人就站起来说道:“小兄弟,今天晚上你手气好,有没有兴趣来玩一把大的?”
封云隽眼球布满血丝,闻言,他迟疑了一瞬,但下一刻就被眼前的铜钱迷住了眼。
有这么多铜钱,那他就有很多的本金,赌一把大的,赚的也就多。假如不小心输了,他也有本金,不怕,反正他今天手气好。
想了想,封云隽立刻答应了下来。其他几个少年倒是迟疑得多,玩了这么久之后他们的酒基本上都醒了,想了想便劝封云隽别玩了,他们都知道封云隽家庭条件不好,这些钱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但对封云隽来说却无比的重要。
然而封云隽并没有答应,即使那几个少年提出明天还得上课,封云隽都决定要继续玩。
“你们不玩我玩,今天晚上我运气好,想多玩两把。”封云隽道。
封云隽眼眶里的血丝越来越多,那几个少年有点担忧和害怕,但不管他们怎么劝说封云隽都一意孤行,没办法,他们决定再陪他玩几把,然后不管怎么样也得带封云隽走。
继续开牌。
封云隽有些紧张,发了两张暗牌他才慢慢打开,等看到牌面才放松下来,优哉游哉的等其他的牌,同时他也下了注。
“100文。”
“噗,小兄弟,你就下一百文啊?”那个中年男人见了,忍不住笑了出来,“我们说的是玩大的,懂吗?大的。”
一百文对封云隽来说不少了,但对中年男人他们来说却不值一提,这时发了一张明牌,封云隽看了看那人的牌面,咬着牙,推出去了三百文。
三百文,已经不少了。
中年男人见了,只得跟着下了三百文的注。
继续发牌,封云隽依旧是好牌,对面中年男人的牌面也不错,不看暗牌,基本上判断不出谁的牌比较好。下注有个规矩,就是钱不能比上一次的少,于是封云隽只得又推出三百文,其他人的牌在司云有意无意的控制下不怎么好,已经退出了好几个,现在桌上只剩四个人,两个少年两个中年人。
那学生看了看牌,跟着三百文,其他两个中年男人也跟三百文。此时的牌还看不出谁大谁小,接下来司云又发了一张牌,学生得到了拍,自动推牌表示放弃,另一个中年男人也皱了皱眉放弃了牌,于是桌上只剩下封云隽和那个中年男人。
封云隽的心跳有些快,之前玩那几盘和这次玩的不一样,钱太多了,他有点紧张,嘴巴也有点干,忍不住倒了一杯茶咕噜咕噜灌了下去,也没注意水打湿了他的衣襟。
“我再跟三百文。”封云隽狠狠道。
一百、三百、三百,封云隽面前的铜钱还剩下三百多文,不多了。中年男人看了看他面前的铜钱,嘀咕了句,“算了,我不欺负小孩,一两银子,开牌。”
中年男人决定开牌,封云隽和他就把牌全部翻了过来。众人屏声静气,当看清楚谁的牌大时,众人立刻朝封云隽投去钦佩的目光。
真的是鸿运齐天!
封云隽也怔了下,随即把桌面的钱全部捞到身前,嘴唇都有些发抖。
这……这么多钱……
“叔,还玩儿吗?”抬起头,封云隽目光灼灼的盯着对面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皱了皱眉,“小孩,要是继续玩,下次我可不会放水了。”
他说的不放水,就是不会主动开牌的意思,封云隽笑了笑,自信的道:“叔,你不用在意我。”
有了封云隽这句保证,他们便继续玩。接下来众人可算是见识到了封云隽的手气,他还是三百文三百文的下注,但到了后面,对方不开,他主动开,赢了。就这样第一个赢个一千多文,第二次赢个两千多文,没几圈,他身前至少就累积了十两银子。
那可是十两银子,在村里能值一块中等田了!
封云隽杀红了眼,他的几个同学没怎么玩了,那几个少年对封云隽是真好,但耐不住封云隽继续作死。
又结束了一把,这一把封云隽足足赚了有十两银子,中年男人的脸色已经很是难看了。把银子抱在怀里,封云隽笑眯眯的劝说道:“叔,你也别太在意,小赌怡情大赌伤身,要不我们就不堵了,今天就到这儿吧。”
“站住!赢了钱就想走?”中年男人突然叫道,一副赌徒穷途末路的模样,封云隽眯了眯眼,问:“那叔,你是什么意思?”
“就我们两个赌,这是我最后的钱,要么赢要么输,一局定胜负!”中年男人从兜里掏出一袋钱拍在桌上,粗略一数,竟有近三十两。
银子一出来,封云隽的眼睛就黏在上面移不开了,他笑了笑,一副大度的道:“好,叔,我陪你玩儿。”
如果封云隽仔细看看,就会发现中年男人拿出来的银子恰好和他的所有银子不相上下。
这一把只有两个人,其他人全部围观。司云低垂着眼,按部就班的发牌,没有表露出丝毫其他情绪。
牌一张一张的往下发,两人也一次一次的下注,在最后一张牌发下来,中年男人把银子全下注了。封云隽盯着中年男人,胸腔里的热血也沸腾起来,跟着下了所有的钱,然后开牌。
明牌所有人都看着,现在就看暗牌,他们明牌一样大,看不出差别。
两人同时翻出一张,众人松了口气,一样大。
剩最后一张。
封云隽掀了掀嘴唇,随意的把最后一张牌翻了起来,众人见了,又松了口气,这牌已经很大了,然后他们便朝中年男人看去,却发现中年男人迟迟没有翻牌。
“叔?”有人忍不住提醒道。
封云隽也朝中年男人看去,道:“叔,翻牌吧。”
他语气风轻云淡,似是认定中年男人已经输了。其他人也看向中年男人,他们也封云隽一样的想法,几个少年混迹柳巷不去赌坊,竟是对赌坊的管事一点也不熟。
中年男人也就是陈汉心里一笑,把底下那张牌翻了起来,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的眼睛都瞬间睁大。
那张牌,竟堪堪封云隽的大一个点!
