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朗气清。
李铁军从东宫请了假,专门来端合宫找消遣。
叶檀把花美景和他扔水里,让两人学憋气。
大明湖常有淤泥,外加夏季雨水充足,最近湖面水涨船高,平常人不敢深游。
叶檀翘着腿坐在湖边的石头上,用扇子驱赶着蚊虫。
不一会儿,花美景猛地从湖面冒出头,头上还顶着片荷叶。
她一脸幽怨:“李铁军,你挠我痒痒干什么!”
男人在靠岸处,听见声音“哗啦”冒出头,神情得意:“大姐都说了,谁憋得时间长给谁一两银子。”
花美景立刻游过去,两人在湖里你追我赶,身上不一会儿就挂上淤泥。
叶檀惬意地扇着风:“这一局李铁军胜出,下一局马上开始。”
两人湿漉漉回了岸上,花美景一脸不服气。
李铁军:“我最长时间能憋一刻钟呢,她肯定比不过我。”
叶檀:“哦,我最短能憋两刻钟。”
李铁军:“......你别太过分。”
花美景抹了把脸上的水:“听说兰兰和她对象分手了。”
最爱听八卦的叶檀立刻直起身子:“啥时候?”
兰兰这姑娘是端合宫有名的小美女,体态娇小,长相可爱貌美,在一众骁骑侍卫中很是抢手。
花美景扯下一把厕纸擦了擦脸。
“追她的人太多,她一边哄骗那个白面侍卫,一边和其他男人眉来眼去,这不,被发现了呗。”
叶檀一脸兴奋:“然后呢然后呢。”
李铁军幽幽道:“然后那个白面侍卫来找我,觉得是我勾搭走了兰兰。”
叶檀皱眉:“啊?”
虽然最近李铁军被花美景的各种护肤品滋养得清秀不少,但也不至于招蜂引蝶。
李铁军无辜道:“天可怜见啊,大姐,我一有时间就来找你们俩玩儿,他和兰兰的事儿我早忘到脑后勺了。”
因为在宫中交到这两个好朋友,他连和兄弟们的酒会都很少去了。
花美景不解:“那你还和他打一架做什么?”
叶檀纳罕:“打架?”
她发现自己最近忙于逃命事业,消息滞后了很多。
花美景拿出天时局最新推出的麦芽糖,分了两把给叶和李。
她吐.槽:“这事闹得可大了,你都不知道,那白面侍卫被铁军揍得脸都青紫一片。”
李铁军骄傲道:“那是,我再过几个月就要升官了,拳头自然得硬起来。”
花美景嘲笑他:“那你还四处炫耀,结果被你们上司罚给人家医药钱。”
叶檀看着两人的眼神逐渐不对劲起来。
她虽然愚钝,但她不是傻子。
眼见着花美景和李铁军无意识透露的亲密举动,二人一看就没少背着自己交流信息,还有李铁军靠在花美景的肩膀上......
他俩还互喂零食!
啊——
叶檀嘴唇颤抖,指着他们俩:“你们......你们.....”
两人同时回头,迷茫地看着她。
叶檀麻木地坐在石头上,只有她一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她勉强笑笑:“没事儿,你俩最近眉清目秀的。”
两人开心一笑。
自从晋升为侍中后,叶檀和花美景手头事务很少。
中秋节到来,皇宫大开宫门,迎接臣子聚会。
太后为了这一天挑了好几身衣服,到了晌午精神抖擞,像一个骄傲的孔雀走出端合宫的大门。
结果,“皇后?!”
皇后只着棕黄色的祥文绿袍,但因气质使然,格外端庄大气。
她淡淡颔首:“太后。”
太后面色僵硬:“呀,你怎地还出门了,往日不都是不参加么?”
皇后捻着手里的佛珠:“我儿年岁已到,是时候挑选儿媳了。”
太后:“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叶檀站在太后身后都感觉尴尬极了。
太后穿得花花绿绿,好看是好看,但两相比较,显得小家子气了些。
皇后的轿撵远去一阵子,太后这才闷闷不乐地上了轿子。
她忽然喊道:“叶檀——”
“哎,娘娘,奴才在呢。”
叶檀连忙走近。
太后咬牙切齿:“等会儿记得给哀家多拿几盆子肉涮锅。”
“......好嘞。”
果然,蠢人发泄情绪的方式只有吃了。
程宫令无奈地摇了摇头,给叶檀使了个眼色。
叶檀接收信号,从容退下。
等到了清平宫,屋内密密麻麻跪了一地人头,皇后坐在皇帝身边,下首是宴修,最上座是太后的位子。
程宫令扶着太后走上去。
叶檀一众宫人就从两侧的小道赶到太后身旁,守在珠帘后方。
幸亏,皇帝和皇后把她们的身形挡的结结实实,叶檀和花美景能低头吃口零食。
席间各个臣女都上前献舞助兴,吹拉弹唱。
叶檀悄悄蹲下来休息,却听见皇后问:“我儿,刘尚书家的千金如何?”
宴修倒了杯酒:“尚可。”
尚可就是一般。
不一会儿,皇后又问:“我儿,王尚书家的千金如何?”
宴修语气淡淡:“尚可。”
不一会儿,皇后又问:“齐尚书家的千金如何?”
