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飞燕怔了下。
第一反应是:和你有什么关系。
可凉沉一副要将她看穿的眼神,戚飞燕紧抿了下唇,“不是亲哥,胜似亲哥。”
凉沉闻言却是冷笑了下。
“不说实话,这药我不给。回吧。”
说完他便往药田尽头走去,背影那叫一个冷傲,只管自己心情,才不管别人是死是活。
难怪能和二师父玩到一起去,这驴脾气真是一模一样。
眼看他越走越远,陈太医道:“你别理他,老凉就这臭脾气,古怪得很,也不知道他管这些干什么。要不咱们先回去,等他回凉家再说。”
戚飞燕抬起头,盯着前方那道身影,她等得起,可哥哥等不起。
她难道还能再承受一次失去哥哥的痛苦吗?
不。
“是我心上人!”
戚飞燕攥紧掌心,喊得很大声,确保凉沉听得清楚,“我喜欢他,我爱他,我要他活着。”
“……”
砰!砰!砰!
是什么在跳?
陈太医捂住心口:哦,是他的一颗受不得惊的心脏。
三句话掷地有声,不止凉沉听到了,药田所有的采药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一个个目瞪口呆。
他们不是没见过大胆的姑娘,毕竟当年当家大奶奶就是这么把大爷这颗歪瓜给扭下来的,可像戚飞燕这般虎里虎气当众喊话的当真不多见。
戚飞燕倒不觉得她这行为有多么离经叛道,她娘更出格的行为都做过,但没人敢当着她的面瞎逼逼。
她做人做事,不需要考虑别人喜不喜欢,她只问自己愿不愿意。
“可以了吗?”戚飞燕喊出心底的声音,反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心意,“我为我的心上人来求药,凉爷要如何才肯把药给我?”
凉沉转身往回走,冷沉的脸上居然浮现出一丝清浅的笑意。
“早这么说不就好了,我也不是成心逼你,只是我家娘子采这颗冰山雪莲差点丢了性命,我立过誓,绝不会轻易把它卖掉。”
终究是有求于人,戚飞燕强忍着发痒的拳头,皮笑肉不笑地让黑甲卫将木箱子抬过来。
箱子打开,金光灿烂,一颗颗金元宝码得整整齐齐。
“这些够不够?”
“多了。”
凉沉扫了一眼木箱子,这下倒变得痛快起来,“我留一半,不过你二师父欠我的,得另外赔。除此之外,你还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前面都好说。”
戚飞燕警惕道:“条件,是什么?”
“还没想好。”凉沉道:“等想好了再告诉你。”
见戚飞燕拧紧眉,他又补充道:“放心,不会让你做杀人放火的勾当,也不会有违你的做人原则,我没那么丧心病狂。”
戚飞燕痛快应下,“好,成交。”
……
拿了冰山雪莲,回程路上戚飞燕又让人装了一小箱金元宝给陈太医。
陈太医连忙推辞,“不成不成,这不是受贿吗?”
戚飞燕却是一笑,“陈叔言重了,您帮我引荐凉爷,出了这么多力,这是您应得的。以后陈家若有什么难处,派人来侍郎府通禀一声,飞燕定当竭力相助。”
一声叔,一句承诺,比这金元宝还值钱。
陈太医在朝堂沉浮多年,能做到太医院令的位置,自然知道戚家军后人意味着什么。
如今看戚飞燕行事,果敢霸气,有勇有谋,丝毫不输她爹娘年轻时的风范和胸襟,重振戚家军雄风,指日可待。
戚飞燕又叮嘱陈太医莫要将冰山雪莲的事说出去,倘若皇上问,直说即可。
既决定做皇帝爪牙,那么她做的事必须得在皇上眼皮子底下进行,且……得主动把把柄送到皇上手上。
她再怎么桀骜不驯,再怎么离经叛道,都无妨,只要她对皇帝忠心耿耿,就什么都不用怕。
毕竟她身上扛着“戚家军”三个字,这便是她的资本。
而她,也要成为戚家军结结实实的依靠。
回到侍郎府,哥哥服药后总算退了烧,又昏睡了过去。
新帝有政务提前离开了,容妃留了下来,太医们还在商量着治腿的方子。
“容娘娘,我回来了,您回宫歇歇吧。”
戚飞燕上前一步半跪在脚踏上,握住容妃的手,抬头的时候眼睛里一片孺慕之情,说不出的柔软和澄澈。
容妃是娘亲生前的好姐妹,小时候娘亲军务繁忙,嫌她捣乱时就会把她拎到容妃宫中,让容妃好好管管她,容娘娘每次都笑着将她揽入怀,替她说情。
她知道娘亲是怕容妃一个人在深宫中孤单,想让她去陪陪。
在别人眼里,容妃是皇帝宠妃,万千宠爱集于一身,可这份宠爱背后,是无家族依仗也无孩儿指望的悬崖峭壁,她能够指望的只有皇帝的宠爱。
可是男人的宠爱,是世间最虚无缥缈的东西,更何况帝王的宠爱,能维持多久?
戚飞燕知道,容妃在宫中活得艰难,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容妃摸了摸戚飞燕的头,“你这性子,除了你哥哥谁都压不住。圣上虽宠你,但你恃宠而骄不能太过,皇上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戚飞燕自然清楚,所以每次都踩在新帝要发怒的点上,既让新帝气得骂她,却又不会真的动怒。
皇上宠她有一半是做给别人看的,戚飞燕恃宠而骄,又何尝不是故意为之?
只是这中间的分寸,确实很难拿捏。
这番话容妃每次见到她都要嘱咐上一番,就是怕她把握不好分寸,她知道容妃是担心她重蹈她爹娘的覆辙。
因此戚飞燕乖乖应下,“孩儿知道了。”
“容娘娘。”戚飞燕跪在她腿边,将头靠在她的膝上,看着哥哥,轻声道:“我会有出息的,我会争气,我会变得强大,我会保护好我想保护的人。”
容妃给她理头发的手一顿。
戚飞燕往前蹭了蹭,搂住容妃的腰,一头扎进她的怀里。
“将来等我立了军功,就建一座大宅子,到时候我隔三差五就去求圣上把您接到宅子住几天,放放风,老待在皇宫里人都皱巴了。”
她扬起脸,一脸天真与诚恳,“我会孝顺您的!”
容妃心陡然一颤,一股热流缓缓汇入心窝。
从侍郎府离开,上了回宫的马车,女官打量着容妃的面容,只觉得娘娘有了一些变化,却又说不出哪里变了。
“小如。”
女官附耳上前,“娘娘有何吩咐?”
容妃浅浅一笑,双瞳闪烁着神采,“咱们是该规划规划,以后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