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道香坛？”
钟生又注意到，先前提及的这个概念。
函谷关附近，汇聚众多外道香坛，也是茅明月口中的变数。
李清风叹息一声，为他解释起来。
原来，所谓外道，便是正统不容的一些教派，或杂糅佛道两家经义，或综合古巫降傩残章。
前朝时期，曾有某位僧人名宿，总结归纳出外道十支的概念。
从那以后，世间外道流派，都被归入十支中。
当然了，四大天王有五个，外道十支自然也不止十个，很难计数。
外道，是偏向贬义的称呼，成语邪魔外道，便是将其和邪魔并列。
僧道两家，无论谁得势，对待外道的态度都是一致的，驱逐消灭，矢志不移。
打個比方，外道教派，就像是庄稼地里的杂草，不得不拔，却总也拔除不尽。
“然而，民间愚夫众多，不信正神，反而易受邪魔蛊惑，外道教派窥探人心弱点，对症下药。”外道教派备受打击，便化整为零，分散成无数香坛，扎根广大民众。
乱世中，便趁乱而起，企图割据政权，广大教义。
但是，无一例外，都败亡在僧道两家支持的势力手中。
前朝末年，七十二家烽烟，就有许多外道香坛背后支持。
如今，这些割据势力被灭，但外道香坛抽身出逃，仍残存下来。
说到底，杂草也有杂草的生存之道。
“这件事情，与他们无关，为何要掺和进来？”
李清风也是感到疑惑。
钟生不太喜欢阴谋论，看待事情就喜欢直来直去。
“情况没这么复杂，也有可能，这些香坛的老巢，恰好就在阴兵古道的范围内。”
李清风一听恍然大悟，猛拍额头，有道理啊！
事不关己，自然可以高高挂起。
外道香坛，个个都是打洞的老鼠，精通藏身要义，除非是被逼到万不得已才会出面。
钟生的猜测最有可能，他们被杀到家门口了，不得不拼死反抗。
“一帮阴沟的老鼠，影响再大也有限。”
李清风对外道香坛的印象，来自于道教的官方宣传，总之就是不以为意。
“钟郎君，这事儿还得靠咱们自己。”
“三千剥皮鬼，我配置的伏火神雷，难以尽灭之。”
“还需从长计议。”
钟生听到这里，一敲古剑剑身，“这不是还有我么？”
一剑报销一个，三千剥皮鬼，只需三千剑，也不是太麻烦。
……
“诸位，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邪佛无道，纵鬼为患，祸害我一族家园。”
“自三公坛入驻我乡土，我等族人不拜祖宗，皆拜黄天大圣。”
“黄天大圣庇佑，今日灭杀邪鬼，护佑我法坛要地。”
黄土垒成的高大法坛前，一人高的黄铜香炉内，插着胳膊粗的香。
头裹黄布的长髯中年，声嘶力竭，对着坛下千百人振臂高呼。
对外，他们这一族崇拜皇天，实则偷梁换柱，是‘黄天’而非‘皇天。
皇天后土，是官方许可的正规祭祀。
黄天教派，却是从东汉起，就被列入禁绝祭祀，邪教外道的流毒。
仅凭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八个大字，便是禁忌，从汉代太平道流传至今。
……
无数香木搭建的法坛前，各种香料堆积焚烧，迎风滚烟滚滚。
此为香祖教派的焚香坛特色！
坛下人流复杂，有妓子、产婆、嬷嬷、道姑等等，多为女儿身。
她们肃穆而立，手中拈一根线香，面对着法坛方向。
“伽罗郡主带三千剥皮鬼，一路奔袭而来。”
“即将过函谷关，入关中。”
“我也曾派出使者，请她绕道他处，切莫祸害我焚香坛的根基，结果呢，使者连伽罗郡主面都没见着，就被几个剥皮鬼分尸生吞了。”
“欺人太甚！”
法坛上，本地香主举起手中六道木，指向函谷关方向。
“焚香拜祭，视死如生，我焚香坛和他们拼了。”
……
一处竹林内，人影绰绰，均头插竹叶，望着自家香主。
此地是长生教派的一处香坛，名为无心坛。
竹本无心，却凭空多出横生枝节，世情人生也是如此。
此地邻近函谷关，为中原地带所辖，历代无心坛扎根于此。
民间的打竹篾、烧竹炭、浆竹纸的，多半是无心坛的秘密成员。
头插竹叶，便是坛中教众的身份特征，彼此见了一目了然。
坛主踩在法坛上，法坛简约，由八根粗壮毛竹交叉捆扎而成，形如宫庐覆盖。
他脸皮青绿，泛着青竹纤维的色泽。
“前段日子，阴兵古道过境，灭了七八个村子，我教众兄弟死伤无数。”
“无心坛已退无可退，就在函谷关前，与其决一生死。”
坛主一声令下，无数竹鸟旋转升空，飞往四面八方，召集更多教众。
函谷关前……
钟生和李清风赶着马车，来到了关卡前。
一溜长长队伍，排在关门前，接受守关士卒的严密排查。
轻装行人，若是只带了一个背囊包裹，只需要抓捏检查两下就能过关。
唯独是拖家带口，装载货物的牛车马车，需要挺长时间。
又要排查是否郑国余孽企图逃关，又要检查是否夹带违禁品，手续繁多复杂。
二人对着队伍缓缓往前行进，也看着日头从正午一直落到地平线。
终于到他们了……
“运送什么货物？”
根据货物不同，关卡要分门别类征税。
李清风摊开双手，“不是什么货物，就是用来压车的黑土。”
士卒不信，挑开一包火药，看到里面黑色粉末尝了尝，连忙呸呸呸。
果真是没什么用的黑土，但还是要收税。
“没钱。”
李清风摊开双手，“要不，你们把马车收走吧！”
“嗯，把行李还给我就成。”
士卒一听乐了，你以为我不敢，当即招呼同伴将驮马牵走。
李清风和钟生二人，目送马车上的火药，被送入函谷关内的的军城，点了点头。
函谷关附近，没有挖地埋火药的地方，计划有变，只能送入关内等待机会。
马车上无人察觉的角落，一只草叶编制的蚱蜢，垫伏在一包火药下方，双目闪烁亮两点火光，随即悄然无声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