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的会谈已经结束,两域域主都已经回到自己的房中,他们双方都还不知道在风狼军大营前发生了什么。秦定迁一下午都心神不宁的,为了表现出淡定的样子,他已经尽力克制自己的脾气了,这也多亏了宁如海在旁协助他,不然在会谈的房间里双方就已经动手了。
“气死我了,这老贼敢阴我。”秦定迁没好气的道。
“域主莫慌,以老朽之见,他们从南边攻我大营只是做做样子,并不是真的要打。若是真要打,那咱们两域之间就不单单只是见这一面就能解决的了”。
“宁叔说的是,我也知道越老贼不会轻易担上挑起两域相争的骂名,可因为这件事,咱们已经处于被动了。刚才他提出的什么免通关税,调低通商贸易差价等,这些都是对他们有利的。白虎神域物产本就不如咱们丰富,如果按照他们说的做,他们就会用比之前少好几倍的银钱从咱们这购买之前相同数量甚至更多的东西。咱们虽然也赚,但利润上会少很多,起码没有多余银钱再去做别的事了。”秦定迁急道。
“所幸你不是也没答应吗?朗家主现在已经回到营中了,要想最早知道情况,也要等到子时以后了”。
秦定迁一掌拍在桌子上,看他的样子十分的不服气。银甲军攻打自己的大营,明面上来看气势汹汹,可就像刚才秦定迁所说的,越飞尘不会担上挑起争端的骂名,所以也就只是震慑一下他而已。可越飞尘也不是个只会造势的人,真把他惹急了,那三万银甲军说不定真会攻杀过来。攻下大营后再迅速赶到白沙滩,到时候他的处境可就岌岌可危了。
“域主早些休息,明日或许更加棘手。老朽就在隔壁待命,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宁如海正要离去,秦定迁又将他叫住。
“域主还有何事”?
“宁叔,多谢了”。
这句感谢与秦定迁之前的语气相比听着大为不同,是发自内心的,这其中蕴含之意宁如海自然听的出来。
宁如海没有回头看他,直言道:“不必言谢,你也是老朽从小看到大的孩子,这种时候我不帮你谁帮你。你有才能,成为这一域之主掌控大局,老朽心中欣慰。好了,废话就不多说了,老朽乏了,先去睡了”。
宁如海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秦定迁对着他的背影恭敬的行了一大礼。
越飞尘的房间就在秦定迁房间的对面,由环形的走廊连接起来,中间是镂空的,布置着错综复杂的阶梯,四通八达的,到哪一层都很方便。
此刻越飞尘的房中……
“秦定迁这小子真是长本事了,比他父亲还能耐了。当年秦允德在我面前还不是毕恭毕敬的,到他这竟强横起来了”。
白吟悠闲的坐在那里,看着自己手里的茶杯,品了一口。
“这翠香楼的茶自然是好茶,可没想到这茶具都这么讲究。一般的酒楼可不会在茶具上下功夫,你看这茶杯,用的都是上好的原料烧制而成了,上面还描了金边。用好的茶具品着好茶,才算是相得益彰呢”。
越飞尘白了一眼坐在那里的白吟。道:“这种时候了你还只顾着喝茶,也不帮着想想办法。现下咱们虽是压着他们,可你发现没,朗天宿离开这里了。听底下的人说,朗天宿急匆匆的离去,一个人都没带”。
“呵呵,那肯定是赶回自家大营了呗。秦定迁也不是吃素的,银甲军攻他大营,他定是在各处安插了暗哨,一旦咱们有动静便会有人来向他汇报。不过你也真是,你特意让栾将军前去,无非就是因为他的妹妹在那里,你根本不想让双方打气了,只是想吓唬一下而已,麻烦”。
越飞尘轻笑道:“三万银甲军啊,给秦定迁这么正式的一个见面礼,该不会真的吓坏了吧。我没让人告诉栾潇他妹妹的事,就是想让他的行动显的真一点。当他看到妹妹的那一刻,他就应该全明白了”。
白吟还是懒洋洋的坐在那里喝着杯中的茶,似乎在想着那天见到郎家人的事。虽说见到故人子孙很是亲切,但时过境迁,尘归尘,土归土,自己所牵挂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略有些伤感。朗天宿生的最像朗星洲,那个郎剑也有些许像,但看着好像更像另一个熟人,她一时想不起来。
“你在想什么”。
“没有,刚才走神了而已”。
白吟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道:“我不跟你在这耗了,我要去找点酒喝去”。
“哦?今天的没喝够?”越飞尘道。
“切,那个环境怎么能喝个痛快,拘谨的要命,走了。”白吟开门离去。
刚出门就碰上了刚从秦定迁房中出来的宁如海,两人互相看到对方,先是一愣,随后宁如海摆了个请的姿势,示意白吟借步闲谈。
两人上了六层,找了一处雅座,让小二上了两壶月下星。
“宁老还真是懂我,知道我要找酒喝。”白吟先为宁如海斟了一杯。
“呵呵,今日在会谈的宴席上,老朽见白吟姑娘似乎喝的不太尽兴,正好趁这个机会请姑娘喝个痛快”。
“那便多谢宁老了。”说罢杯中酒一饮而尽。
白吟饮下第一杯酒后,看着手里得劲酒杯,似有伤感,只听道:“酒还是那样的酒,只不过是旧酒装新壶,换一个模样出现在人面前罢了”。
“白吟姑娘,似乎有心事啊”。
白吟自嘲的笑道:“我身为魄灵,灵力非凡,就这点事藏都藏不住,还是被宁老发现了”。
“话不能这么说,你虽为魄灵,但已经活了千年,我们也不过才几十年而已。按道理来说,你对这个世间的认知,看是应该比我们透彻才对啊。所以这繁杂事情多,是随着时间流逝而来的,你平心静气的接受便好。”宁如海宽慰道。
“宁老,你知道我第一次喝这月下星是什么时候吗”?
