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知道最厉害的。”
晏三合:“我只想知道这几根红狐狸的毛加上一片桃花,会有什么作用?”
到这个份上,朱远墨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桃花是情,红狐狸毛是欲,既能催情催欲,也能让人变得胆大妄为,不计后果,像只发情的畜生一样只想着交配。”
这不是就大老爷朱旋光的真实变化吗?
不够!
还不足以让朱家人心服口服。
晏三合:“老总管,你来看看这枚戒指是不是大老爷的?”
老总管没去看戒指,而是惴惴不安地看了自家大爷一眼。
朱远墨无力地冲老总管摆摆手。
“这戒指是我大伯的。祖父有一年帮人看阴宅,得了五颗宝石,就让宝玉轩的老匠人做了五枚戒指,分别给了五个儿子。
我爹那枚是蓝宝石,最后传给了我。大伯那枚就是红宝石。”
老总管忙又补了一句。
“因为丢戒指这事儿,大老爷还撵了房里的一个丫鬟,说她做事粗手粗脚,老奴后来把人安排去看园子了。”
“朱远昊。”
晏三合冷冷看着他。
“这就是老和尚说的桃花井,布这个井的人是你爹,目的让大老爷早早的陷入情欲里,坏他学算命风水的灵气,你说可对?”
可对?
可对?
朱远昊唇一张一合,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但眼中的泪,却是止不住地滑下来。
心口像是被千刀万刀狠狠刺下,一片血肉模糊。
要多痛,有多痛!
晏三合却还要接着往下说。
“朱老太爷察觉到不对,心里多少有些怀疑,于是借口丢了东西,派人下井。但是……”
晏三合指着桌上的三样东西。
“这东西小之又小,又是黑漆漆一团,被泥沙覆盖,想找到它太难了。
老太爷派人下井两次,一无所获,也就没有再追查下去,于是大老爷就这么被废了,可对?”
可对?
可对?
朱远昊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
满腔的震怒无处安放,他只能像一头被射伤的野兽,冲到院子里,对着漫天的大雪,发出一声一声痛苦的嗥叫。
他是娘最疼爱的小儿子,可小儿子心里最崇拜的人,是爹。
爹以庶子的身份,坐上了朱家的家主之位,不仅把钦天监打理的井井有条,也让一家人的日子蒸蒸日上。
族里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不服他的。
朱远昊资质不行,这辈子没别的念头,就想做爹那样的人,守着妻子儿女本本分分过一辈子。
因为爹说:儿子,爹不指望你有大出息,爹就盼着你安安稳稳的。我会叮嘱你大哥,有他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
所以,这一切都是假的?
统统是假的!
朱远昊吼完,狠狠一抹泪,转身走到堂屋,喘着粗气对晏三合说:“你说得对!”
没找到桃花井前,护着自个亲爹寸步不让,恨不得都要跟她拼命;
找到后,死死压着心里的痛,果断认。
晏三合看着他眼底的血色,不由放柔了一点声音。
“桃花井是他做的,那么催命钉也是他做的。
正因为是他做的,所以他做家主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宅子里里外外都翻新一遍,好把他做坏事的痕迹统统都抹掉,只可惜……”
她停顿了一下。
“只可惜,这口井没有办法再翻新,井是你们朱家老祖宗留下来的,一代又一代。
不仅没办法翻新,他还不能下井把东西捞上来,因为老太爷已经捞过两次。
他再捞一次,势必引起别人的怀疑,哪有那么巧的,东西都掉到同一个井里?于是,他就把这个院子给了三小姐。”
晏三合话锋一转。
“不言,你还记得三小姐说二小姐喜欢庚宋升,二小姐回了一句什么话吗?”
“记得。”
李不言:“二小姐说‘我不是你,见着一个好看的男人,就动了芳心。’”
“这话是在说三小姐每看到一个男人,就忍不住发情。”
晏三合嗤笑一声。
“好好的闺中小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想此刻便有了答案。”
这个答案,朱家三兄弟比谁都清楚。
大老爷已死,但桃花井仍在。
三妹住在这个院里,一年两年没事,三年五年后,桃花井催情催欲的威力就会慢慢显现在她的身上。
庆幸的是,因为大妹和庚宋升私奔的原因,朱家上上下下对三个姑娘都看得紧。
三妹轻易见不到外男,也只能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发发花痴。
“所以,她才会觉得二小姐也是喜欢庚宋升的。”
晏三合微微眯了下眼睛。
“事实上,偷偷摸摸喜欢庚宋升的人是她,但庚宋升是大小姐的,她怕自己心事露出来,于是把脏水泼到二小姐身上。”
李不言越听越火大,“他娘的,自己儿子不祸害,光祸害女儿,这位朱老爷真是好算计啊。”
“是好事。”
晏三合十分淡定道:“这从另一个侧面证明了,布下桃花井的人,正是他朱旋久,否则嫡长子的院子,岂能给三小姐住?”
朱家三兄弟的脸顿时像开了染房一样,一个比一个难看。
大家族里,儿子住哪里,女儿住哪里,嫡出的住哪里,庶出的住哪里,都有规矩。
当初爹把这个院子给小妹,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就算和小妹的八字合,也不能违了规矩。
但爹执意如此,所有人只当他对小女儿的偏宠,也都不再多说话。
“我有个疑惑。”
所有人都向谢知非看过去。
“朱大老爷和丫鬟偷情,还未满十五岁。”
谢知非尽量让自己说得大声点,偏偏又没有力气,落在别人眼里有几分奄奄一息的样子。
“朱老爷比大老爷小八岁,也就是说他做这事的时候,刚刚六七岁。”
“你的意思是……”
晏三合见他说话喘,索性把话接过来。
“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刚刚接触这算命风水这一行,怎么就懂用这些阴邪之术害人?”
谢知非阖了下眼睛。
晏三合目光一挑,看向朱远墨。
朱远墨彻底的有气无力,“晏姑娘,我不知道。”
晏三合:“那只有两种可能。”
小裴爷和李不言几乎异口同声:“哪两种?”
晏三合:“要么他天赋异禀,要么另外有人教他。”
朱家三位爷你看我,我看你,眼里都是一个疑惑:谁会教?
没有人会教啊,朱家祖祖辈辈都是守规矩的,否则也不会执掌钦天监这么多年。
“我也有个疑惑。”
所有人都向朱青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