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戚飞燕仰头看着哥哥。
江尹目光很平静，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任何自怜之态，这也是戚飞燕更加心疼哥哥的原因。
哥哥的骄傲，一向是在骨子里的。
“怎么会。”戚飞燕道：“我认识哥哥的时候，哥哥就这样了。哥哥什么样子，小五都喜欢。”
她说的真心实意，发自肺腑。
可说出来又怕哥哥会误会她的意思，忙又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哥哥很好，一直都很好。”
小五，很喜欢。
江尹微微一笑，眼神却带有一丝落寞。
“你不嫌弃，不代表别人不嫌弃。我这样的身子，只会连累别人。”
“哥哥为何这样想？”
戚飞燕蹙眉，“人无完人，别说哥哥的腿将来定会治好，哪怕治不好，哥哥也有哥哥的好。”
她看着江尹，试探地问：“是不是姜丞相那日说的话让哥哥难受了？还是姜小姐她……”
江尹摇摇头，“不关别人的事，是我自己。”
戚飞燕忙道：“哥哥不用担心，我瞧着姜小姐很喜欢哥哥，在我眼里，也只有姜小姐那样蕙质兰心的姑娘，才配得上哥哥。”
江尹眸光深深地看着戚飞燕，眼神有些晦暗不明。
他抿了抿唇，“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戚飞燕觉得哥哥有些不高兴，却不清楚他为什么不高兴，还是诚恳地点了点头。
“咳……咳咳……”江尹重重咳嗽起来。
戚飞燕吓了一跳，赶忙起身，手忙脚乱地去倒茶，又去拍哥哥的肩，见他脸色不对，伸手摸向他的额头和脸庞，发觉滚烫。
“哥，你染了风寒吗？”
定是昨夜陪她熬的。
戚飞燕心下一阵歉疚，忙抚了抚江尹的背，“哥哥，我不说了，你别动气。”
她喊来近卫，推着哥哥回到卧房，伺候他躺下，嘱咐近卫们看住江尹，自己去药庐配药煎药，忙成了陀螺，心更是一团乱麻。
每当提起相府和姜小姐的时候，她心里也不好受，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哥哥是对姜小姐动了心，才会觉得自己配不上她，毕竟心爱之人在自己眼里都是人世间最好的，正如哥哥在她眼里也是最好的。
戚飞燕幼时跟娘亲学过医，配个简单的方子是可以的，只是在医术方面的天分她和哥哥差得远，如果娘亲在，定不会让哥哥受这等苦楚。
江尹傍晚时分就发起高烧，戚飞燕在床边守了半夜，后半夜凌霄撑着身子过来。
“小姐，主子这边有我照料着，你快回府歇息吧。不然公子好了，你又倒下了，我这条小命真就不用要了。”
戚飞燕探了探哥哥的额头，烧退了，她才放下心来。
打了个哈欠，戚飞燕嘱咐了凌霄他们几句，揉了揉眼皮，踏着月色回戚府，却没回自己的院子，而是转去了凉苑。
她记挂着初韵，不知道姨娘那边怎么样了。
……
凉苑的帐子里，点着一盏油灯。
初锦元看着在床榻上躺了一整天也不肯说话的姑姑，也有些摸不准情况，不免担心道：“姑姑，您真的没有不舒服吗？”
没有得到回应，他碎碎念道：“为什么不让冷大夫进来看看呢？您这么熬着可怎么行……”
话音未落，初韵忽然掀起被子，“噗”地喷出一大口血。
猝不及防，有几滴溅到了初锦元的脸上。
他直接吓傻在原地。
“姑姑——”初锦元看到了掀起的被褥
初韵白着脸，捂住他的嘴，“别吱声。”
初锦元瞪大眼睛点了点头。
“把脸擦干净，你先出去，看着绿萝，别让她进来。”初韵脸色惨白如蜡，声音虚弱到嘶哑，却还透着一份近乎冷酷的镇静。
初锦元忙点头，“是！”
他听姑姑的话擦干净脸，刚挑帘从帐子出去，就见戚飞燕在和绿萝说话。
绿萝正嘟囔着说今日夫人根本就没让冷大夫进去看，戚飞燕一听就有些急了，朝这边走过来，“姨娘一天没出帐子？究竟怎么了？”
戚飞燕挑帘要进去，初锦元展开胳膊挡在门口，“不行，你不能进去！”
“你让我进去看看姨娘……”
戚飞燕实在担心初韵，初锦元拦她不住，眼看着帐帘要被掀开，里头传来初韵一声暴喝，“滚！”
外面三人被这声怒喝都惊得顿住了动作。
戚飞燕一掀裙摆，干脆利落地跪在了帐外，“姨娘，您生小五的气，别跟自己身子过不去啊。要不您出来打我一顿，消消气？”
见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戚飞燕咬唇道：“您若不肯见我，我就在这跪着，不起来了。”
初韵满头冷汗，是疼出来的。
她嘴里咬着布条，匕首在火上烧着，处理着自己的伤口，鲜血一滴一滴落下。
初锦元放心不下姑姑，警告性地看戚飞燕一眼，小心翼翼地进了帐子，进去便看见大团大团染了血的布条，他垂在身侧的两只手不停颤抖着。
“姑姑……”他小声唤着，眼圈通红。
初韵往帐外看了一眼，秀美的脸上说不出的寒凉，扯过初锦元的耳朵，低声吩咐，“把她给我赶走，别让她进来，也别叫她发现。”
初锦元倏然警醒，“您是为了戚飞燕受的伤？”
“不关她的事。”初韵拧眉，不容置喙道：“去，照我说的做。”
初锦元红着眼睛从帐子里出去，对上戚飞燕关切又紧张的目光，他沉声道：“姑姑说，不见你。你要跪，就在这跪着。”
“姨娘……”
戚飞燕起身，不管不顾要往里冲。
“戚飞燕，你闹够了没有！”
初锦元重重推了她一把，一双眼睛瞪得小牛一样，“你这样有意思吗？姑姑为何会过成今日这般，不都是因为你？是你欺负我们，不待见我们，让我们在这戚府没有好日子过！现在你善心大发了，又是给我们修葺院子，又是给我们送饭，我们就要对你的施舍全盘接受，对你感恩戴德吗？”
“不是……”戚飞燕急急解释，“我只是担心姨娘……”
“别再假惺惺了！”
初锦元冷声道：“你们戚家的人，一个比一个虚伪。你以为我姑姑愿意来戚府做妾吗？当初若不是太后拿我的命相要挟，姑姑宁肯死，也不可能委身于他人做妾的！我为何念书，读这些酸腐臭烂的文章，这些劳什子鬼老子，就是为了有朝一日飞黄腾达，我就可以带着姑姑另立府邸，再也不用在戚家看你们的脸色，吃你的嗟来之食！你戚飞燕给的这些东西，我不稀罕，姑姑也不稀罕，你听懂了吗？”
戚飞燕怔怔地站在原地，彻底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