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义对乔诗薇言听计从,不但亲自书写好裴羡冒充雷洛的前因后果,还答应亲自向董事会作证。
乔诗薇对他反复试探过后,两人终于走到谋害雷海,相互摊牌的终点!
周五下午,像往常一样外出办事的袁义,在泊车小弟手中接到乔诗薇传递的消息,这个女人还真是心思深沉。
他很快通过安全方式与裴羡联系,等待已久的大网终于拉开序幕。
乔诗薇年轻时是漂亮又优雅的花腔女高音,无忧无虑徜徉在艺术殿堂中,一朝被风流倜傥的雷家大少爷看上。
这份门不当户不对的姻缘,不但遭受雷家长辈反对,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冷嘲热讽。
但最后,乔诗薇凭借无与伦比的运气,成功踏上雷家这根高枝,成为人人艳羡的豪门贵妇!
可岁月无情,丧夫之后平凡出生,没有娘家支持的她,沦为雷家的孤儿寡母。
那些羡慕、嫉妒的目光变成悲悯、同情,讥讽与嘲笑无时无刻围绕着她。
瞧瞧吧,会攀高枝,会生儿子,又怎么样?
洗脚婢就是洗脚婢,没有豪门强大的出身,连儿子的继承权都保不住。
老天有眼,垃圾终归是要回到本该待着的地方!
乔诗薇的心在反复尖锐的摩擦中,变得越来越冷,越来越硬。
她偏执又疯狂的觉得,这一切都是雷海的错,因为她太想为命运的不公,找一个可以憎恨的出口。
于是,她退去高傲与不可一世,穿上最柔弱无害的壳,把雷英哲推到雷海面前,自己则在阴暗无光的地方,默默等待老天开眼的一天。
现在,这一天终于被她等到了!
乔诗薇觉得,已故父母的家里突然鲜亮起来,那些老旧的家具仿佛散发着清新与可爱,浅浅的窗台外,死去枯萎的泥红色花盆里,似乎爬满生机的绿色。
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对这里的一切提起兴致,走到窗前望着冬日阴霾密布的天空,真诚地笑了。
这次要是雷海真死了,她的世界一定会变得美妙起来!
袁义无声无息走进房间,一阵阴冷的风迎面扑来,他看见乔诗薇苍白病态的脸上,带着不同寻常的笑容,似乎岁月在脸上留下的细小痕迹,都被带得光彩照人起来。
他没有关门,长期封闭的老旧房间里弥漫着奇怪的味道,被/干燥凛冽的寒风吹起一阵阴郁气息。
正如裴羡预想的那样,此时的乔诗薇似乎卸下几分防备,有点慵懒惬意,精神不是很集中,并未对他敞开门的举动做出太大反应。
事实上也是这片小区又偏又破,已很少有本地居民居住,多半租给来城市打工的人,临近年节,这里走了个一干二净,荒无人烟的冷清。
乔诗薇拖着下巴,腊月寒风刺骨,她却全然不惧,“我对你还有一个好奇,你现在到底是为了身世之谜,还是为了KKM一半的权利?”
“都有。”袁义冷淡回答,这里阴森的氛围让他不愿迈入一步。
乔诗薇笑着点头,干瘦的手指小心翼翼放下一管药剂,“你恐怕还不知道吧,雷家有一种遗传病,雷海就有。你找机会让他服下这种药,他会快速发病,直接危重,剩下的事就交给我。”
袁义走过去,手指捏起那管没有标签的白色粉末,听她的语气雷海的医疗团队里,势必也有内鬼,这二十多年她在暗处处心积虑,多出渗透,为得就是这一天吧。
而此时,微敞的门外雷英哲背后贴着冰冷的墙壁,老旧的墙壁隔音极差,空间又小,里面的对话从头到尾他一字不落听完。
他是被骗来这里的,今天他莫名接到一个陌生来电,却没想到是周凯,对方一口咬定持有大记量裴羡裸/照,如果雷英哲不带钱来交易,明天就把这些粉嫩可爱的照片打印成册,挨个路口张贴。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走投无路的人非常可怕,雷英哲气急败坏,但却是相信了。
他按照事先约定的时间地点,火速赶到这里,却没想到碰上的是袁义与母亲密谋做掉叔叔分赃KKM的巨大阴谋。
雷英哲的世界,像无尽沙海里随风而逝的楼兰古城,崩坍、毁灭。
他的母亲多年来憎恨雷海,觊觎雷氏资产,病态地追求继承人的位置,早就走火入魔。
而他的袁义哥,沉默如影,坚硬如墙,无声无息站在叔叔身后,为了利益却在这里同流合污。
雷英哲悄然无声顺着墙壁默默滑坐在地上,老旧斑驳的墙面层层叠叠的小广告,在空旷寂静的冷风中发出稀稀疏疏的声音。
袁义是非常警觉的人,他收起药剂神经质地回头看看门外,悄然后退几步“哐”得关上门,再猛然推开……阴暗脏乱的走廊里空空如也,只有呼啸的风钻过破窗的声音。
对他紧张的反应,乔诗薇却不以为然,“这里早就没人了,整栋楼连个捡破烂儿的都没有。呵,别担心,这人哪刚开始做坏事时,总会疑神疑鬼,做得多了也就变成了鬼,然后什么都不怕了。”
乔诗薇嗑药似的诡异轻松,表情懒洋洋、飘飘然,还真有几分似鬼非人。
袁义一秒都不愿在这里多待,“别忘了你向我承诺的事情!”
