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某人乖巧地站在栏杆里面,手板直地放在身体两侧。
她先点点头,又猛地摇摇头。
上司叫郭冻,一张凶悍脸,两只麒麟臂,脚踏红锦鞋,声音粗犷。
低声说话时像在威胁人。
郭冻面无表情:“你有事?”
叶檀“唰”举起手:
“我要举报,张三李四王二麻子没有证据胡乱抓人,侵犯我身为宫女的职权,使我不能完成身为端合宫吉祥物的义务,我作为当事人,保留起诉意见,但非常愤怒,需要立即释放出狱,并要求被告提供精神损失费和私下调解费。”
郭冻沉默半晌,粗黑的眉毛拧成一团:“哦,本官知晓了。”
说罢,大摇大摆地消失在牢狱门口。
叶檀感觉自己被晾了鸽子。
于是她愤怒地吼道:“我要见你们上司的上司!”
他妈的,郭冻不好使。
郭冻也是个蠢货!
下一秒,却见牢狱入口处狱卒们正在走来。
叶檀一边怒吼,一边见自己的牢房被开了锁。
狱卒掏了掏耳朵:“大姐你别骂了,骂的我脑袋都疼,我们家大人都许你出狱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叶檀一溜烟跑出了刑部。
被送回皇宫之后,她感觉空气都是新鲜的。
正是清晨,雾霭蒙蒙。
宫道交叉处却见一男一女正婉转低泣,声声苦涩。
红色的火焰在地上肆意燃烧,黄纸正被大片大片席卷着。
叶檀越走越近,终于看清了上面的署名。
《送给我那无辜冤死且不知祖籍何处永远十六的好大姐——叶檀》
“砰”一声。
李铁军和花美景同时抬头。
却见女人重重地放下包裹,阴森地笑道:“我这个鬼来索命了!”
两人吓得魂飞魄散。
叶檀背起自己的包裹轻而易举追上两人,一脚踹倒一个。
他大爷的,走一趟刑狱,这两人翻天了。
......
虽然被刑部抓走一晚,但叶檀平安无事地回到了端合宫。
一时之间吉祥物的名气再次大涨。
太后特地召见叶檀,赏了她一只上好的玉镯子。
赵宫令破有深意地看了眼叶檀:“你倒是个有福气的。”
那玉镯子太后都未曾给过她。
叶檀装作乖巧,一言不发回到耳房。
墙头上,李铁军正用冰块敷着青紫的眼睛。
他说道:“大姐,你真厉害,连刑部都能搞得动。”
寻常人可不能进刑部平安无事走一遭,还赚了白.嫖的银子花。
叶檀掐了掐发哑的喉咙,哑声道:
“低调低调,这不过是精神损失费和私下调解费罢了。”
谁能想到郭冻,竟然还真将她的话听进去了。
叶檀晚上睡觉时都乐醒了。
花美景揉着屁股,趴在墙头:“我还是觉得小檀檀要温柔些,脚要轻些。”
叶檀冷笑一声:“我的脚要轻些,你俩都能把我活祭了。”
李铁军登时抬头望天,不敢吱声。
花美景献殷勤似地递给叶檀一根冰棍:“给小檀檀吃。”
叶檀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三人吃着零嘴,坐在墙头好不舒坦。
晌午过后,太阳被云彩遮住,瞧着像是下雨的模样。
刑部的官员在小鸟太监的房中查出些东西。
绣花鞋四双,款式不同,大小不一。
还有一些沾血的帕子和c宫图。
叶檀当初阉.割完小鸟,在他房间里搜了一圈,只带走了银子和肚兜,其他的都没拿。
刑部的人核查过这些证物,宣布小鸟太监就是采花大盗。
一时间阖宫上下人心起伏,被这则消息炸得神志不清。
太后则是不敢置信,在内殿惊道:“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是采花大盗?!”
小鸟分明是燕王送进宫的线人。
赵宫令震惊之余,不由得呢喃道:“怪不得,怪不得我动手前,他被人阉.割了,原来是遭人报复......”
叶檀将二人的神情一览无余。
她经常蹲房梁。
太后和赵宫令的秘密被她听了个遍。
她甚至知道太后年轻时和好几个侍卫私.通过。
啧啧啧。
果然贵人们玩儿的就是花。
赵宫令声音低沉道:“娘娘,我们要防范刑部了,万一查到我们头上......”
太后恼了:“燕王是干嘛吃的,他怎么也不知道帮个忙。这刑部全是太子的人,就是奔着咱们来的。”
赵宫令眸中划过阴狠:“燕王殿下不愿意出手,可端合宫是娘娘您的天下,想找个凶手还不简单么?”
叶檀耳朵瞬间竖起来了。
赵宫令这意思是找个替死鬼?
啧啧啧,谁这么倒霉啊。
太后大脑宕机半晌,才慢吞吞道:“你的意思是让哀家帮刑部找凶手?”
赵宫令沉默一瞬。
凶手不就是她么,帮刑部找凶手,不就是自己抓自己么,她有病啊?
