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庶务长

面对一桌的饭食歌姬拿起了刀叉,作出打算慢慢享用的姿态,显然并没有要为了庶务长的谈话而延后用餐的准备。

“只是看着我吃的话凯亚先生不会饿吗?”她好意地提醒,餐刀已然顺着纹理切开了煎肉,不紧不慢地享用。当然,她看上去完全没有把这看起来就过量食物分享的打算。

“那麻烦来一份蒙德烤鱼,”拒绝的话止在嘴边,酒杯之间方便谈话,但是既然这里是餐馆而非酒馆,甚至他自己都没有到酒馆贩卖酒水的年龄——那么共同用餐也是一种方式。

切成小块略微烫口的煎肉正是最适合享用的时机,春未在心中肯定了来自小安柏的贴心推荐,在吞咽完食物她才再次开口,“我用餐的速度很慢,凯亚先生有问题的话可以边吃边说。”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显得有些勉强,似乎并不习惯在用餐的时候进行交流,庶务长的烤鱼恰好也端了上来,他带着亲切的笑容说道,“我的也上来了,等吃完了再说吧春未小姐。”

少女切肉的动作停顿了短短一瞬,对骑士在某方面细心的优待接受良好。

庶务长在放慢用餐速度的同时若有若无观察着餐桌对面的歌姬,虽然有艾莉丝的担保,但是对于没有任何信息的异世界人,适当的探查和确认也是有必要的。

虽然大部分蒙德民众把传言的“异世界来者”当成流言,但是西风骑士团内部却是知道这并非虚假传言。

歌姬初初来到蒙德的那段时间似乎精神状态并不好,因此他没有贸然接近,之后他虽然被艾莉丝拜托照看她,却恰好接到了外出任务,错过了最适合接触的时间点。

现在能够看出来的东西不多。津岛春未的用餐姿势似乎有相当固定的动作习惯,即便是算得上最放松的用餐时间身体也没有过度松散的姿态,自然而然维持在足够优雅的状态,用餐没有交流的习惯,交流对话常用略带疏离的敬语。

虽然在异世界应该还没有堆积到一定程度的金钱来源,但是并不忧虑,没有过度节省,手上看不到劳作的痕迹,说明至少不曾因为金钱而有所困扰,应当出生优渥。

从冒险者协会得到的部分情报,她的战斗力应对多数任务毫不吃力,大多数冒险者需要两到三日才能完成的工作量往往只需要一下午,也不见疲惫。

但是她的手上没有常年抓握武器留下的茧……

“凯亚先生。”用和自己描述不符的速度短时间内结束用餐的歌姬打断了庶务长的思考,她的神色略带苦恼而古怪,犹豫地抬起了右手,“我的手,有什么奇怪的吗地方吗?”

——她对视线异常敏锐。

在短短的反问中,凯亚迅速转动的思维加上一笔,他没有分毫被注意到的尴尬,放下空了的烤鱼签子,“没有啊——春未小姐,你在冒险者协会的任务如何?”

“很轻松,”她没有考虑地回答,语气也是理所当然地疑问,“我对提瓦特的经济水平并不太了解……那是需要用酬金来发布任务的类型吗?”

“对大部分普通人来说碰上丘丘人还是比较麻烦的,”笑眯眯的庶务长看上去像是为异世界少女解惑的好心人,不动声色地发出了疑问,“看起来春未小姐很擅长战斗啊。”

“是啊,”歌姬看上去没有准备隐瞒,说出了由歌姬来讲颇为怪异的话语,“比起歌舞,我更擅长战斗,因为这是家里的必修课,大家都很擅长。”

她理所当然地说出关于自己的信息,然后才想起什么一般把掌心转向凯亚,他能清晰看到毫无瑕疵的手,“凯亚先生是在疑惑这个啊,我最擅长的武器是剑。”

“春未小姐的手上可没有拿剑的痕迹。”凯亚摊了摊手,但是看起来并未不相信她的说辞。

“因为有好好保养,”她收回手,轻描淡写地解释,“管家和女仆会注意这方面的问题,妈妈也是。”

她看起来没有详谈家人的欲望,凯亚自然也不会在不当的时候询问被迫离开家人的少女这种残忍的问题,他换了一个问题,比起庶务长地职责,这个问题听起来更像是单纯作为他个人的好奇。

“——最后一个问题,春未小姐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世界?”

