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直接埋了吧!

“我是陆流泽。”

听到关译心的声音后,通讯里紧跟着出现的声音就是这个。

关译心不由得皱了下眉,第一反应就是,谁啊?不认识!

顿了一下之后,她才突然想起来,陆流泽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了——是刘青安一直惴惴不安的来源、也是和祁雁乔、冯慎思那群人中领头的那一个。

关译心沉默下来,没有立刻回话。

她下意识地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半。

——她这边在琢磨自己失忆的事情,另一边的陆流泽竟然会把电话打给和他之间并无任何交情的自己,莫非,他也在调查失忆的事情?

霎时间,关译心的脑海中心念陡转。

陆流泽这人值不值得信任不好说,不过,从刘青安一直都惴惴不安的态度来看,关译心已经默认了,那群人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而且,他们的身份简直是天然的地雷,就属于那种自己不小心炸了,都一定会波及到周围的无辜者那种。

不过同时,以这些人的特殊身份地位,他们手里未必没有别的线索……

正好,关译心才刚刚整理完自己的记忆,确认自己的记忆中之前并没有陆流泽的存在。

权衡片刻后,她在短暂的沉默后,终于装作语气迟疑地开了口,有些不确定的询问道:“你……是谁来着……我好像听过你的名字,但我应该不认识你……”

这个简简单单的问题直接把陆流泽给弄沉默了。

毕竟,以他的身份地位,在中央大学里还不知道他是谁的人,其实也不太好找。

祁雁乔和冯慎思就在旁边,他们俩自然也听到了关译心有些迟疑的声音。

祁雁乔挑了挑眉,不由得有些纳闷道:“这声音听起来还挺腼腆的。”

和那个理直气壮地拿了她的刀并且当众捅了马赛克的做派完全是判若两人了。

冯慎思低声在旁边说道:“其实也没差,人在危急时刻,由于情绪紧张或者亢奋,可能变成另外一个人,和平时的时候看上去就是两种状态。”

祁雁乔还沉浸在关译心在三维立体投影中痛击马赛克的情绪中,不禁喃喃道:“那这变化可真够大的。”

潜藏在关译心身体里的小怪物,似乎隐约听到了“陆”这个字,顿时,顿时忍不住地探头探脑,哼哼唧唧。

“uaua,吱唧!”妈妈,陆离在哪里?

——它到现在才算知道陆离的好了。

起码陆离在的时候,妈妈的一日三餐都很规律,它跟着吃饭的时间也很规律。

哪像是现在,别说饥一顿饱一顿的了,连妈妈自己都不按时吃饭。

关译心对待自己都这么随意,哪里还能顾得上喂它qaq

只不过,小怪物才一想到陆离的好,又很快在陆离的脑袋上狠狠打了个叉。

陆离明明有好香好香的东西,虽然那东西已经不是很新鲜了,但是味道依旧十分吸引它。

但是!

那个陆离明明自己都不肯吃,还非要把好东西毁掉,死活都不然它去吃一口!

想想真的好生气啊!

明明陆离那个可恶的家伙自己给妈妈找来的可恶的幼儿园双语教材上都写了,小朋友不要浪费粮食,可恶啊!

关译心正琢磨着三更半夜打电话的陆流泽那边的态度和线索呢,结果,就听到脑海里小怪物关一一突然一阵骂骂咧咧的告状声,差点没能反应过来。

不得不说,愤怒是强大的力量,直接催生了小怪物那原本十分堪忧的表达能力。

平时它就知道嚷嚷“妈妈饿饿饭饭”这几个关键词,弄得自己像是个小智障一样。

以至于,关译心基本已经把自己脑袋里时不时响起的颇为单调的呼唤声音当做可以直接无视的白噪音了。

结果今天这会儿,关译心自己的饥饿,连同小怪物的饥饿,直接共感了,一下子就让小怪物那原本还勉强可以忍受的饥饿,变得难以忍受起来。

它哼哼唧唧的叫着,不停地喊着“uaua”,然后还磕磕绊绊地向关译心描述了陆离之前浪费食物的行为有多么的可耻,最后,则是不忘再一次重申,蓝裙子好香,它想吃蓝裙子。

关译心听得一边怀疑自己的幻听又加重了,一遍当场严肃地拒绝了它。

开什么玩笑,学生会的学姐这是可以吃的东西吗?

