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只有姜莞的一阵咳嗽声。
丘云烟看姜莞噎住，朝一旁站着的秀姨说：“阿秀，快给小姜倒杯水。”
秀姨倒了杯水递给姜莞，她接下，朝秀姨点头表示感谢后喝了下去。
终于，胸口憋住的那口气缓了过来。
顿了顿，“董事长，目前我们还没稳定下来，所以......”姜莞硬着头皮迎上陆天明的目光说道。
“都可以早退3小时去见人家了，还没稳定吗？姜秘书？”陆谨昱转过头，朝她递来探究的目光。
“啊这。”姜莞一时间愣住，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好低下头装作害羞的样子，心里却对陆谨昱比了无数个国际问候手势。
早退3个小时有必要记得这么清楚吗？要不要这么闲？这么阴阳怪气做什么？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
陆天明笑了笑，说：“没想到小姜这么年轻气盛。”
丘云烟出来打圆场，善解人意道：“年轻的时候谈恋爱都这样。我那时还专门翘了一天班，就为去看你爷爷在大学做演讲。年轻人嘛，你以为像你似的，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连个女朋友也没有。”
陆谨昱没接话，好在话题没有继续。
午餐很快结束，陆天明起身离开餐桌，“谨昱，跟我到书房来。”
陆谨昱站起身跟在他的身后，两人上了二楼。丘云烟和姜莞则来到客厅坐下说起话。
丘云烟端起茶轻抿一口，放在了座椅旁的茶几上，目光投向姜莞，声音还是一样的柔和，“小姜，你是谨昱的贴身秘书，他的行踪你应该最清楚。他最近有没有接触过谁家的姑娘？”
果然是夫妻，连问话都一样。
“老夫人，最近一段时间陆总他......”
正想着说辞，被丘云烟开口打断：“小姜，你应该清楚刚刚饭桌上的话是什么意思。所以，如果有的话，希望你能尽早告诉我们，这样也好有个准备。”说完，她脸上又露出那慈善祥和的笑容，继续喝起茶。
姜莞看着丘云烟，这老太太还真是人前人后两副面孔啊，刚才感觉她慈眉善目的那句话撤回。
对于陆天明那番话的意思，她可太清楚了。
小说里，陆家两位长辈对林家这门亲事十分看重，门当户对是一点，更重要的一点是，林家老爷子曾在动乱年间救过陆天明一命。
为报答林老爷子的救命之恩，陆天明这才提出若生有年纪相仿的子女，两家便订亲结为亲家。
结果到了下一辈，两家生养的几个全是儿子，于是又往后挪，这桩亲便挪到了陆谨昱与林子默的头上。
这段往事在陆谨昱与林子默订婚前描写了几句。
所以，丘云烟现在就开始为他们这桩亲事扫除一切可能存在的障碍？
这可怎么办？要不要把知夏告诉他们？她现在应该效忠谁？
资助她，对她有恩的是陆老爷子和陆老太太，把她安排在陆谨昱身边当秘书的也是他们两口子，可最后掌权的可是陆谨昱啊！万一被他知道自己是他们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自己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他们是一家人，自己就是个外人，谁知道最后怎么拿她挡枪呢。
为什么要让她陷入这种两难的局面？为什么要让她做选择？她不想插手陆家的家事啊！你们一家子整整齐齐的不好吗？
自己明明是无辜的路人甲乙丙丁戊，小说里的戏份还没你们的多！
沉思片刻后，姜莞抬起头对丘云烟露出了然于心的神色，说：“老夫人，陆总仪表堂堂、年轻有为，身边莺莺燕燕不断是常有的事，但若是说他知心的女子，我倒没注意过有谁，许是陆总还未遇上，您大可放心。”
陆谨昱是男主角，他有主角光环，他们的阻拦不过是他和知夏爱情路上的一道坎，她不站他们还能站谁？要是她折在这可真就没了。
“小姜，今天这茶怎么样？春雨前从云山刚采摘下的第一批新茶。”丘云烟抬眸看向姜莞，面带笑容，因苍老而松弛的眼皮微微遮住眼眸，那双眼中却无半点笑意。
姜莞端起茶，半揭盖，浅啜一口，细细品尝了一番，看着她的眼睛说道：“真是好茶，入口微涩，回韵柔软，滋味醇厚。”
她不清楚丘云烟是否知道知夏的存在，但她记得小说里她给知夏几千万支票是在她流产之后，那应该是不知道的吧。
希望如此。
