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飞燕满脸笑容地跑进院子，跪地给初韵请安，像一个鲜活的小太阳，仿佛昨夜什么都没有发生。
初韵怔住。
初锦元和绿箩看着从天而降般的戚飞燕，都傻了眼。
只有戚飞燕一个人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在原本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接过绿萝递过来的帕巾，一边擦着手一边问，“姨娘好些了吗？身体怎么样？瞧着脸色还是有些苍白……”
戚飞燕仔细打量着初韵。
姨娘平日里穿着都很素雅，可今日罕见地换了一身桃红色的衣裳，哪怕不施粉黛整个人坐在那里也如画一般的好看，当真是秀色可餐。
初韵垂下衣袖，将自己的伤口藏得严实，淡淡道：“没事，染了些风寒罢了。”
戚飞燕应了一声，“哥哥也病了，今日我去侍郎府给哥哥煎药，正好也给姨娘煎一副，差人送过来。”
“不必麻烦了。”初韵神色冷淡。
戚飞燕却依旧笑脸相迎，“不麻烦。只是我煎的药都有些苦，良药苦口嘛，我再差人送一些蜜饯过来。元子你别贪嘴多吃，小心牙疼。”
她像之前那般跟初锦元闹，初锦元对上戚飞燕的笑靥，不知是太阳正好打在她脸上还是怎么着，晃住了他的眼睛，心也暖了一下。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戚飞燕满面笑容地和他们谈天说笑着，初韵和初锦元也没有再对她摆什么冷脸，绿箩在旁瞧着也松了口气。
她是真怕闹僵了再回到以前那样的日子，人都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尝过好日子以后，就不想再像从前那样缩着脑袋过了。
戚飞燕虽然笑容灿烂，但内心也忐忑得很，生怕姨娘再轰她走，怀揣着一颗小心谨慎的心陪着他们吃早点，就是感觉味儿不太对。
“什么味啊？”
戚飞燕吸了吸鼻子，在空中嗅了嗅，嘀咕道：“怎么闻着有一股腥气，今天没有宰鸡杀羊吧？”
“五小姐说笑，这院子哪会有鸡……”绿箩笑着应。
初锦元不禁有些紧张，喉咙重重哽了下。
初韵面不改色，淡淡道：“今早有一只老鼠，被元子踩死了。”
戚飞燕看向初锦元，初锦元一怔，忙咽下口中的面，附和姑姑的话，“对，老鼠，被我踩死了，吃的很肥，流了一地的血……”
“难怪我闻着有股血腥味。”
戚飞燕不疑有他，笑道：“你胆子倒是挺大，看上去文文弱弱跟小鸭仔似的，还敢踩老鼠呢。”
初锦元脸涨得通红，“你才是小鸭仔！”
他只是长得没有她高而已，早晚有一天他会超过她的！
戚飞燕诸事缠身，不能在凉苑待太久，走之前偷偷瞧了一眼初韵的脸色，“姨娘昨儿躺了一天，身子肯定酸了吧？我给您捏捏肩。”
她说着就要上手，初韵挡住了，“不用，你去忙你的。”
“是……”戚飞燕弓着腰，小心问道：“上次东市张记铺子的烧饼您不是挺喜欢吃的，今儿我回来的时候再给您带一份？”
初韵喝了一口茶，淡淡应了一声，“嗯。”
“得令！”
戚飞燕顿时心花怒放，姨娘还准她来就成。
“那我走了姨娘！”
她兴高采烈地离去，和昨夜离开时那蔫头耷脑的模样判若两人，初锦元无奈摇头，嘴角没忍住翘起一个弧度，被初韵抓了个正着。
“……”
总算是将姨娘哄好，戚飞燕心情也跟着舒畅很多。
刚要从府后门溜去隔壁，就看到大房的碧荷扶着戚嫣然上了马车，戚嫣然一回头，和戚飞燕打了个照面，两个人同时眯了下眸。
顿觉冤家路窄。
“大姐姐这是要去哪啊？身子恢复得挺快，这就能下地了？”
戚飞燕脚步轻快地踏上门槛，她身体底子好，那日中了毒，又受了伤，被折腾得大半条命都没了，现如今又是生龙活虎。
反观戚嫣然就没她这么便利，她身子本就柔弱，被萧琅折腾了一夜，到现在如厕的时候下边儿还疼，走路都摩擦着，一瘸一拐的。
戚飞燕分明看到了，就是故意埋汰她！
戚嫣然恨得咬牙，面上却露出一个笑，“托妹妹的福，我还活得好好的，哪不能去呢？三殿下记挂着我，特意写信让我过去瞧瞧他。”
“也是，你这很快要嫁过去了。”
戚飞燕岂能不知她是故意这么说的，就是要让她明白她才是最得萧琅喜欢的那个人，是他的心头肉……前世她听着这些还觉得气愤、恶心，可是现在听进耳朵里连挠痒痒都不算，内心毫无波动。
“只是姐姐要去看未来的郎婿，这么正大光明的事情怎么不走正门反而走后门呢？是怕别人知道吗？”
戚飞燕问的一脸认真，却无疑是在打戚嫣然的脸。
戚嫣然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眸光冰冷地看着戚飞燕。
她这是明知故问！
现在整个盛京城，都快把她说成了一朵淫花儿，她的名声连烟雨楼的头牌都不如！说她堂堂戚大小姐，明明是将门嫡女，却要在烟雨楼那种地方取悦三皇子，竟然为了嫁入皇家不惜去烟雨楼学习侍夫之术！还有人甚至编了她和三皇子的画册，一张张完全不堪入目！
是戚飞燕毁了她的名声，如今还要过来挖苦她！
“妹妹，得饶人处且饶人。”
戚嫣然皮笑肉不笑地对戚飞燕道：“或许将来我们还要共侍一夫，出了这个门，踏入另一个门依旧是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何必为难我？”
戚飞燕嗤笑一声，“你可真爱和别人共侍一夫，是知道自己不可能是萧琅唯一的女人，哪怕做妾也不是唯一的妾对吗？也是，萧琅那么记挂着你，却也不派人来接你，还要你拖着病弱的身子巴巴地送上门去，啧啧啧，真是冷酷无情。不过萧琅应该也起不来，听说皇上家法伺候，把一根藤鞭都打断了，萧琅丢了面子又丢了身份，堂堂三皇子落得个荒淫无度的名声，只怕日后也难翻身了。”
她非常惋惜一般地叹口气，迈下台阶，看着气得发抖的戚嫣然，继续悠悠开口，“大姐姐，出了这个门，你我之间一点关系也没有。你是去做妾的，我怎么可能和你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呢？”
戚飞燕潇洒离去，戚嫣然身子一晃，脸色差到了极点。
她闭了闭眼，又猛地睁开眼睛，看着小步跑进侍郎府的戚飞燕，忽然想到什么，眼底生起一片寒意，挂上冰冷的讽笑。
戚飞燕，你的心思，我又如何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