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挣扎

书房里。

裴寓的话更是直截了当。

“明亭的婚事,我们夫妻二人早有打算,女方的门第比着裴家,只有高,不能低,我不能让他一个嫡出的,最后被庶出的生生压一头。”

谢而立听这话里的意思,“裴叔已经决定要把裴家的家业交到明亭手上?”

“他居长居嫡,交到他手上,才是正理。”

裴寓想着这些年自己的处境,脸色前所未有的坚定。

“谁说当家人就一定要医术好的,明亭做着官,好歹也是个正五品,总能帮衬到家里。再加上岳家的助力,家主的位置他坐得稳稳的。”

谢而立点头,“裴叔思虑的周全。”

裴太医叹了口气。

“父母爱子,必为之计深远,我当年如果没有岳家的助力,我母亲,我大哥岂能服我?不知道得闹出多少幺蛾子。”

正因为裴太医尝过这其中的好处,所以才会一门心思想为儿子选个好岳家。

晏三合虽说是谢家人,但到底不是亲的,娶她进门,根本服不了众。

“裴叔是否已经有了人选?”谢而立问。

“左右不过那几个公侯之府的嫡女。”

裴太医眉头紧蹙:“若不是季府的事情,媒人早上门了,好在明亭前几日升了官,他自个腰板挺起来,没了季家一样能成事儿。”

“既然已有这样的打算,裴叔还是早些和明亭交底的好。”

“早和他提过,这小子转个身就忘,压根没往心上去。”

谢而立笑笑,心说那还不是被你们夫妻宠出来的。

裴寓变了变脸色,“……那晏姑娘那头?”

“裴叔别急。”

谢而立把晏三合的话一五一十的说给裴寓听。

裴寓听完,唇角微翕,终是什么也没有说,只叹了一声:“是个通透的,可惜,可惜啊!”

……

晏三合通透吗?

并不!

她只是有自知之明。

更何况她早就和李不言商量好,自己的根找不着,绝不谈婚论嫁。

这会她正眼巴巴的盼着谢知非他们回来,好让她有事情做,否则这寸步难行的日子,可太难熬。

正盼着,人就回来了,只有李不言一个人。

李不言见到晏三合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抱起双臂,似笑非笑的倚在桌旁。

晏三合一看她这副表情,“你都知道了?”

“否则能这么急赶回来?快说说,你是怎么回他的,我快好奇死了。”

晏三合重复了一遍。

李不言听完,愣了好一会,突然笑道:“晏三合,这不是你一惯的做派啊。”

“我一惯什么做派?”

“你会直接对他说……”

李不言学着晏三合的口气,“这位壮士,神婆不是你能肖想的,我给你指一条活路,赶紧回家找爹娘去吧。”

晏三合再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李不言看得心中蓦的一跳。

也难怪裴大人要先斩后奏,她笑起来,当真好看极了,眼仁儿比星星还亮。

“得了,不说这个,水月庵如何?”

“汤圆,劳烦给我端碗冰镇的酸梅汤过来,这鬼天热死了。”

“来了,姑娘。”

一碗酸梅汤喝完,李不言浑身舒畅,便把今天跟在三爷身边听到的、看到的,一一道来。

末了,她从怀里掏出一叠纸,“小姐,你看看吧,这才是静尘真正的笔迹。”

瘦金体?

晏三合一个字一个字看过去,“这个静尘打小应该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

“巧了,三爷也这么说的。”

晏三合一怔,蹙眉看着李不言,李不言撇撇嘴:“看我做什么,他就是这么说的啊!”

“他人呢?”

“刚到府里,就被谢总管拦住了,估计是去劝某人了吧。”

“不言,抱我去书房。”

“干嘛。”

“我来临一临这个字。”

字如其人,每一副字,都是书写者当时心情的映照,心情不同,字就有细微的不同。

“我的小姐啊,你可真沉得住气,换了我,怎么着也得到外头去瞧瞧热闹。”

李不言:“更何况这个热闹,还是关于你自己的。”

“我在看热闹的同时,他们在看我。”

晏三合冷笑:“何必自己给自己搭个戏台呢!”

……

世安院。

裴明亭一巴掌拍在桌上,“这日子,小爷他娘的不过了。”

你还有脸发火?

谢知非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原本以为晏三合的态度说明了一切,这小子受几次挫,怎么着也得知难而退。

结果倒好,他还越挫越勇了!

“裴明亭。”

谢知非连名带姓的喊,决定一盆冷水泼过去了。

“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你是先斩后奏了,可有想一想晏三合的处境?”

“我还要想她的处境,她不应该很开心吗?”

“那是你以为。”

谢知非:“凡事总要讲个你情我愿,你可有问问她愿意不愿意。”

“这种事情哪好问的,人家姑娘家脸皮薄,会害羞。”

“晏三合是那种害羞的人?”

谢知非冷笑一声:“你裴明亭就是脱光了站在她面前,害羞的是你,不是她。”

裴明亭看了看身下。

诶?

好像是的诶!

“这是其一。”

谢知非点点他的脑袋,“其二,你行事之前为什么不来问问我?”

裴明亭不服气。

“怎么,小爷我的婚姻大事,还得经你点头同意?”

“你来问我,我就会告诉你,晏三合答应留在谢家之前,和谢家约法三章。”

谢知非:“其中一条,便是她的婚事只有她能做主,谁都不能干涉。”

裴明亭一拍脑袋,“哎啊,那我提亲提错了人,我应该直接向她提的。”

“你……”

谢知非别说气笑,真能被这人气哭出来。

“行了,我知道错了。”

裴明亭用肩膀碰碰谢知非的。

从得知爹娘急吼吼地冲到谢府,他其实就知道错了。

他小裴爷不是转个身就忘了,更不是没往心里去,恰恰相反,他心里明白着呢。

自己的婚事,不仅爹重视,娘重视,赵怀仁说不定也早有安排,总而言之一句话:谁都会称心,但就不会让他称心。

可人活一世,多不容易啊。

胡三妹年轻的时候,还为个吴关月折腾呢,他们俩那才叫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怎么,到他小裴爷这里,他应该认命了,妥协了,连个挣扎都没有,就乖乖进洞房了?

那多没意思啊!

“五十。”

小裴爷耷拉下脑袋,声音压得很低很低。

“我查不到她的来龙去脉,心里慌,就想为自己搏一搏,我没想她的处境,是没时间去想,来不及了。”

谢知非神色大变,“你派出去的人,已经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