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她只是自保,错了吗

四更天的铜锣声敲响,谢羡妤的屋内点燃了檀香。

白烟袅袅,谢羡妤退下手腕上的镯子,放在桌上,递到谢喜芸的面前。

“这是提醒百家福作为贺礼的谢礼。”

画师的作用就是画画,但需要有一个将他们留在房中,等到谢知莺来画下那些画的理由。

谢喜芸被她请入房中,不过短短一瞬便恢复理智。

“长姐要留下这些画师,还是报官将他们抓起来?”

谢喜芸一眼看出她的心思,百家福便是她的提议。

留下画师给谢洪准备寿礼,画的还是他最想要的东西,既能用来让谢洪对撕毁画作的江姨娘产生厌恶感,又能留下画师,一箭双雕!

谢喜芸把玩着那个玉镯,仔细打量着它的成色,随后满脸喜色的收了。

这可是上好的羊脂玉!

谢羡妤成了县主,当真发达了,还有这样的好东西!

谢喜芸趴在桌上,眼睛几次偷瞄谢羡妤,还是忍不住问道:“族长的字迹不好模仿,你又没见过族长几次,怎么能将族长的印记写的那么像?”

百家福上有族长的字迹,所以谢洪这才信了她留下画师是为了给自己做寿礼,族人才信了她的一片孝心,这才有了江姨娘撕毁画作被谢洪狂怒训斥的画面!

谢羡妤当然不是真的去找了族长,她更没有那个心思,画作上的族长字迹是她写的!

听到谢喜芸的问话,谢羡妤神色平淡,没有回答。

茶杯在她的手上由热变凉,她的神情也越发的冷。

为什么?

因为——她见过那个族长!

前世她成为药人后,求助不到谢洪和祖母,她只能孤掷一注去了谢氏老宅。

很有机缘,她见到了那为族长!

可他......只给她写了几个字:自生自灭。

上面,还盖着族长的印章!

他的字迹在前世的一段时间里,被她模仿写的发烂!

她只想让自己记住——她彻底被谢氏抛弃!

见谢羡妤不回,谢喜芸也不再问,小心的拿出一瓶金疮药,唏嘘的瞧了一眼她的大腿。

“我真是服了长姐,自己割开自己的皮肉,这样的伤还能忍到现在!”

谢羡妤身上穿的白纱,裙摆下,有一层若隐若现的血迹。

那里被墨汁浸泡的发黑,他们都以为谢羡妤拿墨汁回来惊吓过度不小心撒了上去,但其实,那是她故意泼上去,挡住伤口。

那些画师给她下的春药是猛药,即便她屏住呼吸又挣扎的将他们制服,还是有少量春药晃了她的神。

手起钗落,她狠狠划开了大腿上的皮肉。

是疼痛,让她清醒。

“这点伤口,比起谢知莺和江姨娘要对我做的事,微不足道。”

谢羡妤已经不想再和谢喜芸多说,一杯茶被倒满,放在了谢喜芸的面前。

偏偏,谢喜芸是个缠人的人。

“谢知莺和江姨娘要对你下手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忽然闯进屋子把我吓了一跳,你让我把那个昏迷的男人推起来,没想到谢知莺抱着他不撒手,那些画师忽然画画我都懵了,这些也是你早就安排好的是不是?”

“还有滴血验亲……”

谢喜芸笑的古怪,“第二碗水你真的什么也没做吗?葛统领有没有参与这件事?他和你是什么关系?!”

最后一句,谢喜芸加重了语气,甚至不安的扭着自己的袖口。

谢羡妤看出她的心思,挑了挑眉。

“葛统领与我不过几面之缘,那碗水没有任何问题,至于谢知莺,她自作自受,若没有害人的心思,自然也不会被反设计。”

谢羡妤关上了窗户,眼底尽是凉薄,“至于那些画,我只是让那几个画师去做江姨娘吩咐他们做的事罢了。”

所以,原本该遭受这些的人……是谢羡妤!

谢喜芸浑身汗毛直竖,一口喝下那杯茶,赶忙出去。

“你放心,我既然帮了你就是你这边的人,今天的事情我一定守口如瓶!”

