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云才不会让封衡一个人出门找人。
他总结了封衡受欺负的原因,一是封家人不喜欢他,二就是封云隽中了秀才。
前者能让一些人对封衡产生同情,但后者则让那些人不敢同情封衡。
村里面只要想巴结上封家的,都不会对封衡好。
那么如果想要改变这种情况,就得从根本上进行改造。他们改变不了封家人对封衡的厌恶,一个人的思想很难转变,那么就只能从另一面着手。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封家能在封家村这么放肆,不就是因为他们家出了一个秀才郎,读书厉害,要是中了举,那可是光耀门楣光耀村子的大喜事,封家村也算是出了一个大人物,他们脸上也跟着有光,说不定还能通过封云隽的关系得到些好处。
而封衡呢,什么都没有,谁会对他多看一眼。当兵又怎么样?还不是受了伤要死了。
那些人势力得没边了,也现实得没边了,司云想到,但他并不觉得有错,毕竟每个人有自己的选择,但是那并不代表他就会眼睁睁任由别人捏扁搓圆。
他和封衡的年纪都大了,不可能去读书当官,就算是他年纪够,他也不想去,去了也考不上。原因也简单,三字经,唐诗宋词没学过,怎么考?他可不认为自己一个半道来的人还能把土著考生比下去,至于封衡,看着也不像是读书的模样。
所以,他们能走的只有另一条路,也是司云比较熟悉的路,经商赚钱。
或许是北宋打仗的时候商人贡献了很多钱财,导致北宋没有灭亡,保住了疆土,所以自北宋之后,商人地位就不低,纵然比不上读书人,也不会排在最后。
人有了钱,地位就不会低到哪里去,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
原本司云还打算慢慢想做什么,现在他才发现,慢不得,慢了就要挨打。
“阿云,你在想什么?”司云说完之后,封衡就打算和他一起出去找婶子,身边的少年突然停了下来,他有点担心他还在意之前刘二的胡言乱语。
“没什么,我们走吧。”得,还是得先打扫房子,走了两步,司云却又停了下来,表情有点奇怪,“封衡。”
“嗯?”
“村里人因为封家的原因不怎么待见你,你确定我们能找到帮忙打扫的婶子吗?”
他居然忘了,封衡在村里的人缘有多差。
封衡沉默半晌,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但他又笑了笑,道:“找得到的。”
“谁?”司云好奇,究竟是哪个猛士还敢和封衡来往。
封衡道:“周婶。”
周婶?司云愣了一下,随即想起来了是谁,她就是那个这几天给封衡送饭的人。
“我以前救过周婶的小儿子,她经常说没有我她儿子就死了,所以她应该会接帮我们打扫的活。”
结果证明,封衡说的是对的,周婶真的接了,她不仅接了,还不要他们的钱。司云和封衡哪里肯干,农村人本来就穷,男人们要下地干活,女人们也闲不下来,有空闲时间就会接活,做衣服做被单做鞋子,希望多赚点钱。
周婶家里的条件不怎么样,司云找她的时候粗略看了一眼,住的房子和他们现在住的差不多,衣服上也有好几个补丁,家里的条件一目了然。
在周婶的推脱下,他们还是给了周婶十五文钱当劳务费,不多不少,是这个时代半天的工资。
“衡子。”周婶拿了钱没有立刻走,她苍老的面孔看着封衡,嗓音听着有些喑哑,“以后你们别找人打扫了,浪费。”
“衡子家的,这句话我可能说出来不好,但是我还是希望你别嫌弃衡子,他人老实,你嫁给了他,这就是你们两个人的家,你们两个要好好经营,才能过得好。家里的活你不懂,就来问我,别再找人打扫了,太贵了,这钱啊,要省着点用。”周婶又看着司云,拘谨的搓了搓泛着干皮的手,苦笑道:“对不住啊,老婆子有点多话了。”
正常情况下,话确实算多,毕竟说的是别人的家事,但周婶的话放在这个场景,却不多。她是村里为数不多对封衡好的人,司云不会觉得她话多,反而很感动。
把周婶送出去,看着她蹒跚离开的背影,司云的心情有点沉重,“封衡。”
“阿云。”
“如果有机会,我们就帮帮周婶他们。”
太苦了,真的太苦了!
