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爹,没钱啊!

“朕安。”

朱老四余怒未消,瞥了眼自个这三儿子外加一个好圣孙。

“坐下,朕今天叫你们几个过来,是为了商讨一下阿鲁台的事情。”

朱高炽(大胖子)、朱高煦(大胡子)、朱高燧(瘦猴子),三兄弟在桌子旁分左右坐了下去,大胖子在左,大胡子和瘦猴子在右,朱瞻基则是老老实实的站在自个爹身后,乖乖候着。

“老大,你先说。”

老朱棣衣着红色常服龙袍,一只脚踩在椅子上,侧靠着宽椅,眼皮耷拉的瞥了眼大胖朱高炽。

“是。”

朱大胖扶了扶腰带,正了正身子,这椅子对他来说,着实有点挤屁股。

“我的意思,还是要继续和草原各部和平相处,共享安宁为好,毕竟那阿鲁台只是抢了点东西,并没有举旗造反,只需加强边军整备,然后敕书一封,让阿鲁台请罪就是了。”

大胖说话的时候,大胡子和瘦猴子都是一脸的鄙夷,还不等到大胖说完,大胡子已经开口了。

“老大,你这话就不对了,阿鲁台是小打小闹,可那瓦剌脱欢已经统一了瓦剌各部,我还听说他那儿子也先,生的那叫一个鹰顾狼视,草原上的流言可说了,算命的说这个也先有帝王之相。”

朱高燧立马接茬,专业捧哏。

“帝王之相?这还了得!”

“光是这一条,那也得出兵把他被平了。”

“肯定要平了!”

朱高煦和朱高燧一唱一和。

朱大胖摆了摆手。

“算命的话不可信,都是些传闻罢了,也先就一个小孩子而已,能说明什么。”

朱高煦则是一拍大腿,看向正在看热闹的朱棣。

“说明什么?父皇,这说明了瓦剌有不臣之心啊!”

“对喽!”

“我们这次不仅要打鞑子的阿鲁台,把瓦剌的脱欢也一并端了!”

旁边的朱高燧跟着一拍大腿。

朱高炽也是看向朱棣。

“父皇,要让草原各部臣服,就得需要仁爱之心,以仁服人。”

“仁爱仁爱,老大,你整天就知道把仁爱挂在嘴边,仁爱有个屁用,仁爱能让那群鞑子不扰边?!”

朱高煦出声打断。

“顶个屁用。”

朱高燧跟着。

朱高炽不说话了,双手往袖里一揣,旁边的朱瞻基则是眼神来回打量着,这里轮不到他说话的份。

“说啊,继续说。”

老朱棣瞥了眼朱高煦。

“老二,你来。”

这一点名,朱高煦顿时来个劲。

“父皇,我觉得我们这一次可以从河北出兵,出张家口,率军直扑阿鲁台老巢,现在就发函给兀良哈,让这老小子发兵随军,就看他来不来,不来就把他一起顺道平了。”

“没错,平了他狗娘养的。”

朱高燧也是叫嚷着。

接着都不说话,等朱棣表态。

“继续。”

朱棣扫了眼这三个儿子,最后定格在朱大胖身上。

“没钱啊爹。”

朱大胖手一摊,面露苦瓜色。

“我们这次要打到斡难河畔!”

“对!”

“没钱。”

三兄弟,一人一句。

“扫荡黎平!”

“对!”

“没钱。”

“封狼居胥!”

“哎,对!”

“没钱。”

‘砰’的一声,朱高煦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老大,你几个意思,还让不让人说话了?来来回回就这两字,没钱没钱没钱,趁早回家吃饭去吧!

“没钱。”

“吃饭也没钱?!”

朱高炽等的就是这句。

“你以为都像你啊老二,你给我的金豆子,一颗就够我东宫上下几百口吃好几天了。”

说着嘿嘿笑着就从兜里掏了个袋子出来,刚要拉开,朱高煦一把摁住朱高炽的手,低声笑着,后槽牙都快崩碎了。

“老大,不带这么阴人的。”

朱大胖只是笑着,一副我啥也不知道的模样。

以王霸之姿坐着的老朱四,扫了眼自个这三个儿子,火气蹭蹭蹭的冒。

“滚。”

一个字出口。

朱高煦和朱高燧反应最快,他两都认知自个这爹的性子,上火了不能惹,得苟着。

“儿臣告退。”

两人连忙行礼,折身就往外跑,生怕溜慢了挨揍。

可是朱高炽不同,他是太子,监国多年,朝中文臣大多出自他门下,不能坐看忠良入狱遭难。

朱大胖起身,恭恭敬敬在老朱四面前跪了下去。

“皇上,夏原吉主政户部以来,国家财政的收入一年比一年丰,修《永乐大典》的钱,征安南的钱,伐草原的银子,都是夏原吉呕心沥血、为国所累。”

“没有夏原吉,就没有今日这永乐朝的天下大治,这等国之脊柱,朝廷栋梁,您不能把他下狱,更不能抄了他的家,这会寒了百官的心呀。”

“更何况,夏原吉是劝谏您放弃北伐,这是民心所向,百官所愿啊!”

老朱四本就是在气头上,见大儿子这样怼自己,猛的站起身来,抬手指着朱大胖的大脑袋,点了半天,折身看向一边的朱瞻基。

“你来说,这场仗该不该打?”

“想清楚再说,国家的未来都在你身上。”

“我,寄大希望于你。”

“你得对得起爷爷在你身上的一片苦心,明白了?”

这暗示让朱瞻基出声支持自己北伐的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了。

朱瞻基愣了愣,心想这他娘的关我屁事啊,我就凑个热闹。

一边是爹,一边是爷爷,咋答?

但既然问了,硬着头皮也得开口,朱瞻基走到老爹朱高炽身边,跪了下去。

“兵伐为国事,不可为个人喜恶而动,皇爷爷一世英名,万一落个疏忽,于国于己都不好。”

旁边跪着的大胖连连点头。

“是啊是啊。”

朱棣气的肺都快炸了,瞪了眼朱瞻基。

“带着你爹,滚。”

“好嘞!”

朱瞻基答的那叫一个欢快,起身就拽着自个爹就往外跑。

“爹,不能抄夏原吉的家,不能啊…”

父子两出了殿门,朱高炽的声音还持续传来。

老朱四气的一脚将桌子踹翻,然后才坐了回去。

而就在这时。

“兄长,这一朝的老四,怎么一副昏君样,咱真想抽他。”

一道熟悉的声音落入朱棣的耳中,殿中之地,他的眼中更是映入了两道身影,其中一人,他已经几十年没见了。

有那么一瞬间,这位造反起家,在皇位上坐了十九年皇帝的永乐大帝,以为自己白日大梦了。

‘爹?’

‘朕的大限到了么…’

心中怒火顷刻消散,一瞬间老朱四感慨万千。

他曾听过民间的一些传闻,人死之前会有至亲来接。

‘原来传闻无假…’

‘也罢,累了。’

这一刻,帝王将相,无上至尊,在老朱四的眼中都化作了浮云,他那埋于心底深处,尘封数十年的对父亲的爱,泛上心头,眼眶霎时红润。

“看什么看?”

“给咱滚下来。”

老朱一声断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