“还请白吟姑娘赐教”。
“是朗星洲给我带回来的”。
宁如海听秦定迁说起过,白吟与郎家有瓜葛,所以听后并无感到惊讶。
白吟看着酒桌上的酒壶,眼神中开始充满了深情,似乎之前的过往都又出现在她的眼前。
当年白吟因为朗星洲是凡体要杀他,不想阴差阳错的被当成弱女子被朗星洲所救。两人相处,一待就是三个月。这三个月,朗星洲给了白吟此生最美好的一段时光,两人一同修炼,相伴看日出,日落话缠绵,他带她吃遍了几乎所有的美食,品尝了各式各样的酒,这月下星是她最喜欢喝的。可惜这三个月实在是太短了,朗星洲收到家中传来的密信,让他速速回家。
朗星洲答应她,办完家中事立刻回来寻她,白吟相信了他,就这么在他们俩生活过的草屋内独自等了他三个月。她实在难忍相思之苦,便只身前往郎家寻他,当他看到郎府的字样后,兴冲冲的就要过去,这时府门打开,郎星洲从里面步出,她看到朗星洲的一刹那,眼睛都湿润了。正要过去的时候,这时从府内又出来一位夫人,朗星洲见到她急忙上前搀扶,对她很是体贴。白吟一下子明白了过来,但她的心中没有恨,她只能那三个月的时光深埋心底独自品尝。
那三个月的时光本是甜的,可越尝越苦,苦的连她自己都怕,到了最后成了一段她自己不会轻易翻出来的回忆了。
宁如海为白吟斟了杯酒,叹了口气道:“白吟姑娘与朗星洲的过往让人怜惜,不过白吟姑娘的心性也让老朽佩服,在郎府门口看到那般场景竟能忍的住,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呵呵,宁老不必笑话我了”。
“此事虽然已经过去五十多年了,也不必出来细细追究,但有些事不知白吟姑娘是否了解”?
“有些事?还请宁老告知。”白吟此刻略有些激动,大概是因为是关于朗星洲的事。
“朗星洲大婚的时候我是在场的,据我所知,他之前与家里是有过抗婚之举的。他为了抗婚,在家中大闹了一番,还被执行了家法。受了四鞭风屠鞭啊,你可知道郎家风屠鞭的厉害,普通人第二下就没命了。那时候他修为尚浅,挨了那四下几乎丧命,在床上足足躺了一个多月,大婚那日还是勉强能下得来床才完成的”。
白吟听着,激动的手握着酒杯不停的颤抖,这些事情也是今天才知道的。她看着杯中的月下星,眼泪不由自主的往外流,原来他心里有她。
“那他之后为何不来寻我”?
