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沐风所说的近是对他而言的,他在这里住惯了,自然觉得到哪都近。可对一直住在城里的田恺来说,这弯弯绕绕的,脚下道路又不平,像是走了好久一样。
晨沐风带田恺来到一处别院,这里住的是前来参加本次大会的剑阁阁主和阁中弟子,还有一位“姑奶奶”。
晨沐风暂时辞别田恺去忙大会事宜,田恺走进院中,环顾四周,便看到一间房屋外站着两位剑阁弟子,他走上前去说要拜见剑阁阁主冷炽。
没想到屋内先传出声音。
“田公子,进来吧”。
两名弟子让开路请田恺进屋,田恺推开门,屋内静悄悄的,只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灵力充盈着整个房间,他看向一旁,冷炽正盘坐在床上。
“榆城飞雲庄田恺拜见冷阁主”。
冷炽收了功,缓缓的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田恺,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起身下床,走到桌旁,摆了个请的手势。
“坐吧,田公子”。
冷炽表情凝重,端起桌上的茶壶为田恺和自己倒了一杯茶,看样子像是在等田恺先开口。
两人沉默的良久,都没有说话。最后还是冷炽先开了口,只听冷炽轻笑了一声道:“田公子看上去比几月前更耐得住性子了,似乎是成长了不少”。
田恺目光看向冷炽,淡淡的道:“冷阁主这话说的明知故问啊”。
冷炽正欲喝茶的手突然停了下来,又将茶杯放回桌上,道:“看来田公子是来兴师问罪的”。
田恺依然神态淡然,他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
“好茶”。
冷炽笑出声来,他正要再次端起茶杯品茶,不想这茶水正要入口,却被一道强劲的灵力所牵引住,让他的手臂不能动弹。
冷炽“嗯”了一声,并没有多言,右臂之上也运足了灵力与这道灵力所相抗。
“田公子还未表明来意,就要与我动手吗”?
田恺依然没有说话,只见他右手之中发出的灵力越来越强劲,将冷炽的手臂牢牢捆住,任凭冷炽再怎么发力,都无法解开。
冷炽大惊,凭他的修为,区区一个田恺怎么可能与他相抗衡,可此刻的的确确是被田恺拿捏住了,这劲道怎么看都像是已经进入了天灵境界。
冷炽因为要摆脱这道灵力,又惊恐田恺的修为,身上冒出了冷汗,堂堂剑阁之主,若这样就被制住,传出去会成为笑柄。
他故作镇定的道:“田公子莫非已入了天灵境”?
田恺也没有回答,却渐渐将灵力收回,冷炽见手臂上这股劲道松开,缓缓的松了口气,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冷阁主,刚才晚辈这一招,如何”?
“呵呵,田公子修为精进,我自然替你高兴,以你这样的年纪就已经入了天灵境界,我想这四域当中,与你同辈的这些人,找不出第二个”。
田恺冷笑起来,道:“什么天灵境界,这话说出来冷阁主自己信吗?刚才能将你制住,并不是因为我的境界已经超越了你,若是与你单打独斗,我接不了你五招”。
冷炽一脸疑惑,道:“那田公子刚才的灵力是怎么回事,我已经用上剑气,却还是无法将这股劲道破开,还请田公子为我解惑”。
田恺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只说了一句话,竟让冷炽哑口无言。
“刚才的那股劲道,就来自于你们费尽心机想得到的鬼龙舞”。
冷炽听后自然无地自容,即便他身为剑阁阁主,可这件事他也理亏在先。先不说是不是褚昭挑唆,冷妍他也是对田家动了歪心思。
“是剑阁对不住你们田家,让冷妍迟雪与你们家联姻,虽是城主与你祖父之间的约定,可我却利用了这一点,让她趁机将鬼龙舞拿到手”。冷炽说这几句话时,心虚的没有抬头看田恺。
田恺点了点头,道:“刚才进来时,我一直等阁主先说出来,可阁主似乎喜欢拐弯抹角,晚辈这才不恭敬的出了手,还请阁主谅解。你刚才问我为何比以前看上去更耐得住性子,那我反问冷阁主,一个人遭逢大变,那这个人的性格还会是以前的样子吗”?
