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衡晕倒,司云哪里还有揍人的心思,从封云海身上爬起来就往封衡那边跑了过去。封衡已经失去了意识,躺在地上没有任何知觉。
“封衡?封衡?”
冲上脑门的怒气瞬间消失,司云叫了两声封衡的名字,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赶紧抓住封衡的肩膀,要把人弄进屋里。可他这具身体还未长成,力气比较小,没能把人搬动,只得求助周围的村民。
“你们来帮帮我,帮我把封衡抬进屋里。”
听到司云的声音,那些被吓了一跳的村民才回过神,但也好些村民没动,后来才从中出来了几个力气大的汉子,帮着司云把人搬了进去。
只是土坯房很小,门是只有一扇的那种,几个汉子抬着人不好进,耽搁了一些功夫。
封衡躺在了床上,司云这才松了一口气,朝帮忙的几个汉子道谢。司云礼貌的道谢,和平常农家子有些不同,这让那些汉子感觉有些不自在,平时他们帮个忙哪里有这么多要感谢的,心里记着,下次同样也帮忙就行了。
“没关系,这都是我们该做的。”其中一个汉子挠着头说道,然后他指着床上晕着的封衡说道:“我也算是和衡子一起长大的,衡子变成这样,我也觉得可惜。一会儿你去找村上的马大伯过来帮他看看吧。”
马大伯是村里唯一一个郎中,医术不算很好,但把脉诊断病情很熟练。如今封衡情况紧急,需要一个郎中帮忙看着。
马大伯没出来看热闹,一直都在家里处理药草,所以司云得出门去请。
屋外,封云海吓了一跳,急忙问道:“娘,我们怎么办?”
封老太眉目一厉,“什么怎么办,他要死要活又不是我们弄的,赶紧走。”封老太起身就走,末了,还吩咐道:“别忘了嫁妆!”
于是,等司云把几个汉子送出门,就发现封家人全跑了,他往地上看了一眼,他的那两箱嫁妆也没了。真是好算计,临到跑也没忘了把嫁妆带走。
除了村长,其他围观的村民也都散了。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怒气,司云和和善善的把那几个汉子送走,这才走到村长面前。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种事村长也不好处理,他看了看司云,也只能叹着气安慰他,“分家这件事目前就只能这样了,现在还是先把封衡治好,你多上上心,以后才有机会分家。”
那封家就是想得美,这家必须分!
他正打算送村长走,却看见村长的眼神有些闪烁,“王叔?”
“司云啊。”见司云停下来,村长也就豁出去了,他拉着司云低声道:“其实这个家,你也可以不分的。”
司云表情微冷,道:“这话怎么说。”
“你难道忘了封家还有个在外读书的小儿子,他现在已经是秀才,明年就要参加院试,如果中了,就是举人老爷,可以做官了。”村长道,“那时封家就是官家,你们要是不分家,也不是跟着光荣?”
司云明白村长的意思了,但他笑了笑,只抚开了村长的手,尽量礼貌的说道:“王叔,我们不图封家的那点荣耀,你也看见了,封衡现在病得这么严重,他们都能逼迫我们,以后等封云隽中了举,他难道就能任由我们一同享受他的光荣?这个赌我们可不敢打。”
司云表情认真,村长看了又看,只得又叹了口气,嘱咐他好好照顾封衡,这才离开。村长一走,司云立刻狠狠的吐了一口浊气,冲着天空比了一根中指。
然后,却也不得不思考封云隽如果中举,以及中举之后的事情。
这个朝代并不是司云熟悉的那个古代,历史走向在宋朝发生了改变,在华夏的历史中,北宋之后便是战乱,经历大辽,西夏,女真,最后元朝建立,而在这个世界,历史上的北宋没有灭亡,积贫积弱的北宋拥发明出了强大的武器,终于把钱用到了正途上,皇帝也狠得下心整治朝政,打败了大辽和西夏,还预防了边缘的女真,国家安稳。