但凡小怪物关一一要的是一块面包或者一份面条,关译心说不定就直接答应下来了。

甚至于,关译心突然想到了自己曾经看过的一个笑话。

当你一个人在家里,忍不住和家里的花花草草说话,这没什么,属于是正常现象。可是,当你发现家里的花花草草在主动和你说话的时候,那最好去医院的精神科做个检查。

——毕竟,产生幻觉是精神分裂最常见也最容易发现的症状之一。

小怪物关一一在这里一边委屈地哼哼唧唧,就差没冲出来在关译心面前撒泼打滚了,一边也感受到了关译心脑海中那一闪而过的想法。

它顿时激动地和关译心嚷嚷道:“uaua!我才不是花花草草!”

关译心:“……”

她不禁心道,你的关注点就是这玩意?

关一一愣了一下,“吱唧?”

那不然它应该更关注点啥?

迟疑了一下之后,见关译心不理会自己,小怪物关一一再次开始变身复读机,挑着重点内容不停地重复道:“uaua,饿,吃……”

关译心:“……”

如果这些都是幻觉,那她这幻觉也是够生动活泼的。

起码关译心自己并不是一个满脑子只有吃的吃货,也完全没有编排陆离浪费食物的想法……

而在这边关译心自己大脑内部思维堪称炸裂的时候,光脑通讯那边的陆流泽,则是在短暂的沉吟后,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你也全都不记得了?”

关译心顿时悚然一惊。

倒不是被戳破了自己失忆这件事让她惊悚。

毕竟医院里那位陈医生一早就说过,当时他们那群人全都直接被拖进医院了,怎么看都是个群体事故。

而是,她想到了之前自己产生的一些自我怀疑。

对于自己这边遇到的异常状态,同样经历过记忆剥离手术的刘青安,在被她当面提醒之前,完全没意识到他的记忆出现了缺失这件事。

相较之下,关译心的记忆错乱和记忆缺失,却让她觉得这个世界里处处都充满了违和感。

而现在,陆流泽突然开口提到了失忆这件事,倒是方便让关译心验证一下自己之前不确定的部分猜测了。

关译心缓缓地站起身来,放下了手中的东西。

她想要走到窗边,一抬头才反应过来,这位于地下的宿舍哪有窗户这种东西,便又悻悻地重新原地坐了回去。

关译心正微微侧过头来,眼梢稍有些上挑地盯着光脑的屏幕,让她的视线带着种猎人般谨慎打量的意味。

过了一会儿,关译心才斟酌着词句回答道:“我不知道自己忘记了什么,但我发现,就这几天的时间里,我的记忆中,似乎存在两段空白。”

她的声音有些迷茫的轻缓,但却透出一种极其诚恳的脆弱来。

陆流泽闻言一愣,“两段记忆?”

这个意料之外的答案,让他也有些始料未及。

在那一瞬,陆流泽甚至忍不住地产生了自我怀疑:他现在记不起来的内容,究竟是只有在旧教堂经历的那些意外,还是也存在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第二段隐情?

陆流泽几乎是立刻追问道:“缺失的是哪两段记忆?你能分辨得出来!?”

关译心有些无奈地苦笑道:“我的记忆力还是不错的,但我现在完全想不出,自己在九天前到中央大学完成新生登记之前遇到了什么,以及,前两天入院之前,又发生了什么……”

陆流泽和祁雁乔、冯慎思对视了一下。

冯慎思顿时皱了下眉,把声音压得很低,“两天前是我们一起遇到的旧教堂的事情,至于九天前,有什么特殊情况嘛?我想不出来。”

祁雁乔突然奇想,产生了一个念头,直接避开了陆流泽面前的光脑小声道:“九天前正好是新生开学报到那天吧?关译心的家就在旧教堂附近,有没有一种可能,她那天离开贫民区前往中央大学的时候,就在旧教堂这边看到了什么,所以,医院在对她进行记忆剥离手术的时候,顺带着把那段记忆也清理掉了?”