冷炽无言以对,一时不能应答。
田恺又倒了一杯茶喝了进去,道:“冷阁主不必忧虑,我这才来找您,并不是想问罪剑阁,我是晚辈,还没这个资格。只是这件事事关我本人,所以我是来找您说此事的”。
冷炽对田家虽然没有行动,但他这一环是褚昭计划中的一节,冷炽被利欲熏心才失了明辨是非的能力,也是有一定责任了。他听到田恺说事关他自己的事,他一下子便猜到了是什么。
“田公子说的是你与冷妍迟雪的婚事吧,若是解除婚约,这件事我去跟冽城城主说明,一切责任我来担,田公子放心就是了”。
冷炽言辞卑微,他自当上阁主后就没有这么对外人以这样的语气说过话。之前慕天九在他面前,他都没有这样过。看来这次,他深觉自己的的行为确实不妥,间接的害死了田家人,此时在田恺面前,他只有惭愧。
“冷阁主不要会错意,事情再大,都不能怪到一个女子身上,况且她有苦衷,是被逼迫的。冷阁主才智过人,这一点不会想不到吧,若是冷姑娘不听褚昭的命令,恐怕现在早就被害死了”。
“我猜冷阁主当时也是气昏了头了,可就是因为您在乎这个徒弟,所以才恨她的背叛。您已下令,凡是碰到她的势必要活捉,可见阁主并不想伤害她,只想带回来问个明白。所以,我想斗胆恳请冷阁主,放冷姑娘一马”。
冷炽迟疑了一下,起身道:“冷妍迟雪不止是背叛了剑阁,还设计诱捕你,让你们田家遭逢大难。你二叔还有老管家都被褚昭和柳元彻这师徒俩害死了。你现在告诉我让我放她一马,这原谅的代价也太大了吧”。
“家里面我已经说好,现在只等冷阁主的一句话了”。
冷炽来回踱步,思量片刻,然后点了点头,道:“算了,是我欠你们田家的,田公子既然有要求,那我也只好答应了,这样冽城城主那边我也好说退婚的事了”。
“不,冷阁主又错了”。
“又错了”?
“晚辈不想退婚”!
“哦?田公子不是跟我开玩笑吧,你们家与冷妍迟雪可是结了家仇啊。虽然我听你们家云梦姑娘说,她已经被褚昭逐出了师门,而且还舍命救你,可她这也是赎罪啊。若不是她害你,柳元彻也不会诬陷你们田家谋反的”。
田恺的表情一下软了下来,此刻他的心里只有她,在他心里早已经原谅她了。
“冷阁主所言都是事实,可她对我的心,我能感受的到,我信她对我的心”!
冷炽看向田恺,他在反复思考刚才田恺说的那句话,最后笑了出来。
“心啊,有很多种,真心是最不值钱的,但恰恰最能打动人。你们年轻人有你们自己的判断,走你们自己的路,或许是条阻路,可不会让自己后悔。我懂了,雪儿的事,我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寻到她后,带她回剑阁,剑阁的规矩不能破,该受的罚,还是要受的”。
田恺自打进屋以来,第一次露出了笑容,他拱手一拜谢了冷炽。
冷炽突然像是反应过来什么,拍了一下桌子,笑道:“好啊你小子,原来从你进来开始,这才是你的目的。刚开始还对我那般的无礼,我念在对田家有愧不与你为难,可没想竟是中了你下的套”。
田恺又一拜,道:“无礼是无礼了些,可刚才我说的也没错啊,只不过我把气氛搞的有些凝重罢了。这个计划剑阁本就蒙在鼓里,冷阁主也只不过站在剑阁利益的一面顺势而为罢了”。
“呵呵,现在才说这些,我可是被你小子摆了一道啊。”冷炽白了田恺一眼。
“得罪,得罪”。
“不过田公子,你刚才那一手可真是把我吓了一跳啊,你用的是鬼龙舞吧。”冷炽问道。
“没错”。
“你的鬼龙舞我见过,你与雪儿那日夜宴比试功法用过。你祖父与血无归在飞雲庄外大战,我因被其他人困住无法脱身,所以去晚了。当时我就能够感受到你祖父那股强大的灵力,不能向天灵境的田老城主讨教几招,是我毕生之憾啊”。
“不过,刚才的似乎与之前的不太一样。”冷炽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我已经练成了鬼龙舞的第七层”。
“啊?当真!”冷炽表情惊讶有些不敢相信,以他这样的年纪能够领悟鬼龙舞第七层,当真的是奇才。
“没错,我也不妨告诉冷阁主,这鬼龙舞的第七层即便是有功法口诀也是练不成的,那必定是要有机缘。田家千年来,练成鬼龙舞第七层的只有祖父与我,就连老祖宗田霆都没有参透,我或许是幸运的吧”。
冷炽听完田恺所言,想起刚才田恺对他出手,他的确是用了最厉害的剑气来破,可缠住他的那股劲道连一丝裂痕都没有,这鬼龙舞功夫当真是神奇的很啊。