乔诗薇似乎困得厉害,强撑着眼皮,哆哆嗦嗦掏出手机打开相册,隔着桌子扔过去,“你自己看,无论多少人告诉你袁佳死了,你最好都别信。”
袁义吓一跳,本能接住手机。
手机没有密码,相册里也只有一张照片,显示为近期拍摄,一位老妇人坐在轮椅上,身上很干净,腿上盖着毛毯,搭理整理的花白头发,却目光呆滞,表情麻木。
袁义马上认出这个人就是袁佳,虽然她老了很多,还双眼无神,但她没有发胖,没有掉牙,除了步入中老年颧骨外扩,其他轮廓依稀可辨。
“我等你的……好消息。”乔诗薇侧头枕头在手臂上,身体放松,最后一句话说得温柔如水。
雷英哲落荒而逃的同时,裴羡这只长角的小恶魔,正在夸奖绑来的周大少爷。
周大少破产后像只被拔光毛的公鸡,被轰出别墅流落街头,裴羡找人抓他的时候,数九寒天,他正撅着屁股“哼哧、哼哧”给人洗车。
裴羡拿来四万块钱,对现在的周凯来说,这是比巨款。
但他听完裴羡的要求就知道,钱难赚,屎难吃!
你们这群变态,老子就是变成穷比也是有节操,有质量的穷比!
别说爷爷我没有你裸/照,就是有我也上交雷家,为了那一抹肉色,犯不着跟命过不去!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你姥姥的!
直到裴羡打个指响,大屏幕上开始播放以周凯为主角,各路小明星激情出演的动作片。
周凯拿起电话,按照台词凶狠地威胁雷英哲,好似手里拿着裴羡的裸/照在打斗地主!
事后他抱着裴羡的腿死活不撒手,开玩笑!雷英哲心黑手更黑啊!
只要他踏出这里一步,雷家大少爷就能把他吊起来,打得他吐出千年内丹啊!!
我都是个穷比了,你们还要怎么样??还有没有王法了!
倍受打击的雷英哲,开着车漫无目的开上高架、环城,一圈一圈机械地跟着车流乱走,直到被堵在高峰环线上。
一贯讨厌堵车的他,此时此刻却无比感谢拥挤不堪的道路。
天已经完全黑了,面前闪耀的尾灯此起彼伏,连成一片灯海,黑暗里天与地记失去界限,那片灯海不知是在天上,还是人间。
雷英哲趴在方向盘上,头一次感到恐惧,一边是母亲和发小,一边是如父的亲叔叔,金钱、欲望、权利,他也追求过,也迷惑过,也跌进过深渊。
但是,这次不同,他深刻地体会到欲望的恐怖,欲望可以把人变成鬼!
“袁义哥……”雷英哲胸口被袁义扎得鲜血淋漓。
突然,后车发出刺耳的鸣叫,把他的魂魄从痛苦的深渊里撕扯出来。
雷英哲弹身而起,挂档向前,他不能颓废放弃,如果连他都无动于衷,雷家、叔叔、袁义哥、小裴羡、母亲,他这辈子所有珍贵的东西,都将飞灰湮灭!
他鬼使神差,把车开到湖畔别墅,保镖刚要进去通报,被他拦住,看起来袁义和叔叔都在。
雷英哲愣在屋檐下的冷风里,他势单力薄,没有任何办法,又不能冲进去当着叔叔面,指控袁义,还有什么办法能阻止一切?
他像离家出走后又受不了饥饿返回的小狐狸,踌躇、担心、害怕地望着家门,迟迟不敢进去。
保镖似乎察觉不对,给里面的袁义打了内线电话,没一会袁义亲自开门出来。
“大少爷,你怎么不进来啊?”袁义让开门,赶紧招呼他。
雷英哲贴着墙一抖,看见脱下西装,穿着休闲毛衫的袁义,有那么一瞬间差点哭出来。
他没有做声,低头走进房间,小饭厅里,桌上饭菜可能是刚上,还冒着香喷喷的热气。
雷海戴着老花镜拨弄手机,准备吃饭,看见他十分意外,“英哲,今天怎么到这边来了?快过年了,不是都在你母亲那边吗?”
雷英哲在门口吃了一肚子冷风,也没打好草稿,脑子里乱七八糟,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不敢看雷海,也不敢看袁义,只能直勾勾望着一桌子饭菜,“叔叔,我、我……我还没吃饭。”
雷海:“……”
袁义:“……”
“那、那就一起来吃吧。”雷海莫名其妙,想了想也没问,八成是跟他妈又吵架了。
袁义心知肚明,面儿上没丝毫动静,吩咐阿姨添碗筷,再加几个雷英哲喜欢的菜品。
他亲自接过碗筷餐巾,给雷少爷放好,“大少爷快坐下吃吧。”
“嗯。”雷英哲的眼神从他脸上擦过,闷头闷脑坐下就吃。
新菜品全部上齐,三个爷们儿吃得鸦雀无声。
雷英哲食不知味,硬往嘴里塞菜,脑子里有一只长发飘逸的羊驼,疯狂甩头高唱畜牧业重金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袁义眼神就没离开把自己当垃圾桶塞的雷少爷,实在看不下去,放下碗,“大少爷您慢点吃,别噎着。”
雷英哲的眼神终于勇敢地落在他脸上,脑子里灵光乍现:只要我看住袁义哥,缠着他,让他没空下手不就行了!!
他匆忙咽下饭菜,“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茶水,眼神宁死不屈,“叔叔,我喜欢袁义哥,我想跟他住在一块!”
“噗——咳、咳、咳……”雷海转头一口汤喷出去,咳得老脸通红,青筋暴露,“你个混账玩意儿!你是要把窝边草都啃干净是吧?!”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