房门打开,谢喜芸跑了出去。

一阵风刮过面颊,谢羡妤回头看了一眼,淡声道:“该出来了,葛统领。”

房门赫然被一股内息冲击,猛的合上。

房梁上落下一道身影。

“啪啪啪。”

鼓掌声在屋内响起,葛风“啧”了一下,讥讽的开口:“谢大小姐这局,当真是妙!”

妙到连他都算计进去!

“葛统领会来,意料之外,不过……”

谢羡妤放下茶杯,走到他面前,行了一礼,“谢羡妤多谢葛统领相助。”

“你方才和那位谢小姐说的是不是真的?今日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设的局?”

葛风眉头浮出冷怒,语气生硬。

他最看不惯宫中那些尔虞我诈,更厌恶耍手段的女人!

亏得他听说谢府出事,担心她受欺负,特意折回来给她撑腰。

却没想到……被她利用!

葛风狂野的面容露出阴沉,神情阴鸷的厉害。

谢羡妤起身,垂下眼眸,幽声问道:“什么样才算我设的局?”

画师不是她找来,春药也不是她的杰作,今夜发生的一切,怎么才算由她主谋?

葛风蹙眉,“自然所有事情发展都如你预料那般,便是设局。”

就算画师春药都和她无关,但她反将一军,就是设局!

谢羡妤轻轻笑了一声,“如果这么算,那臣女确实算主谋。”

“你!”

葛风没想到她承认的这么干脆,一口气堵在胸口。

“葛统领在臣女闺房呆了这么久,臣女明知道却没有阻拦堂妹询问,便没打算隐瞒今日的真相。”

“葛统领难道想要抓我?”

谢羡妤问的平静,仿佛在说什么好玩的事情。

葛风被她气的不轻,甩开衣袖道:“抓不了!”

没有证据,一切都是巧合,由谢知莺推动发展,他没有理由抓她!

何况……他不想抓!

“那碗水确实没问题,本统领亲自打的水,你的确是谢大人的女儿!日后有人胆敢给你泼脏水,我会帮你!”

想了想,葛风还是开了口。

谢羡妤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皱眉道:“我似乎……和统领并无交情。”

除了帮皇后和七皇子解毒,她和葛风没有关系!

葛风为什么要帮她?

葛风懒的理她的样子,喉咙里冷哼一声,“那几个画师我已经抓了,他们说你还欠他们一件事,有空你帮他们做了!”

“孤男寡女,我在这也不合适,你好自珍重!”

狂狷的气息弥漫,葛风打开了门,站在门口,他脸色发沉,发自内心的劝道:“日后不要再耍手段,你一个女子,单纯些好。”

不再耍手段?

谢羡妤唇角扯出讥嘲的弧度。

葛风正准备走,谢羡妤轻柔的声音传到耳里。

“葛风。”

“被人羞辱一生,踩踏如泥,一朝命运眷顾让你有逆天改命的机会,你真的会放弃吗?”

闻言一震,葛风回头。

乌云黑雾,谢羡妤缓步走来,长袖灌风,白纱飞舞,黑丝披散缠绕胳膊,白皙的肌肤在月色下透着清冷,精巧的五官没有任何情绪仿佛雕像,可在转眼之下,又像是遗世独立的野草,在痛苦中挣扎求生,终于夺取安然之地。

黑金的衣袖伸到谢羡妤眼底,葛风神使鬼差的想抚摸她的脸,擦去他看不见的泪痕。

“她们害你,报官即可!自然有人给你公道!”

葛风轻蔑的开口。

谢羡妤深深的看着他,开口道:“这世上的公道,要靠自己。”

“皇后在宫中吃了多少委屈,葛统领觉得,有人给她公道吗?”

“今日想害我的人是谢知莺和江姨娘,我不过让她们自食其果,我没有行动最终吃苦果的唯有我自己。”

“救自己,错了吗?”

葛风心口一窒,忍不住看她。

这些问题,他回答不了!

宫中恩怨,岂有公道可言!

这谢府……似乎也没有公道!

光芒落下,谢羡妤的脸在黑夜中忽明忽暗,带着吸引力。

惊鸿一瞥,她眸中的光亮似火星,顷刻间在他心底烈火燎原。

她只是自保,她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