闲聊了二十多分钟，陆谨昱下楼来到客厅表示有事要走，丘云烟起身送他们，陆谨昱扶着她胳膊沿着青石板路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来到宅门外，丘云烟拍拍陆谨昱的手，一脸不舍地说：“谨昱，有空多回来看看爷爷奶奶。”
陆谨昱点头，“奶奶，我知道了。”
车子行驶在宽阔的马路上，因为是周末，等待红灯的时间格外长些。
姜莞本以为这顿午饭结束后就可以回家睡大觉，没想到半路上陆谨昱在后座幽幽开口道，“阿伟，去盛金。”
于是车子拐弯，去了市金融中心最繁华地带。
姜莞从没想过，有一天会陪着霸总逛商场。
陆谨昱极有兴致，每到一家女装店扫了几眼，就对店长说：“把你们店里所有最新款的衣服，最小码的，全部包起来。”
而店长则笑得合不拢嘴地为他下单，安排店员将现有的成衣纷纷打包起来。
那些店里的女顾客眼睛来回扫视，上下打量着姜莞。
姜莞充作不在意，心里默默念着：不是我，别看我。
她只沉默着跟在他的身后负责签单结账，吩咐店员把打包好的衣物拎到车上。
逛了两三个小时，陆谨昱也不嫌累，继续穿梭在商场。姜莞记得他不喜欢人多喧闹的地方，现在却为了给知夏买新衣服来回逛。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爱情这么伟大吗？
后备箱和后排空位上装满各种奢侈包装袋，想来大几百万是有了，姜莞上车后暗自咂舌道：“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果然是霸总啊。”
可他想错了，女主可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人设，怎么会因这些凡俗之物而动心，多看他一眼呢？
抵达金岸，姜莞想直接开车回家，陆谨昱却把她留下来吃晚餐。
6点30分开餐，陆谨昱吩咐佣人请知夏下楼用餐，他坐在主位，姜莞坐在他右侧。
只是没一会，刚刚上楼的佣人来到餐桌前，低着头支支吾吾说：“陆先生，知夏小姐说她不饿，就不下来了。”
陆谨昱听后，脸色阴沉，周围的空气瞬间冷得快结了冻似的，声音也像冰块，说：“你告诉她，如果不下来，这辈子就待在那个房间里别出来了。”
佣人应声后又上楼。
知夏会来的，她知道陆谨昱说到做到，她好不容易争取到的一点自由，不可能因为一时的情绪而放弃。
半晌，一个纤瘦的身影默默走下楼。她穿着白色真丝睡裙，露出纤细白嫩的手臂和脚踝，墨色长发随意散落在肩头，脸色苍白，一双眼眸清透明亮，像是瓷娃娃，充盈着满满的破碎感。
这是姜莞第一次直面知夏。
看见她的第一眼，姜莞便想：若她是男人，也会忍不住想要拥她入怀，想把她捧在手心里，任何人都不能触碰。
佣人拉开陆谨昱对面的椅子，知夏缓缓坐下。
陆谨昱看向她，冷冷地说：“怎么？饭都不吃了？知夏，我告诉你，是你父母把你送来讨我欢心的，你若不愿意，大可收拾好东西滚回去。但是，后果你自己负责，想想你能不能承受得起。”
话音刚落，姜莞看见知夏的身体颤抖得筛糠一般，垂着头，长长的睫毛上挂满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坠在裙子上一瞬间消失不见。
这楚楚可怜的模样，任谁看了不心动啊。
她皱了皱眉，想劝阻却又不知怎样开口。
虐吧，使劲虐吧，以后有你受的。
坐下不到五分钟，知夏便说了一句：“我吃好了。”起身要走。
见状，陆谨昱摔下筷子，阴寒着脸说：“站住，我让你走了吗？”
知夏停住脚步，静默片刻，双肩微微颤动，独自站在那，孤立无援。
他又说： “别一而再再而三挑战我的底线。”
知夏坐回位子，低着头一声不吭。
这是姜莞第一次看见陆谨昱发这么大脾气，还真像小说里一样，他只有在面对知夏时，情绪才会产生波动，不论是好的、坏的。
而陆谨昱的下一句话让这场晚餐的气氛更加凝重起来，他的语气含着几分讥讽和挑衅，“姜秘书，周一去人事部把江斯铭的简历调过来，我亲自看。”
姜莞神色茫然地看向陆谨昱，江斯铭的简历怎么会在人事部？这时他不是应该疯狂寻找知夏吗？
她又把目光移向知夏，只见她猛地抬起头，一脸惊恐地回望着她，嘴唇颤抖，泪眼凄迷。
她该应下来吗？
沉默良久，没办法，姜莞只能应下一句：“好的，陆总。”
这下糟糕了，她洗不白了，她在知夏眼里和陆谨昱是一伙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