没有那么多的战乱,最后经过正常的朝代更替,又过了几个朝代,到达了现在司云所在的崇朝,崇朝和之前的朝代一样,一样看重读书人,注重学识。
封家能在冯家村这么嚣张,除了封是大姓,还有就是封家有钱,封家有个在县城读书的小儿子,小儿子天赋惊人,才十三岁就成了秀才,如果中间发挥顺利,明年定能考中举人,拥有当官的资格。
司云挺同情封衡的,不,应该是非常同情。
生在这样一个家庭里,别人虽然都知道封家对他不好,虐待他,但也没有人敢为他出头,就是村长,恐怕也在暗中权衡利弊,否则也不会对他说出那样一番话。
封家的事,周围几个村子的人全都知道。
封衡是封家的长子,但不是封家的第一个孩子,而是第三个孩子。
封老太在生封衡之前还有两个孩子,但那两个孩子都是女孩,封老太重男轻女思想严重,觉得女娃没用,浪费粮食,儿子才能传递香火,把生下来的两个女儿都送了人家,一个没剩。
过了一年,她才又怀了孕,就是封衡,这下总算有个儿子了,封老太高兴得很。
或许是时来运转,她接下来又生了三胎,前两胎都是男娃,最后一胎更是生了龙凤胎,她给那两个男娃取名为封云河封云海,期望他们的未来能像大河大海一样广阔,龙凤胎更是取名为封云隽封蔷薇,书香气十足,为此她去县上找先生取了经。
比起弟弟妹妹们,封衡的名字就简单多了,就像是随便打发的。
封老太很喜欢她的这几个儿子,对封蔷薇也喜欢,可能是儿子多了,也渐渐能接受女儿。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封老太在他第二个儿子生下来之后,就再也不喜欢封衡了,对封衡是非打即骂,连后娘都不如,而封老头也不喜欢封衡,家里的什么重活全都交给他一个人做。
更奇怪的是,或许是因为被爹娘打骂得多了,封衡也寒了心,随着他慢慢长大,他的样子既不像封老太,也不像封老头。
封老太和封老头都长得比较瘦小,大概一米六五左右,而封衡则长到了一米八,高大健壮,古代人本就矮小一些,封衡这身高在这里简直是鹤立鸡群。
村里人都说他像封家一个远方亲戚,因为那门远方亲戚都长得高高大大,只是早年间因为某些事搬了家,离封家村很远了。
封衡从小爹不疼娘不爱,姥姥姥爷爷爷奶奶也不闻不问,刚到征兵的年龄就出门参了军,在军中摸爬滚打的六七年,却受了重伤不得不回来。
看着就要不行了,床还没躺热,封家人为了堵悠悠之口,就连忙为封衡安排了一门亲事冲喜。为了显得他们心诚,还找了个道士来批卦,最后选了个八字硬的,也不管是个男的,还是个刚满十五岁的男孩,就把他送了去拜堂。
原身的八字硬不硬司云不知道,他只知道他自己的命应该挺硬。
不过原身也可怜,和封衡一样可怜,除去没参军这一项,他和封衡也没差别。其实也有差别,司云再想了想原身留下来的记忆,从他不算多的记忆中找到了一张小小的明媚的脸。
原来是个直的,和他一样只喜欢女孩。难怪原身要跳水,一个直男被家里人因为钱逼着嫁给另一个男人,是真的生不如死。
送走村长,再进屋看了看封衡,司云就去村里找了马大伯过来帮封衡看病。得知封衡只是受了冲击引发了旧伤,仔细修养便可以的话,这才彻底放松紧绷的神经。
但到底是伤了身子,封衡养了三天才勉强能下地。
“对不住,因为我分家没能成功。”封衡对司云说道。
司云一愣,没想到封衡刚好就记挂着这件事,他按住封衡的肩膀,让他躺下继续休息,“分家的事另说,就说你晕倒这事,封云海把你推得吐血晕倒,这三天他们一个都没来,这事该怎么处理。”
真的,这三天里,封家没有派一个人过来看望封衡,就像没这个人一样。
封衡垂着眼,屋里点着煤油灯,昏昏黄黄,衬得他深邃的眉眼有些温和,同时,眉骨打下的阴影也让他的眼睛看着更加深邃。
“又能怎么样呢?”他道,声音低低沉沉的,不知是认命还是自嘲,“难道我还能反过来打他们一顿吗?”