封云隽输了?
几个少年还不敢相信,就听见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回头去看,便看见封云隽站了起来,胸膛不断的起伏。
陈汉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小兄弟,看来这把是我赢了。”说着,他就把所有的银子捞到了自己的身前。
封云隽怔了一秒,随即冲了过去,急切的道:“你作弊!”
陈汉眯了眯眼睛,赢了钱的男人看起来一点也没有之前的疯狂,“你在说一次,我做什么了?”
作……作弊,封云隽嘴里含着这两个字,不知怎么的,却说不出来。司云恰好插进去,道:“你弄错了,牌是我在发,你们没有机会作弊,这次你真的是输了。”
其他几个人回过神来,连忙把封云隽拉回来,能到春月馆来消费的人身份都不低,那几个中年男人看起来就是这样。他们赶紧开导封云隽:“云隽,可能你这次运气不好,叔是不会作弊的。”
“我们回去吧,今天不玩了,就当你今天在这里做了一场。”也有人说。
“不要!”那几个少年劝说封云隽,封云隽却不领情,大吼了声,“那是我的钱!几、几十两银子啊!”
他的声音将一众少年镇住,没能开口说话。封云隽则抬起头,眼眶通红的对着陈汉,阴测测的道:“叔,我们再来一场。”
根据规律,这次他运气不好,下次运气就会好起来。
陈汉皱眉,“你没钱了,怎么来?”
封云隽一怔,“我可以借。”
说完,他转身就朝那几个少年借钱,但他们都是学生党,月例本来就少,加上一个月已经用了很多,几个筹了一点也才十几文,这点钱在过了几十两的封云隽眼里根本就不够。
陈汉深知吊一个人胃口的手段,转身就说不玩了,封云隽哪里能干,他的几十两被人赢走了,那人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想离开,他当即表示,今晚必须继续赌。
不把钱赢回来,他不会走。
至于没有钱,他腆着脸想问春月馆借点钱,但他们和春月馆都不熟,唯一熟的秋月早在之前就走了,最后没办法,他大声道:“堵我这只手!”
“什么?!”陈汉惊讶,司云也惊讶了,他以为封云隽会去其他地方贷款借钱,没想到他竟然会赌他的手。
其他人也惊了,纷纷觉得封云隽太疯狂了,然而封云隽已经陷入了疯狂,又怎么会听他们的话,只是说:“我这只手能写字能画画,会作诗写文,如果我输了,你让我写什么我就写什么!”
原来是这种赌手,少年们松了口气。
陈汉眼神闪了闪,道:“我不要你的这只手,这样,你觉得你这只手能值多少钱,我就先借给你多少钱,让你再赌一次,赢了,你就赢钱,输了,你就得还我那么多钱,如何?假如你不还钱,那我就把你的这只手剁了!”
这手当然值钱,听完陈汉的话,封云隽心中跳了一下,自负的想到,此时他急血攻心,下意识的就说:“一百两,我的手至少能值一百两。”
行,一百两就一百两,陈汉当即就拿出了纸笔,写封云隽用手换了他一百两银子等等,洗完了便拿给封云隽签字画押,封云隽自诩下一把运气会回来,根本不怕。
等陈汉给了他一百两银子,他们便又开了。
由于说了这是最后一句,于是他们也是用这一局定胜负。如果封云隽赢了,那么他就会白赢一百两,如果输了,他就欠债一百两。
封云隽没有丝毫迟疑,直接叫发牌。
牌一张一张发下,众人心跳如鼓,都不知道结果会如何。等所有牌发完,他们发现牌面居然和上一次一模一样!
随着暗牌打开,众人的心跳更快,封云隽也是如此。他面上自信,实际也有点紧张,他担心这次的运气仍旧不好,当最后一张安排翻起来的时候,他怒极攻心,几乎吐出一口鲜血。
怎么、怎么会……
众人也愣了,谁也没想到,这一次封云隽竟是又比陈寒少一点!
在众人愣住的时候,陈寒却不管他们的呆愣,直接拉着封云隽离开房间,被回过神的众人阻拦的时候,他只道:“我带他去隔壁说说话,毕竟欠我一百两银子,我们总的商量好什么时候还债,放心,他很安全。”
说到还债,众人便不敢拦了,想到这里是春月馆,封云隽也算安全,便放了他们离开。
其他两个中年男人也走了,少年们浑浑噩噩恍恍惚惚的,也没注意到发牌的荷官少年也不见了。
封云隽是在半路上就醒来的,醒来之后就怕得用力挣扎起来,然而拎着他的陈汉直接把他扔进了屋。吓得封云隽屁滚尿流的往门口跑去,但没跑到,门就关了。
“叔,你们放过我吧,我家里没钱,一百两银子我凑不足啊,我手气好,我帮你们赌博好不好。”封云隽终于从赌博的迷惘中醒了过来,却意识到他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
封云隽朝陈汉求饶,陈汉却没说话,而是朝他的身后抬了抬下巴,封云隽回头去看,便发现屋子里还坐着一个黑皮肤少年。
他愣了愣,似是想到了什么,大声叫道:“是你!”
他被人设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