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嫁人,更不会嫁给萧琅,我志不在此。”
戚飞燕言之凿凿,拧眉道:“老叔,我始终想不明白,天门关一战究竟为何会败?”
“都知道天门关易守难攻,戚家军的防守能力更是稳固如城墙,可是这一仗却打得惨不忍睹。人人都说戚家军丢盔弃甲,临阵脱逃,若不是爹娘战死疆场,保住了戚家军最后一丝尊严,那么戚家军就会沦为天下笑柄!可是我知道,不可能如此!”
戚飞燕沉声道:“戚家军的儿郎,个个都是铁血汉子,怎可能做出丢盔弃甲、临阵脱逃的事?说句不好听的,这事我大伯和二伯干得出来,我的两个庶兄干得出来,可我不相信戚家军其他兄弟能干出这事,因为程老叔您,就绝对不会允许逃兵存在!”
程夏央被戚飞燕的冷声质问戳中了内心痛点,脸绷得紧紧,拳攥得嘎吱作响。
“砰”的一声,桌子当即被一记铁拳砸得四分五裂。
戚飞燕眸子重重一缩。
老叔这一砸,更是让她感受到了天门关一战的蹊跷,绝不是战报上说的那般——
戚家军毫无还手之力,被漠军打得节节败退。
程夏央看向戚飞燕,一只鹰眸依旧犀利,他问她,“你想重整戚家军,你凭什么?萧琅再不济也是三皇子,你凭什么和他斗?”
说到这里,戚飞燕便站了起来。
“我有三大凭仗。”
戚飞燕胸中早有成算,说出来的话没有一丝迟疑,“第一,我是萧烽和顾倾城的女儿;第二,我有程老叔您,还有哥哥帮我。”
程夏央冷哼一声,没有表态,只问:“第三呢?”
“第三……”
戚飞燕昂首挺胸,“我有戚家云谍。”
程夏央冷漠的脸色有了一丝皴裂,霍然站起,“你有戚家云谍?”
戚飞燕刚要开口,程夏央脸色一变,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带着她躲到了门后。
外面有脚步声,戚飞燕一动不动,只是她快要喘不过气了。
老叔的手,是刚挖过屎吗?
太太太臭了!!!
戚飞燕被熏得两眼发黑,两个人对视一眼,都不用打手势,就将外头的探子捏着后颈精准拿下,打昏过去。
“萧琅的人。”戚飞燕撩开他的裤腰,直接摘下了他的令牌。
程夏央眯了眯眸,“此地不宜久留,走!”
戚飞燕跟着程夏央从老屋离开,却没想到程老叔一路将她带到了烟雨楼。
昨天刚在这吃了亏,又挨了哥哥的训,吃了姨娘的冷脸,戚飞燕如今还心有戚戚然,却不妨碍她易容梳妆,转眼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
“老叔,您都穷的没衣服穿了,还有闲钱逛窑子呢?”
戚飞燕手上动作飞快地把脸抹黑,嘴巴也不停。
程夏央回头瞪她一眼,“有银子没?”
戚飞燕默默往外掏银子,又肉疼地嘟囔道:“没钱您还带我逛窑子……”
程老叔不光带她来烟雨楼,还点了烟雨楼的头牌——就是昨日她未曾见到的红缨姑娘。
戚飞燕看向程老叔,目光十分复杂。
她本以为程将军是个糙汉子、大老粗,天天就知道泡在军营里练兵、舞枪弄棒,没想到人家也有一颗向往风花雪月的心。
也是。
男人嘛,哪有不好色的?
戚飞燕给程老叔倒上酒,偷瞄了他一眼,见他望着门的方向,手揪着裤子,脸上透着紧张和焦急,全不似在军中运筹帷幄的冷硬模样。
逛窑子通常都是姑娘紧张,哪有恩客紧张的?
门吱啦一声,小厮细声通禀道:“红缨姑娘来了,二位客官慢慢享用。”
戚飞燕抬眸,只见一个绝色美人儿缓步走了进来,她抱着琵琶,着一身清凉红衣,掩不住的窈窕身姿,腰肢细软,眉目撩人。
美得惊心动魄。
烟雨楼的头牌艺伎,终究和别处是不同的。
“红缨见过二位公子。”红缨抱着琵琶,盈盈拜礼。
戚飞燕尚未开口,程夏央已上前一步将红缨托了起来,“快起来!飞燕是自己人,不必多礼。”
程老叔这一起,惊得戚飞燕也跟着站了起来。
她目光在红缨和程老叔之间逡巡一番,“二位,早就认识?”
坐下后戚飞燕才知道,原来两个人是旧相识。
红缨和程夏央是一个村子长大的青梅竹马,程夏央当年入伍当兵就是为了建功立业,有朝一日返乡回去八抬大轿迎娶红缨,可红缨没能等到他回,父母一走,她就被兄长和嫂嫂卖给了人牙子,辗转沦落风尘。
等到两人再相见,已是物是人非。
程夏央满脸歉疚地看着红缨,“我拼着一条老命从战场上苟且偷生地杀回来,就是放不下红缨。”
他仰头饮下一杯酒,只剩下一只的眼通红如血。
“不然,我就陪你爹娘去死了。”
提到爹娘,戚飞燕鼻腔一酸,“老叔……”
红缨也红了眼圈,伸手摸了摸程夏央的脸,“阿牛哥,是我连累了你。”
她知道阿牛哥刚硬的性子,宁可在战场上马革裹尸壮烈地死,也不愿苟且偷生卑贱地活。
现在他活着,却比死了还要痛苦。
程夏央拥着红缨,冷硬的脸上现出柔情,声线都变了,“说什么连累不连累,若非我没本事,你也不用沦落风尘……”
说到这里,程夏央鼻子泛酸,顿住了口。
他猛地看向戚飞燕,“我能信任你吗?”
戚飞燕对上程老叔郑重的面容,将手中的酒杯放下,点头,“能!”
程夏央看着红缨,沉声道:“红缨原本不在烟雨楼,而是在另外一个地方,是萧琅知道了我和她的关系,才把她带到了烟雨楼。”
他声音变得冷酷起来。
“他们日日逼问红缨我的下落,她不说,他们就用下作的手段折磨她。”
程夏央拉开红缨的衣袖,纤细白皙的胳膊上,密密匝匝全是针眼,撩开后背,亦是累累的鞭痕,看着触目惊心。
戚飞燕目眦欲裂,心头窝火,“畜生!”
红缨抬眸看了戚飞燕一眼。
像她这样的女人,良家姑娘都瞧她们不起,更别说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便是多看她们一眼,都嫌晦气。
可戚五小姐非但给她倒酒,还为了她骂三皇子是畜生……果然如阿牛哥所说,戚五小姐是性情中人,不会视他们如草芥。
程夏央轻轻放下红缨的衣衫,看向戚飞燕。
“你若能护住红缨,将她活着从烟雨楼赎出去,我这条命就给你。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他冲戚飞燕抱拳,就要往下跪。
戚飞燕赶忙上前将他托起来,“老叔言重了。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红缨也跟着站起来,看向为了她不惜下跪的程夏央,满眼柔情。
这种情意,做不得假。
戚飞燕让二人坐下,问红缨,不知给她赎身需要多少银两。
红缨道:“按照烟雨楼头牌的身价,至少一千两。”
“一千两!”
戚飞燕倒吸一口凉气,顿时觉得自己话说早了。
她一个月的月银是三十两,得省吃俭用多久才能凑够一千两啊!
从来没为钱发过愁的戚五小姐,忽然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人穷志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