空气静默半分。
司云可以打,封衡却不能打。
封衡是封家人,二十一岁,是个真正的成年人,而司云则刚成年,还算半大小子,由于是嫁人,那扮演的就是女性的角色。
女人受委屈打了男人几巴掌,男人还能还回去?不能。
鬼的女性角色,鬼的不能打回去,封衡被孝道,兄弟爱压得不能反抗,司云却没有那个顾虑。
还是那块大石头,还是那个姿势,司云握着手中的玉佩,感受着掌心一会儿充实一会儿空落的感觉,最后他把玉佩收好,从石头上站了起来。
当天夜里,他就摸出了屋。
封家做初一,就别怪他做十五。
听说这年代一头牛算重要财富,那封家那头牛应该也挺值钱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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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夜晚没有娱乐活动,普遍都睡得早,农家人更是怕耗费煤油,为了节省,加上第二天还得干农活,等天暗下去看不见人影,便都睡了。
刚入夜没多久,封家村就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空气中只听得见田野边上的蝈蝈声。
司云就挑选了这个时间行动,他先是跑到封家村外面一个小树林里,从空间里拿出了一套全身黑的衣服和帽子,口罩也全副服装带上,就算换装成功了。
穿成这样,即使不小心被哪个起夜的看见,也不会被认出来。
在回去封家村之前,他站在树林边缘朝远处的土路往外看,生起了一种离开的想法,然而很快就压了下去,古代实行严格的户籍管理制度,普通人不能离开,违反就要抓起来坐牢,没有路引,他就是黑户,什么都不能干,甚至连当乞丐也不能顺利。
况且他已经和封衡结了婚,如果他跑了,除了上面那个罪行,说不定还会被安一个逃婚的罪名。
收回目光,司云偷偷摸摸的从村子边缘往封家摸,也亏得封家为了以后赚更多的钱扩张院子,买的新房的地在村子边缘,不像旧屋那样在村子中间,以前是为了好买地,现在倒是便宜了司云。
他拜堂的时候到过这个新屋,按照那模模糊糊的记忆,司云找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找到了牛圈的位置。牛圈在封家边的一个小棚子里,棚子很简陋,一眼就能看到在里面静静吃草的大黄牛。
就是你了!
司云眯了眯眼,朝它走了两步,但还没走两步,他脚下突然吧唧一声,传来一阵绵软的感觉,与此同时,一股刺鼻的味道窜入他的鼻腔。
牛、牛粪?
猜测到踩的是什么,司云的脸瞬间绿了。很好,封家人不要脸就算了,还这么不爱干净!
司云的人生中一直都是宽阔干净大马路,整洁明亮小别墅,从来没见过遍地粪便,满山蚊虫的世界,前三天因为昏迷,后三天照顾封衡,什么都不知道,也感觉不怎么真实,直到踩到这一坨牛粪才恍然感觉到这个世界的环境。
司云都不敢往地上看,闭着眼睛装不知道,走到了大黄牛的面前,但也没有靠太近。动物被陌生人靠近,基本上都会受惊发出动静,一旦封家的人听到那就糟了。
想要安静,那就得有东西吸引住大黄牛。
站在大黄牛面前,司云双手做捧状,心神一动,他的手掌中出现了一汪透明的水,水一出现,大黄牛鼻子便动了动,大大的眼睛也望向司云。
司云忍着臭味,把手伸到大黄牛面前,放低声音诱哄,“你别动,这水就是你的,我带你去个新地方,那里面有好多好多喝不尽的这样的水。”
司云不知道大黄牛能不能听懂,他只看见大黄牛的水润大眼睛一直盯着他,厚实的舌头不断的舔着嘴巴。
他再接再厉,“以后我也不会让你成天工作,犁地,不会让你那么累。”
大黄牛身上都是厚痂,被鞭子抽出来的,还很瘦,骨架虽大,但身上却没多少肉,皮包骨。
这句话一出来,司云明显感受到了大黄牛动了一下,眼睛眨了眨。见状,司云朝大黄牛走了两步,大黄牛没动,他眼睛一亮,将装着水的手掌放到大黄牛嘴巴下面,趁大黄牛低头添水的时候,摸着它的脑袋默默念了一句,就将大黄牛收入了空间。
没多呆,司云赶紧趁着天黑跑了,又在树林里把衣服换回来,就悄悄的回了土坯房。
封衡没醒,早就睡了,司云松了口气,爬上桌上捂着衣服睡了。
妈.的,就算是被打断了分家,他也得让封家知道知道他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