陆流泽却微微摇了摇头,用手挡住了自己光脑的收音孔位置,低声和祁雁乔两人告诉道:“不太可能,记忆剥离手术的技术核心在于,是对大脑中对应时间产生的记忆进行剥离,而不是根据记忆本身的具体内容进行剥离。”

所以,对于被“污染”的患者而言,记忆剥离手术虽然是一个很好用的手段,但却并非是绝对靠谱、不会出问题的手段。

——毕竟,有些“污染”可以来得极其隐蔽和不可控。

记忆剥离手术也只能是有限的降低患者被污染的程度,而从来无法确保,只要把这段记忆清空,患者就能免于“污染”了。

就算是调查部的那些专业人员,去追踪“污染”的来源本身,也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祁雁乔很快反应过来,顿时惊异地睁大了眼睛。

她压着嗓子道:“也就是说,进行记忆剥离手术之前,必须明确的是要剥离某段时间的记忆?我们需要剥离的那部分有问题的记忆,基本都集中在了旧教堂那一天的经历上,所以,我们的手术时间、手术内容,可以说是相同的。”

陆流泽点了点头,“是。”

冯慎思看向祁雁乔深深皱起眉头的脸,微微摇了摇头,给了她一个暂且稍安勿躁的眼神,只是,对于关译心提到的另一端记忆的缺失,他心底总有种挥之不去的异样感。

他拧了拧眉,顺着祁雁乔刚刚的话语继续道:“如果关译心的记忆出现了两次间断,也就意味着,她进行的记忆剥离手术参数,是锚定在了两个时间段上面。”

陆流泽继续点头,“嗯。”

冯慎思低声道:“旧教堂出事的那段记忆有问题,我们的记忆剥离手术,时间节点是从我们前往旧教堂开始的,到被调查部的救援人员带走送去医院结束,手术的具体参数,都是调查部统一提供的。”

他的话音还没落下,旁边的陆流泽和祁雁乔已然明白了冯慎思的言外之意。

——关译心第一次记忆缺失的记忆剥离手术,时间节点是如何确定的?

祁雁乔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应该也是调查部提供的信息吧?医院那边根本无法自己确定记忆剥离手术的具体参数。”

倒不是会不会侵犯个人隐私的问题,而是,在明知道患者的记忆中存在“污染”的情况下,还让负责手术的医生去观察这段记忆,这不仅是在要医生的命,还会进一步造成“污染”的扩散。

陆流泽微微拧眉,“但是,调查部在九天之前,就注意到了关译心?”

三个人互相看看,因为缺乏对关译心的了解,对于她提到的九天前的记忆缺失,陆流泽他们三个外人,自然捋不出什么头绪来。

光脑中的通讯并未挂断,但是,两边的人却都纷纷陷入了无声的沉默当中。

走神了许久,陆流泽才终于对着这边的关译心说道:“两天前发生的事情,我发一份经过人工智能筛选处理后的文件给你,你那边如果有什么线索的话,也随时可以联系。”

关译心微微一怔。

世上竟有这种好事?

九天前的事情,她自己恰好因为另一份记忆的存在,而隐约对地下列车上的意外而有了一个模糊的概念。

不过,对于两天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关译心却是全然的一无所知。

陆流泽这也勉强算得上是刚瞌睡了就来送枕头了。

关译心立刻答应下来,“好的。”

很快,通讯挂断,紧随其后的,则是一个压缩后的视频文件被发送了过来。

关译心先随手给陆流泽备注了个“路灯挂件”的昵称,然后便立刻点开了视频文件,然后就错愕地看到了满屏幕仿佛随机分布的大大小小的马赛克。

——原本还挺正经的画面,感觉画风一下子就变得古怪了起来。

关译心一边抽着嘴角一边继续认真地往下看,然后,就在那么数量庞大的马赛克画面之中,清晰地看到了自己拿刀捅穿一个人形马赛克的场景。

关译心:“……”

三更半夜看诡异视频,结果发现自己拿刀捅人的场景被清晰地拍了下来,受害者被全屏打码,作为“凶手”的自己则是高清全景出镜。

关译心的睡意瞬间全无,心情更是无比复杂。

这要不是知道陆流泽是个有“公司”背景的少爷,乍一看到这画面,她怕不是会以为自己这是要被人敲诈勒索了。

甚至于,要不是自己是在医院里作为受害者醒过来的,她这会儿高低得先报个警。

就在关译心心情尤其难绷的时候,她的脑海中,又传来了小怪物关一一无比激动的一声“吸溜儿”声。

关一一已经饿得抓心挠肺了,咽了咽口水,哼哼唧唧地不停念叨道:“uaua……这个、更、好吃!饿!”

关译心顿时闭眼。

看见身体第一反应不是报警而是饿了,尼玛这不仅是食人癖,还是食尸癖。

要不还是别抢救了。

没救了,直接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