“唉,自他大婚后,他想再次出门游历,但家主就因他伤势未愈将他困在家中。等他好的差不多的时候却发现夫人已经身怀有孕,又适逢王域册封,这才放弃游历的念头”。
白吟用自己的纤纤玉手将眼泪向上抹了抹,道:“一切都是天注定,怪不得自己也怪不得旁人。我与他相处三个月,又等了他三个月,又自怨自艾了几十年,如今人都已经不在了,我还做这副样子干什么”。
“好了,今日宁老告诉我真相,也算解了我的心结,多谢了”。
宁如海笑道:“这本就是你应该知道的,只不过是由我说与你听而已,这也是天注定啊。世间百态终是因果循环,即便是再下去几十年,也终会又真相大白的那一天的”。
“我活了千年,还不如宁老活的通透,今日是我受教了,我敬你”。
两人对饮了一杯,现在这个样子,根本不像是两域对阵的状态,倒像是两位老朋友在闲聊。
“对了,白吟姑娘,老朽有一件要麻烦您,可否请您帮我们向你们域主求个情,让他的银甲军速速退去”。
白吟竟被这件事给逗乐了。
“宁老你开什么玩笑,以你的能耐,怎会不知攻营是假呢?有你儿媳在,栾潇不会攻进去的”。
“呵呵,我知道你们域主不会轻易背上挑起争端的罪名的,但没想到他连栾潇都派去了,这下我更加确定这杖是打不起来了。但这件事,您还得帮我,得让他在我们面前面子上过的去才行啊。”宁如海笑着为自己和白吟各斟了一杯酒。
“你放心吧宁老,不光那边打不起来,咱们这里也打不起的”。
“此话如何说。”宁老凝视着白吟,似乎心中有什么事被看破了一样。
“我是魄灵,虽不能直接干预两域之间的纷争,但杀个人总是可以的。我今日刚进翠香楼的时候就已经闻到了宁家秘术的气味,想必这秘术是用来对付我的吧”。
宁如海笑道:“什么都瞒不过魄灵啊,这秘术是当时创造朱雀魄灵的时候所创出的,为的就是抑制魄灵。当然,您也不用怕,我们不会随便用这等秘术的”。
“我已经从你儿子那里见识过了,当日我去往大营与秦定迁打了起来,你儿子就是用的这秘术将我困住。他用出来都这么厉害,何况是你呢?真不知凤婵妹妹知道后,该有什么想法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相谈甚是投机,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深夜。都已经过了子时,依然能听到翠香楼内把酒言欢的声音,这还是在土城这样偏远的地方,若是在别的城中,这里就相当于一个内置的夜市啊。
“都这个时候了,咱们两家的探报也应该到了吧。”白吟随口说道。
话音刚落,只听楼下传来急促的上楼的脚步声,听着还不像是一个人。片刻后,有两名兵士上了五楼,一名是朱雀神域的,一名是白虎神域的。
两名兵士来回张望,发现宁老和白吟坐在这边,便朝这边走来。两名兵士一前一后来到两人面前,站在那里许久不说话。
宁如海看着自家兵士,疑惑的道:“怎么了,有事就说啊”。
那名兵士看了看旁边那位白虎神域的兵士,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话。
“哎呀,无妨,说吧。”宁如海明白兵士不说的原因是怕对方听到,可眼下传回来的消息定是关于攻营的,不需要避嫌。
“回宁老,大营那边出事了”。
白虎神域的兵士一听是关于这件事的,也立马向白吟禀明:“咱们银甲军也出事了”。
宁如海与白吟听的糊涂了,一家说出事了,另一家也说出事了,这到底是哪家出事了呢?
“到底是谁出事了,仔细说来。”宁如海急问,
两名兵士互看了一眼,齐道:“都出事了”。
“这双方交战,按理说是一方攻向另一方,应该只有一方出事才对。难道是银甲军中的埋伏,双方都损失惨重”?
白虎神域的兵士急道;“不是的,是双方的人都中了另一股势力的计,都中了毒,此刻危机已经解除,栾将军正在处理此事”。
宁如海与白吟听后面面相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这第三股势力是哪里来的,就算是有,白虎神域攻营也是越飞尘临时授意,再怎么快也不会另做计划。要说是青龙神域,那就更不可能了,北部防线早已经布置完毕,他们是过不来的。
“是哪股势力,有消息吗”?
“是鹈鹕帮!”两名兵士齐道。
“又是鹈鹕帮啊,这个帮派只是个二流门派,早些年让秦定云镇压过。几月前先是在青龙神域飞雲庄作恶,现在又来到这里,能以如此周密的计划对付两域兵马,看来他们的势力已经渗透进王域了。”宁如海淡淡的道。
两人叫兵士退下,此时两人的脸上都带有愁色。
“本来越飞尘命栾潇攻风狼军大营是为了吓唬秦定迁的,没想到被外人占了便宜,此情势很是严峻,不知道那个什么鹈鹕帮还有什么后招,明日的会谈我看可以先搁置了。”白吟道。
宁如海点点头,道:“是啊,这种情况应该速速赶回去处理事情,查清楚原委,而且还要命人重新调查鹈鹕帮。现在的这个鹈鹕帮应该不是之前的鹈鹕帮了”。
“就这么办吧,想让两个域主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尽快撤离”。
宁如海与白吟两人商量妥当,便各自处理事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