宴修正在夹菜,看都没看:“尚可。”
席间一众臣子表情有些古怪。
皇后掀起眼皮子:“你要是再说尚可,本宫就把你撵出去。”
宴修不耐烦地皱皱眉。
下一个表演剑舞的是李侍郎家中的二女儿。
皇后问:“李侍郎家的二千金如何?”
宴修:“剑舞舞得一点力气没有,看起来像扭秧歌。”
“砰”一声,那二千金面色惨白跌在地上,浑浑噩噩地下了场。
叶檀心里啧啧啧几声,深觉这姑娘悲惨极了。
只见皇后手里的佛珠捻得快上几分。
下一个是弹古琴的李侍郎家中的大女儿。
皇后:“李侍郎家中的千金如何?”
宴修:“手太短,力气欠缺,不好听。”
“刺啦”一声,琴弦崩了,那女孩儿悲痛欲绝地哭起来,随后低泣着回到了座位上。
皇帝:“......”
好好一场中秋佳节,瞅瞅被这母子俩弄成了什么样子。
于是皇帝起身,出来打圆场,带着众臣子喝酒。
皇后飞速地捻着佛珠,对宴修恨恨道:“你就打光棍儿吧,你看看等你七老八十谁要你!”
二十五岁的大龄单身男青年。
脾气臭嘴还毒,好在一张脸还能在婚恋市场上闯一闯,结果不识抬举,等过几年容颜衰老,谁愿意要你!
叶檀频频点头,觉得皇后还是对自家儿子有清晰的认知。
宴修余光一瞥,就看见那边连连点头的蔷薇色宫女。
他身形后靠,冷声道:“叶檀——”
叶檀站在原地,浑身一僵:“......奴才在。”
皇后瞥见身后站着的宫女,又狐疑地看了看宴修。
有不少臣女的目光也看向这边。
宴修双指扣了扣自己的桌案:“酒洒了,擦桌子。”
站在一旁的飞虎默默挪了个位置,生怕宴修看自己不顺眼。
叶檀连忙小步走过去,接过飞虎递过来的抹布,跪在桌案前想要擦桌子。
结果桌面一片干爽光滑,酒洒了?洒你大爷啊!
于是她硬着头皮,拿着抹布象征性地擦了几下。
和他挨得太近了。
呼吸声都能听见。
宴修盯着在桌上胡乱擦了一通的宫女,懒洋洋道:“孤要喝梅子酒,你去取。”
叶檀松了一口气,低着头远离气氛焦灼的现场。
皇后盯着那道蔷薇色的身影远去,冷声道:“你有病?桌上都没酒,擦什么擦。”
宴修也收回视线,嗤笑一声:“儿臣乐意。”
不一会儿,叶檀去取了梅子酒回来,跪坐着放到他桌案上。
众女的视线再次聚焦到男人身上。
他伸出手拿起酒盅没喝,只放到了一边。
叶檀垂眸,放完酒起身就要回到珠帘后侧。
却听男人又道:“孤要喝杏子酒,你去取。”
叶檀面上滴水不漏:“奴才遵命。”
她的身影再次远去。
宴修冷冷扫了众臣女一眼,焦灼的视线瞬间远离,无人再窃窃私语。
不一会儿,叶檀端着杏子酒回来,男人又说要吃雪花酥,她端着雪花酥回来,男人又说要吃绿豆沙,她端了绿豆沙回来,男人又说要喝雪梨银耳羹......
一个时辰里,宴修的桌子上摆满了食物。
叶檀站在他身后,皮笑肉不笑:“殿下还有什么想要的么?”
她敢确定,这厮就是故意的。
堂堂一个太子,先抢她的簪子也就算了,想杀了她也就算了,现在使这种把戏,当真让人不耻!
皇后已经离席,太后也回了端合宫。
皇帝在场下喝酒,和臣子们高唱“苦昼短”。
不少臣女也因为倦怠提前离席。
一转眼,殿内人数减半。
宴修靠坐在榻上,眯着眼道:“吃了。”
叶檀:“......让奴才全吃了?”
宴修嗤笑道:“一顿吃八碗饭的饭桶,这些吃不下?”
叶檀瞬间怒目圆睁:“谁说我吃不下的。”
她蹲着躲在宴修的坐榻后,借着他的身形躲避他人的目光,一只手时不时伸向桌面。
宴修只听见身旁有个人吃得忒香,声音像进食的小仓鼠。
飞虎站在一旁,腿有些酸,委屈道:“殿下,奴才也想吃。”
他站了半天腿都酸了,倒还不如像叶檀那样来回端盘子,还能活动活动。
宴修递给他一记眼刀:“平日少你吃的了?”
叶檀连连点头:“就是就是,跟我抢什么。”
“吃你的,闭嘴。”
“哦。”
宴修好整以暇道:“忘告诉你,这些饭菜里很有可能被人下过毒。”
女子吞咽的动作一顿,睁着无辜的双眼看着他:“你说啥?”
飞虎臭着脸回应:“有可能被人下过毒。”
叶檀登时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泪从眼眶里流下来:“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
作者有话要说:飞虎:奴才也想吃嘛
宴修:你吃个锤子
叶檀:这福气还是给飞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