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四章秘密

裴笑被晏三合说得心脏都不跳了,脱口而出一句:

“就凭那三点,你就笃定海棠院有秘密?”

晏三合看裴笑的表情,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裴笑被他看得毛骨悚然,“难道……这也是你的直觉?”

晏三合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有时候,沉默比言语更有威慑力。

果然,赵亦时心底泛起一丝波澜。

“晏姑娘想查海棠院的秘密,问题的关键是郑家的人都不在了,怎么查?”

“我记得郑家二房,四房都有远嫁的姑娘;二房有两个,一个在金陵,一个在太原;四房的姑娘嫁到哪里,我不知道。”

晏三合目光向谢知非看去。

“劳烦三爷帮着找一找,看看哪个离京城最近,我最快能见到。”

谢知非其实在走神,但晏三合看过来的时候,他有所感觉。

“据我所知,四房嫁到了益州,所以最近的是太原府的那一位。”

裴笑一听,心里就有些蠢蠢欲动,“咱们这是要立刻出发去太原府吗?”

“不用!”

晏三合:“让朱青和不言跑一趟就行。”

“三爷离不开朱青。”

李不言想了想:“晏三合,让我和韩煦去吧。”

“韩煦?”

赵亦时轻轻咬出这个名字。

“韩家堡的老大,家里走镖的,是我和晏三合的至交。”

李不言笑笑:“谢就不用了,以后殿下、三爷、小裴爷如果方便,暗下照顾照顾就行。”

都已经在替那人拉拢人脉了。

裴笑感觉心里像是漏了一个洞,什么风什么雨都呼呼往里刮,“这人信得过吗?”

“你可以信不过我,但一定不能信不过他。”

好吧。

刮进来的都是凄风苦雨,裴笑扭过头,故意问谢知非:“你觉着呢?”

谢知非心里正在犹豫。

太原府的那一位是他的堂姐,按理他应该走这一趟,去看看她日子过得如何。

但看过又怎么样呢?

即不能相认,也不能多说一句话,反而平添几分伤心。

“我没意见。”

裴笑一口气堵在胸口:谢五十,你是头猪啊!

“那就早去早回。”

赵亦时慢慢勾起一点唇:“来回的盘缠,我让沈冲给你送去。”

他脸色本就难看,说话的声音更是有气无力,唇角勾起,是一记强撑着的笑。

李不言扫了他两眼后,上前一步认真道:

“殿下好好保重身子,咱们华国特别需要殿下这样的好君王,是百姓之福,也是天下之福。”

是吗?

赵亦时表面镇定,心里却有一场海啸。

这样一句话,把他和她之间的暧昧、纠缠划的清清楚楚,一丝拖泥带水都没有。

她从来如此;

她一直如此。

赵亦时安静的点头,没让任何人看出来他的心思。

“都去忙吧。”

……

从端木宫出来,一行人回到别院。

韩煦一听去太原府,朝李不言丢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二叔已经在京城,凭他的本事早晚找到别院来,去太原府正好可以避开他。

“我陪你去。”

她答得干脆痛快,落在裴笑的眼里,又是另一层的意思,片刻都呆不下去了,和晏三合打了个招呼后,匆匆离开。

哪知刚走出院子,却听见李不言“啊”的一声惊叫。

出了什么事?

裴笑头皮一麻,转身就往回跑。

跑到正堂时,一个人都没有,人都进了厢房。

他赶紧走过去,勾起头,踮起脚,往前一看。

饶是裴笑心里有一点准备,还是被眼前的情形惊了一跳。

香依旧在烧着,但香灰却一下子多了起来。

不知何时,又或许只是在一瞬间,那香就已经烧掉了四分之一。

李不言连吞了好几口唾沫。

“我昨天看的时候,明明才烧了一丁点,怎么今儿个一下子烧下去这么多。”

谢知非垂目看了眼晏三合,忧心忡忡,“晏三合,这是怎么一回事?”

“可能……”

晏三合也没把握:“它能看到我们的一举一动,也知道郑家的案子昭告了天下。”

裴笑:“这么说,它是在对郑家心魔进行倒计时?”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晏三合闭了闭眼睛,随即又睁开:“不言,你只管走你的,别耽搁。”

“这玩意能让我短命几年,每次都被它吓一跳。”

李不言口气忿忿,“韩煦,咱们走。”

……

两匹快马驶出四九城的同时,朝延昭告郑家灭门一案的事情,由皇宫向外扩散,四九城一片哗然。

无数百姓涌到郑府,自发悼念老将军一门;

国子监百名书生到都察院门口静坐,抗议三司的草率和无能,并要求三司尽快将真凶缉拿归案;

酒肆、茶坊这几天的谈资,也都是郑家惨案;

有聪明的说书先生,连夜编写了有关郑玉将军从前的种种,第二日开讲时,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谢知非因为这些人,忙得脚不沾地,就生怕有人带头闹事。

城外更热闹。

三大营的练兵场鼓声阵阵,战马嘶鸣,尘土飞扬。

步六亲自监督步家军的每一次练兵,哪个孙子敢偷懒,步将军的皮鞭毫不留情地抽上去。

北地早晚有一场硬仗要打,战马还有一半蔫着呢,老将军说过的,关键的时候只有手脚上的功夫能救命。

想到老将军,步六愁得连觉都睡不着。

凶手不是吴关月父子,那又是谁呢?谁敢屠郑家满门?

回头等自个空闲了,得找小主子好好喝顿酒,这事得和他说道说道。

李不言一走,晏三合除了吃饭,睡觉外,仍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

连兰川都察觉到她有心事,偷偷问汤圆,小姐是不是和三爷吵架了?

比晏三合还心事重重的人,是裴笑。

一连三天,他都做了同一个梦,梦里李不言头靠在姓韩的肩上,姓韩的手顺着她的细腰往下摸……

他吓得眼睛一睁,醒了。

醒后就再难睡着,发愁自己和殷家的婚事。

娘这几天又把殷家姑娘彻彻底底打听了一遍,一切都完美极了,娘准备请媒人,开始行六礼。

开弓没有回头箭。

这六礼一旦开始,也就意味着自己今生和李不言无缘。

想到无缘两个字,裴笑心痛的跟什么似的,感觉活着一点意思都没有。

太康元年的端午,就在这样一片乱哄哄中,悄然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