津岛春未似乎暂时没有什么问题。

在问到关于她的世界的问题的时候,几乎时时刻刻带着笑容,仿佛即便坠落异世界也依旧被幸福包围的少女露出了短暂空白的表情,那似乎是在回忆。

“嗯……该怎么说呢,”她在短暂的空白之后很快恢复的笑容,像是回忆起值得喜悦的事情一般一一细数,“是个相对来说和平而普通的世界,大多数人没有奇特的力量,那个世界也少有奇怪的生物,至少像是丘丘人这种东西,是不存在的。”

“元素力和神之眼应该是提瓦特特有的东西吧,”她想了想这段时间在这个世界得到的部分信息,对比道,“那个世界没有这种普通人都知道的力量,也没有那么‘接近’人类的神明。学习文字和知识是大部分孩子的权利,能够选择的未来也相当多样,世界的发展多数来源于人类的开发和建设。”

“一定要说的话,提瓦特这种类型的世界,在那里称得上是奇幻文学——非常流行。”

在那之后歌姬更是兴致勃勃一般描述了些许在这个世界不存在的便利科技。……没有神明的世界,仅仅在人类的手中建设发展到那位歌姬所描述的程度。

虽然有所差异,但是这种类型的描述让凯亚想起了某些被他埋藏在心底的事情。名为津岛春未的歌姬在描述这一切的时候完全没有任何勉强,至少以他来看那些都是大半能够信任的实话。

凯亚想着得到的信息,这些东西足够应付上面那些烦人的上层,报告书估计也能写上不少。

不过除此之外,这次的闲谈还有另一个“意外之喜”。

在闲谈的末尾,津岛春未在叉子轻轻敲击盘子边缘的纠结之后,还是作出了询问。

“凯亚先生,既然我告诉了你这些——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当然了,和凯亚先生本身没有关系。”

虽然这个询问不知道是透着礼貌,还是带着莫名的打击人,凯亚还是没有拒绝她的问题。

从方才闲聊开始就一直以放松的态度应对的歌姬这时候摆出了认真的表情。

“既然凯亚先生也是西风骑士团的一员的话——可以和我讲讲,关于迪卢克先生的事情吗?”

在那之后他们并没有聊上太久,春未从郊外完成任务回来便已经是临近夜晚,在这里消磨了一段时间之后早已日月交替,双方都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就此解散。

往艾莉丝女士的房子回去的时候,春未偶然略过一位略显苍白的修女,就仿佛谁也没有注意擦肩而过的人一般,各自分开。

“——悠悠飘曳、泡沫中寄托的思念……”

少女歌姬轻轻哼着每次表演必唱曲目的调子,脚步轻快地进入了和其他民房看起来同样普通的民宅。

苍白的修女如同轻飘飘的黑烟一般无声驻足在民宅门前远处,她看着被窗帘后透出的灯光,没有再靠近一步。

即便不再靠近一步,罗莎莉亚也可以确认自己观察了一段时间的歌姬——从那座没有其他出口的民宅中消失了。

她在门前短暂停留了一会,确认这是和前些日子几乎每夜都差不多的情况,便悄然无声地离开,融入了黑暗之中。

而回到艾莉丝的家中后就消失的津岛春未,则是回到了自己真正的“家”,名为星界、已然建设完全的城池。

这是伴随着她度过了两个世界的宝物,来自星龙的赠礼,曾经也是家人、下属会在行军期间在此修整停留的城池。依照在曾经世界的网络文学描述——也就是随身空间这种说法吧。

会生长各种水果的浆果林,无需照料就能够产出的稻田,汇聚宝石的泉水,能够用金钱换取武器道具的商店,曾经沉睡着星龙的神殿,就像是网络文学中描述那样应有尽有。

这里曾经非常热闹,她的兄弟姐妹、下属盟友都生活在这里,把星界打理得井井有条。

但是现在这里非常安静,除了她的声音没有任何的回响,路过浆果林的时候春未摘了几颗草莓,她记得阿库娅很喜欢这种水果。

偌大的城池没有丝毫人气,有些地方堆着薄薄一叠金灿灿的摩拉,各色璀璨的宝石,或是堆在一起的彩色石头。

津岛春未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房间里到处是堆积的货币,桌上的是今天的进账,她脚步轻松地过去坐下,随手拿起一枚摩拉,“啪”地往额头上拍了一下,然后丢进旁边的摩拉堆里。

她乐此不疲地重复着看起来傻乎乎的动作,实际上是作为龙在给自己的财宝一一标记,作为睡前的娱乐。

和凯亚?亚尔伯里奇对话地时候,她一句谎话都没有说。只是对于曾经混迹于人类之间的长生种来说,挑选对自己无害的情报来交流并不难。

她所生活的上一个世界和提瓦特比起来非常普通,她也是作为表世界的平凡少女成长的,甚至有着非常普通的兼职。

但是,提瓦特已经是她降临的第四个世界了。

标记完今日所得的歌姬哼着歌拿起桌上的水晶笔,如同写日记的孩子一般轻松地写下仿佛敷衍的语句,但是歌姬眼中透着期待和愉快。

【阿库娅,今天我也很幸福。我好像看到了感兴趣的人。】

【如同火焰一般炙热。】

作者有话要说:星界可以理解为需要自己开门的随身空间,和尘歌壶有相似之处(?)

唱的歌词是阿库娅的角色曲

if~ひとり思う~

非常好听(正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