“晚辈心愿已了,就不打扰,一会儿大会上见”。
田恺离去,冷炽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真心啊,好多年没有听到过这两个字了。当年那一幕,你如此坚定的选择,即便违背王令,违背家族,宁可离家也要选择自己的想要的,现在的我或许能够明白了。”冷炽自言自语说了这些话,无非是田恺让他想起来二十年前的一桩旧事。
二十年前,朱雀神域煜城秦府……
冷炽用剑指着被自己击败的慕天九,在剑与慕天九之间,是秦柔挡在中间。那一战虽然他赢了,但却一败涂地,秦柔的一颗真心给了慕天九,让当时的他很不理解。他是喜欢秦柔的,有王令在侧,自己修为又高,可为何秦柔的心给了慕天九。或许是当时争强好胜之心让他没有及时看清这一点,所以这件事困扰了他这么多年。刚才田恺所求,倒是歪打正着的为他解了多年疑惑。
真正的真心,并不是单方面的,而是双方都需要交付。喜欢便信任,义无反顾,追寻自己想要的。
冷炽仰着头看向天空,深深的叹了口气,道:“终究是不如这些年轻人了”。
午后刚过,众人都已经在各自房中用过午膳,现在正前往无名殿外的广场集合。
广场之上,早已经摆好了桌椅,桌上放置了茶水和新鲜瓜果供客人食用。放眼望去,来的人里面,重要的几个大门派都来了,如:玄武神域的剑阁、白虎神域的月影神宗、这次朱雀神域竟派了郎家前来,还有些影响比较大的家族也前来观礼,就连竹林心境的清心子老前辈也来了。青龙神域王域那边,因为身份的原因,不便参与这样的集会,所以就让唐冲带着贺礼回来了。另外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门派也在其中。
众人都已落座,无名殿外正方位已经搭起了高台,上面放置两副桌椅,这正是晨沐风与慕天九的座位。一炷香后,晨沐风与慕天九出现在高台之上,后面跟着两派的大师兄,陆鸿与白申。
卓曼珠看着高台上的白申,嘴角不自主的露出笑容,在她眼里,白申是他的全部。
白申接过门派弟子递过来的卷轴,走上前,大声道:“今日高朋满座,各路好友都是来参加我风清阁与玄天门的合派大会。两派千年来同气连枝,本是一脉,今日此会,便是将两派合为一派。合派后,便再无风清阁与玄天门之分,更名为风清堂与玄天堂,门派新名定为梵天派”。
话音刚落,就听到广场之上传来细细碎碎的讨论之声,有的为之高兴,更多的都是凑热闹。有点实力的门派,此刻都在想如何巴结上这新的梵天派。
白申展开卷轴,宣读道:“大会第一项,祭祖师爷”。
只见高台后面的巨幕上一卷画轴落下,上面画着的是秦王宗的画像画像前摆了香案。高天上晨沐风四人与台下两派的弟子,齐刷刷的跪倒在地,三拜祖师爷画像。
在无名殿斜前方殿宇屋顶,一名女子坐在那里,此刻这女子眼神深情的望着高台之上的那副画卷。现在她的脑海中应该全都是秦万宗挥剑震四域的画面,不知不觉的竟红了眼眶。
众弟子拜过秦万宗后,白申继续宣读大会事宜。
“大会第二项,更换门派服侍。”两派弟子都从包袱中拿出了新的服侍,这身新衣,以后代表的便是梵天派了。
“大会第三项,《梵天心诀》合并。”这一项引起了在场人不小的震动,全四域的修真之士没有不知道《梵天心诀》的。这本功法集合上功法众多,是每个修真之人梦寐以求之物,哪怕能从上面学到一招半式也都是渴望的。
白申与陆鸿将各自门派的一半《梵天心诀》捧在手里,走到桌案旁,同时将半部《梵天心诀》放于桌案上的托盘之中,两部书合在了一起,严丝合缝。
大会的第四项与第五项分别是宣读新门规和风清堂与玄天堂两处的职责分派。梵天门设在原风清阁,玄天堂那边则用来招收新弟子,入门两年后,便可进行考核,考核通过后便可进入风清堂。
凤婵坐在屋顶上,看着还算有点能耐。不错,越来越有当年风清阁的气势了”。
到了大会的第六项,重头戏总算来了。白申命人取过一本典籍,展示在台下众人面前,道:“这是《梵天心诀》的一门功法,名为《天允》,是一部练气的功法”。
“这部功法梵天派决定,将赠送给接下来要进行的比试对决的获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