赵宫令一时气结。
为了维持气势,她继续阴狠地笑:
“不,娘娘,是找个替死鬼。”
叶檀感叹了下太后的愚笨,觉得赵宫令还真算个聪明人。
毕竟太后虽然是一宫之主,但手中的心腹只有赵宫令一个,深居宫中联络不上宫外,找替死鬼是最好的办法。
“娘娘觉得叶檀怎么样?”
嗯?
叶檀眨了眨眼。
赵宫令说啥?找谁做替死鬼?
太后面露不舍:“可她是端合宫的吉祥物,没了她,万一影响哀家的气运怎么办?”
赵宫令皱眉:“那不还有一个呢么。”
那个叫花美景的还在呢。
太后也皱眉:“那孩子看起来有点傻。”
赵宫令急了:“哎呀,娘娘您想想,这再找不到凶手,甭说气运了,您的太后之位说不定都要丢了!”
太后顿时打了个激灵,疯狂点头:“那就叶檀了,正好她还进过刑部,嫌疑更大。”
叶檀蹲在房梁上,眼睁睁地看着她们商量好如何陷害自己。
心哇凉哇凉的。
从正殿走出来后,叶檀回了耳房。
天空下起小雨,淅淅沥沥地浇在女孩儿身上。
花美景好奇道:“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叶檀面色惨白。
闻言虚虚一笑:“没什么。”
就是听说自己杀了个人罢了。
家人们谁懂啊,简直荒唐,丧心病狂,丧尽天良!
......
东宫。
飞虎守在书房门口。
众侍卫神情严肃,听见书房中传来的惨叫声时吓得一动不敢动。
书房内上了个绞刑架,正吊着个人。
坐在书案后的男人头也不曾抬。
那人挣扎着:“殿......殿下,属下真的不是有意......放走那名......暗卫......”
宴修懒散地抬起眼皮子:“孤让你在外云游调查情报,不是让你出去找乐子的。”
他组织云峰部,让他们去全国各地搜寻乡土人情和相关情报。
结果三年后,云峰部部众人数减员不说,就连墨林塔批下去的经费都被这人挥霍一空。
“整整三万两白银,全被你花销在一个扬州瘦马上,如今丢了命,也不知你下了地府是否后悔。”
那下属挣扎着,泪流满面:“属下不后悔。”
他叛逃的这段时间,已经尝到了另一种生活的滋味,死而无憾了。
宴修继续问:“那名暗卫如今已经逃进宫中,你能否认出?”
那下属立时挣扎道:“她的脸,属下做鬼都不会忘记!”
宴修这才抬头,放下文书,“飞虎,松绑。”
下属被半死不活地带走。
飞虎拿来从尚宫局借调新晋宫女的名单。
宴修目光在人命上一一掠过,看见“叶檀”二字时,眸光微顿。
飞虎心里咯噔一声,小心翼翼问:“殿下,要先查她么?”
以叶檀的身手,确实不像普通人。
宴修捏了捏眉心,疲惫道:“你上次查叶檀查出什么了?”
飞虎道:“她的身份信息的确像是捏造过的,但挺奇怪,她入宫的手续并无纰漏。”
宴修思量半晌:“算了,将这些人从头查起,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
夜半三更,月光清明。
后院耳房热闹得紧。
叶檀都不知道,要不是自己闲得没事儿从正殿赶回来,都看不见这么精彩的一幕。
屋内窸窸窣窣。
一道人影极其忙碌。
翻翻妆匣,翻翻衣柜,除了床底下的银钱和肚兜,能动的都动了。
叶檀在房梁上蹲了至少两刻钟。
这人已经在她的妆匣里翻了无数遍,但似乎没找见她想要的东西。
甚至暴躁地踹了下墙角。
终于,那人不甘心地走了。
叶檀从包裹里拿出菜刀缓缓擦拭,随后,化作一阵风蹿了出去。
月夜之下,只见一道身影被高高抛起重重落下。
菜刀在月光之下折射出道道寒锋。
那人吐了血。
叶檀扔了菜刀,狞笑着,将她的四肢折断。
第二日,赵宫令告假。
太后特地去看望,却发现自己的心腹只剩一双眼完好无损。
“我的心肝儿呦~哎呦喂~”
随行的花美景看着床榻上的女人,一脸震惊。
赵宫令全身多处骨折,浑身上下被纱布包得像木乃伊,而且不知为何,她嘴也发不出声音。
只有那一双眼睛依旧充满光泽。
花美景同情道:“赵宫令真可怜,突然就生了这么严重的病。”
叶檀微微一笑:“赵宫令,看到太后娘娘,您开——心——吗?”
床榻上的女人疯狂点头。
叶檀凑近了些:“您说什么,我听不见。”
赵宫令:“呜呜......呜呜”
叶檀笑了:“哦,是开心啊。”
赵宫令双眼缓缓流下泪水。
魔鬼,她遇见了魔鬼!
作者有话要说:叶檀:没人能从我的刀下走出一回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