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一章喜欢

裴府。

血水一盆又一盆的从房里端出来,看得人触目惊心。

裴笑坐在门槛上,头耷拉着,对四周的一切毫无察觉。

没有人知道,他昨天傍晚的时候,一个人偷偷去了戒台寺。

心不宁,右眼皮总是跳,总感觉要出什么事。

三炷清香后,他去正殿抽了个签,结果一抽出来,竟是支下下签,吓得他手一松,签掉在地上。

这下好了,终于应验了。

她流了这么多血,不会死吧?

她死了,我怎么办?

我和谁吵架,冲谁翻白眼,骂谁搅屎棍?

想到这里,裴笑觉得心口很痛,就跟谢五十犯了心悸病似的,几欲昏厥过去。

他把怀里乱七八遭的东西,一股脑儿往外掏。

这是和尚开过光的金刚经,能保佑人长命百岁的。

这是庙里求来的符,能挡煞化灾;

这是黑驴蹄子,能辟邪驱鬼;

还有什么?

对、对、对。

裴笑把脖子上挂着的的观音挂件取下来,然后把这些东西摞在掌心,走到门口,颤着声唤:

“沉香。”

沉香从里面走出来:“爷?”

裴笑把东西塞到他手上,“快,把这些都放在她手心里。”

“……”

沉香:“爷,有用吗?”

“怎么没有用?”

浓重的血色从眼珠里迸出,他一把揪住沉香的衣襟,嘶喊道:

“爷说有用,就他娘的有用,你废什么话?”

沉香被他脸上的神情吓一跳,赶紧跑回了屋里。

裴笑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到门边,扶着门框慢慢坐下去。

有用的。

这些都是得道高僧给的东西,高僧整天打坐念经,是离菩萨最近的人,菩萨会保佑的。

一定会的。

不多时,沉香又跑出来,蹲在裴笑身侧一脸的欲言又止。

裴笑只当搅屎棍不行了,眼前一黑,整个人直往前栽下去。

沉香赶紧一把扶住,咬咬牙,低声道:“爷,你是不是喜欢李姑娘?”

什么?

裴笑身子一挺,起死回生。

我喜欢她?

这根搅屎棍男不男,女不女,浑身上下哪一处地方值得我喜欢?她,她,她就是个会舞枪弄棒的下人。

裴笑嘴唇微动,想把这些话儿一股脑儿都说出来,可惜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都撕心裂肺的堵在了喉咙口——

“算了,老子不跟女人斗,你滚吧!”

“那是你斗不过。”

“你该庆幸自己是个女人,裴爷我一个手指头都不想碰到女人,晦气,滚吧……滚吧!”

“最恨瞎哔哔半天还不动手的,光会打嘴炮啊?”

和她第一次见面时骂过的架,一字不落的出现在脑海里。

奇不奇怪,我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裴笑嘴里发出了一声含混的呜咽声,像是不甘心,又像是在做垂死挣扎……

最后,他认命般地闭上了眼睛。

阿弥陀佛。

原来我真的喜欢她!

……

雨一时大,一时小。

马车迎着风雨,一路向南。

忽的,车身狠狠一个颠簸,董肖打了个激灵,睁开了那双深邃的眼睛。

他的脑子有些混沌,愣了好一会,才发现自己躺在一辆马车里。

“你醒了?”

谁?

董肖猛的坐起来,一抬头。

只见一个纤弱的少女盘腿坐在他面前,少女脸色苍白,一双黑亮的眼睛,与常在他记忆中出现的那双眼,如出一辙。

董肖瞳孔一压:“怎么会是你?”

“正是我。”

晏三合微微一笑,“董承风,我们又见了。”

毫无征兆的三个字,让董肖感觉到了一丝久违,也让他暗暗惊心。

承风,是师父给他的名字。

师傅总说他的血液里,有一股子野性,没有人能弹压得住,且目中无人,想成大事,就得迎合别人。

承风,就是迎合别人的意思。

这么久远的名字,她竟然知道?

她从哪里知道?

素来老谋深算的董肖,体会了一把被别人算计的滋味,错愕地看着晏三合。

晏三合提起茶壶,倒了两杯茶,“口渴吗?要不要喝杯茶?”

她停了一下,轻轻笑道:“毕竟不遗余力鼓动汉王杀人造反,也是一件挺费口舌的事。”

董承风露出惊骇的表情。

他低下头,直对上晏三合的视线,就这么盯着,死死的盯着,一眨不眨。

晏三合大大方方任由他打量,偶尔也会抬眼和他的视线对上。

董承风这个名字叫出来;

鼓动汉王杀人造反的事说出来;

这是她向他递去的一份投名状——董承风,我对你没有恶意,如果有,你现在就不会在我车里。

一盅茶喝完,他还在盯着她看。

晏三合算算时间,于是道:“怎么,我脸上开花了?”

董承风指尖微微发抖:“你是怎么把我弄出来了?”

晏三合实话实说:“先敲晕,再装进马车出城,出城后又换了一辆马车,很是费了一些周折。”

“也不怕有人找来……”

董承风冷笑一声后,加重了口气:“……连累你?”

“怕!”

晏三合:“但死人是不会连累别人的。”

“……”

长久的死寂后,董承风爆发肆无忌惮的狂笑:“哈哈哈哈哈……”

他给自己设计了一个凭空消失;

这丫头更狠,直接让他成为死人。

马车停下来,架车的人把头探进来。

晏三合摆了一下手,“没事儿。”

薜昭冷嗖嗖地看了一眼董承风,放下了帘子。

接到谢三爷的信后,老爷便命他立刻动身,他的任务除了驾车外,还要保护好晏姑娘,不能让她少一根头发。

敢冲晏姑娘哈哈笑,皮痒了。

董承风笑够了,拿起小几上的茶盅,一饮而尽,“晏三合这名字,谁给你起的?”

晏三合被他问得一怔。

“不好听,一点都不好听。”

董承风手指在茶盅上点点,示意晏三合再给他倒一杯。

这一回,轮到晏三合匪夷所思地看着他。

车里只有两个人。

两个人,有两种气场。

从董承风睁开眼看到自己的一瞬间起,她感觉到他整个身体都紧绷到了极限。

而在大笑过后,他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一下子放松起来。

是因为听到自己是个死人,彻底安全了吗?

“长辈起的,不好听也得听。”

晏三合替他倒茶,像唠家常似的,“对了,你在汉王府的化名是什么?”

“董肖。”

董承风端起茶盅,顺便问了一句:“这名字如何?”

晏三合摇头:“还是承风二字更好些。”

“好在哪?”

“顺口。”

董承风一怔,看着她的眼神瞬间迷离起来。

妈的,这说话的口气像谁?

他?

还是她?

(早上接到家中电话,父亲脑梗住院,事发突然,让人有些措手不及,今天正常更新,后面几天只能保持一更,等情况好一些,咱们再恢复正常,向你们请个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