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责?
裴笑目光猛的向晏三合看过去,他突然想到了一桩小事。
在解唐之未心魔的时候,陆时问了晏三合几句话。
你叫什么?
多大了?
哪里人?
他前前后后问了三次,问得晏三合都烦了。
这是为什么?
陆时和晏三合不过几面之缘,临终前却让陆大护住晏三合。
这又是为什么?
裴笑捏着一手心的汗,小心翼翼地问道:
“晏三合,我只听你说过你的祖父,从来没有听你说过你的父母,你的父母是……是谁啊?”
晏三合轻轻慢慢地扫了所有人一眼,然后淡淡道:
“我八岁那年,到了祖父晏行身边,晏行被流放到云南府福贡县,我跟着他在怒江边长大,八岁之前的记忆,统统没有。”
菩萨啊!
裴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八岁;
永和八年;
时间线刚刚好对得上。
“谁,谁送你到晏行那里的?”
“不知道。”
“你,你,你,你……”
裴笑头皮都快炸开了,一下子结巴起来。
他懊恼的抬起手,狠狠抽了自己一嘴巴,目光一偏,直勾勾地看向陆大。
“你杀了那些和郑家案子有关的人,真的是为了保护晏三合?”
“是!”
“扑通——”
裴笑身子往前一倾,双腿一屈,整个人跪倒在地上。
玉皇大帝哎!
王母娘娘哎!
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哎!
你们谁能来向我解释解释,眼前的这个晏三合是怎么一回事?
她,她,她,她……
不会真的是被郑老将军藏起来的,前太子赵容与的遗孤吧?
一旁,黄芪正端着茶盅喝水,茶水顺着嘴角流下来,他都浑然没有察觉。
朱青、丁一则把自己杵成一根人型木棍,一动不动。
是不敢动。
怕一动,就像小裴爷一样,忍不住扑通跪在地上。
前太子赵容与的遗孤……
怎么可能是和他们朝夕相处的……晏姑娘???!!!
丁一眼珠子向李不言看过去:快来,掐我一把,看看疼不疼,是不是做梦?
李不言眉头一皱,心说姑奶奶还想有人来掐她一把呢。
她家三合真的是前太子的女儿,身上流的是皇族的血,难怪东台顶上的那个老和尚不肯受她一跪呢。
她受惊的双眸朝谢知非瞧过去:三爷,要不你说点啥吧?
说啥呢?
谢知非心口隐隐发疼。
说晏三合,你若能好好护着自个,多好啊!若能自私一点,又该多好啊!
这时,晏三合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纸,那纸略有些泛黄。
她小心的把纸打开,放在桌上,又用手轻轻抚平,很珍惜的样子。
李不言惊疑不定地与谢知非对视一眼。
谢知非上前一步,拿起桌上的纸。
文仲吾弟:
一别经年,无恙否?
……
我膝下有个孩子,想护她一世平安,可世事难料,若有一天我护不住,劳你替我一下。
……
此事无谢。
若有谢,必是在九泉之下,你我相见,我自屈膝向你一拜。
愚兄:齐明
最后一个字看完,谢知非猛的抬起头,向晏三合看过去。
震惊在他双眸中剧烈闪动,齐明是老将军的字,这封信是老将军写给晏行的。
晏三合回看着他,“不言,明亭,朱青、丁一、黄芪,你们也都过来看看。”
谢知非颤着手把信放回桌上。
裴笑一看谢五十那样子,心急如焚,“快,快扶我起来。”
黄芪吓得把茶盅一扔,去扶自家主子。
裴笑站直了,一把挥开黄芪的手,跌跌撞撞的冲过去……
朱青几个也赶紧上前,把脑袋往前凑……
每一个字都认识;
连起来是什么意思,也都清楚明白;
可就是不敢相信。
堂堂郑老将军,竟然用如此卑微的口气求人?他,他,他到底和前太子是什么样的关系啊?
这时只听晏三合用很轻,很淡的声音道:
“这是我上回回云南府时,在家中梁上发现的,我就是那个孩子。”
她承认了;
她竟然承认了。
死寂。
连呼吸声都没有的沉沉死寂。
死寂中,陆大伸手拿过信,一行一行看完后,慢慢垂下了脑袋。
天行一个字的假话都没有,郑老将军为那孩子,早早的就安排好了退路。
一旁,小裴爷的脑袋却突然支棱了起来。
“晏三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郑家惨案的真正原因?”
这话让朱青浑身一颤。
对啊,有了这封信,再加上晏姑娘的绝顶聪明,她应该早就猜出些什么,所以……
“晏姑娘,郑家双胞胎的事儿,是你引着我们查过去的。”
丁一听朱青说完,都开始语无伦次了,“这事儿一旦露出来,晏姑娘你的身份……”
黄芪一蹦三丈高:“完了,完了,要死了,要死了……”
“叭!”
一记毛栗子赏过来。
黄芪捂着脑袋,朝打他的人看过去。
李不言目中寒光四起,“都给我闭嘴!”
黄芪吓得屁都不敢放一个。
这时,只见李不言走到晏三合面前,两边的太阳穴暴起几根青筋,咬牙切齿地问道:
“晏三合,你给我说实话,朱家心魔解开的时候,你是不是就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晏三合:“是!”
李不言:“为什么瞒着我?”
晏三合:“怕你拦我。”
李不言一个踉跄,手赶紧扶住一旁的椅子。
为什么要拦她?
只有一个原因——她的安危。
那么也就是说,她为了郑家的案子,已经做好了把身家性命都豁出去的准备。
“你,你的亲娘是谁?”
“沈杜若。”
这回,轮到李不言一屁股跌坐在椅子里,傻眼了。
沈杜若是几百年都难出其一的医学天才,她,她竟然是晏三合的亲娘。
另一个比她更吃惊的人,是小裴爷。
小裴爷此刻的眼睛都已经直了,胸口迸出一团烈火,烧得他整个人都要炸了。
沈杜若和先太子?
这他/娘的,还能更离谱一些吗?
“沈杜若在沈老太医的设计下,进到太子府,她在太子府……”
晏三合的声音不高不低,平静的仿佛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与她没有半点瓜葛。
所有人心中都惊悸到了极点。
原来晏三合是这样来到人世间的;
原来她是这样活下来的;
原来那段过往,是这样的波澜壮阔,又是这样的悲凉入骨。
唯有角落里的谢知非,定定地看着晏三合,手足冰凉。
晏三合,你把事情全盘托出的目的,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