封衡一怔,轻轻点头,“好。”
“好个屁,你们自身都难保,还帮别人,做白日梦吧!”司云和封衡正说着,刘二又从隔壁冒出了脑袋,这次他学乖了,没全身扒过来,要是有人追过去,立马就能跑。
艹!这人是不是有病!
“你他妈给我站住!”司云心里的沉重霍然消失,朝着刘二就跑了过去,“刚才那个拳头你是不是没吃饱,现在老子再喂你吃一个!”
自从穿越到古代,司云的粗话数量直线上升。
“哎呀!封衡家的欺负人了,来人啊!欺负人了!”刘二怪叫一声,脑袋一缩,就躲了回去,司云没打着,“封衡家的欺负人了,两个欺负一个啊,还要不要脸面了啊!”
简直有病!
太恶心人了!
能不能别这么不要脸!
司云面色铁青,气得脑袋几欲冒烟,就要翻墙去找刘二,但被封衡拦住了。
“阿云,别过去,和那种人置气不值得。”
“我是置气吗?明明是那刘二欺人太甚!”
司云不高兴的回道,然后他才知道封衡不是大度放过刘二,而是刘二太不要脸,高声叫喊,就他们两人说这两句的功夫,他们门前就聚集了一大波人,全是听到刘二声音过来的。
早上那会儿司云就因为分家和封家闹了一顿,他凶悍的恶名算是传了出去,这下所有人都凑过来看热闹,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就像他们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
“阿云,你进去,这里我处理。”封衡把司云推进屋。
司云不干,盯着封衡问:“你怎么处理?你受着伤,他们要是打你怎么办?”
“他们不敢。”封衡表情平静,讥讽道:“正是因为我受了伤,所以他们才不敢打我。”
欺负受伤的人,名声传出去不好听。
司云怔愣半晌,却高兴不起来,他知道封衡也高兴不起来,如果不是被逼到了绝路,他也不会选择这样做。
“你先睡一觉,我去去就回来。”
司云再一次清晰的感受到他和封衡在封家村的举步维艰。这一次他可以和那些人对骂,那么以后呢,难道天天和人对骂或用武力解决?
武力可以暂时解决一件事,但却不能真正的解决所有问题,尤其他们面对的不止是封家,而是村里大部分人。
丢份不说,也没那个精力。
他决定顺着封衡的话决定躺一会儿,思考他们以后怎么走。脑子很乱,司云以为他睡不着,但迷迷糊糊的,还是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天已经黑了,外面没声。
他眨了眨眼睛,摸索着出了屋。封衡正在厨房烧火,中午买了好些菜回来,他正在做菜。
灶台很矮,他高大的身体微微弯着,拿着菜刀切肉片。厨房里点着煤油灯,昏黄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在地上映出一片阴影。
“咳咳,咳咳咳,阿云,你醒了?”封衡听到动静,侧过头来,暂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你先出去,屋里烟大,一会儿我炒好了菜再来叫你。”
司云能为封衡分家和封家闹起来,封衡就能为司云做饭。
只是他身体不好,受了伤,弯腰的姿势压着伤口,拿着刀的手隐隐有些不稳。不仅如此,厨房通风不好,浓烟出不去,呛得人不停的咳嗽。一咳嗽,就牵动他身上的伤口,更是咳得厉害。
司云摸了下早上准备好的玉瓶,做了决定,对封衡道:“封衡,别做菜了,你去屋里,我给你换药。”
他们必须改变如今处境,但在改变之前,先要把封衡的伤治好。
之前封衡打了刘二一拳,那个时候他都没能看清封衡的动作,说明封衡还是挺厉害的,没白当那几年的兵。要是封衡身体好了,不再病秧秧,那么村里人,至少那个刘二,就不敢再胡乱开口,得多掂量几分。
这时司云也明白了家里还是需要一根顶梁柱是什么意思,那些人还不是欺负他们家没有人能出头。
这灵乳本来就打算给封衡用,现在也拿出来正好。
封家本家,封云海一边揉还没好的脸一边得意。
“娘,那边吵起来了,哈哈哈,司云那个小子窝囊的没露脸,让他狂。”
“还早呢,你让刘二多闹闹,等封衡死了,他的那些银子就是我们的。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司云没儿子,封衡一死,他还不是得乖乖听我们的话。”
耸拉着眼皮,封老太语气不紧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