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小点儿声！”
唐小虎苦着一张脸劝道：
“我知道你很有天赋，特别厉害。”
“但小盛哥他毕竟是读过大学，有知识文化的。”
“同样一件事，他肯定看得比咱们更长远，也更全面。”
唐小龙不以为意的轻哼一笑。
“读了个大学，就代表有知识文化？”
“要照这么说，那他应该比高中都没毕业的徐少，更厉害更牛逼才对，可事实如何呢？”
唐小虎迅速看了一下周围。
“你疯了吗？这话要是让小盛哥知道，他肯定会不高兴的！”
“他不高兴，我他妈还不高兴呢！”
唐小龙骂骂咧咧的说道：
“当年他出事后，强哥说了很多次，那玩意儿以后谁都不许碰，可结果呢？”
“他不仅碰了，还他妈吸上了，他这是想干嘛？想害死咱们所有人吗？真要有知识文化，会干出这种蠢事？”
见弟弟被怼得哑口无言。
还不够解气的唐小龙，继续叉腰吐槽：
“特么的，有钱了，玩什么不好？”
“吃喝玩乐，还不够爽吗？偏偏要吸那玩意儿，他是嫌命长，活腻了吗？”
“别人读大学，有知识文化，是研究芯片飞机造卫星导弹，他呢？他都干了啥？”
唐小虎连忙道：“好了，你别说了，他现在已经受到教训，肯定会改了。”
“改？”
唐小龙冷笑反问：“狗改得了吃屎吗？”
“小虎，咱们都不是第一天出来混的，你见过哪个上了瘾的赌鬼，是说戒赌就能戒掉的？”
“不赌是因为妻离子散、倾家荡产，欠了一屁股债，怎么借怎么骗，都搞不到本钱了，迫不得已才不再赌。”
“而他……即便身体上已经戒掉了，但心理上的那种瘾，根本戒不掉，尤其是他还很有钱，很容易就能买到那种东西。”
“最关键的是，都他妈这时候了，强哥居然还不让咱们说，那他肯定会以为自已隐瞒得很好，将来出院后继续吸，所以他怎么可能汲取教训？”
唐小虎咬了咬牙。
“可能强哥觉得时候未到吧！”
“他这次受伤太严重了，必须要好好休息。”
“要是当面揭穿真相，那岂不是相当于打他的脸？这也太伤人自尊了。”
唐小龙冷笑不已的说道：“伤人自尊……呵呵，都吸上那玩意儿了，还在乎个毛的自尊啊！”
“哥！！”
唐小虎都快哭了。
“你真的小声点儿吧！我求你了！”
“强哥只是说暂时不要让他知道，又不是说永远也不告诉他。”
“等他好好养伤，咱们事儿憋在心里，行不行？不要搞得大家，都很难堪嘛！”
唐小龙冷哼道：“你以为我想说呀？我才不想管他那些破事，还不是你刚才说什么，他上过大学有知识文化……”
“行了行了，我错了，我错了行吗？我他妈多嘴欠抽，你别多想，成吗？”
唐小虎双手并拢，作揖弯腰，就差磕头了。
“我没怪你，他要指点我，我就让他指点呗，看他能指点出个什么花样！”
说罢，唐小龙便要扭身往病房走去。
但唐小虎却一把将他拽住。
“你先别去，护士都还没出来，他正换药呢！”
唐小龙很不乐意的停下，接过弟弟递给的香烟。
刚吞云吐雾，抽了两口，便看到护士开门出来了。
“走！”
唐小龙一刻也不想耽误，掐灭烟头便直奔病房。
“小盛，这两天感觉怎么样？”
“越来越好，刚刚还看了咱们龙国队狂胜芭林队的比赛，哎，别站着呀，坐吧！”
高启盛招呼一声后，又目光看向唐小虎。
“小虎，麻烦帮我把床头摇起来一点，躺着不太好说话！”
早已习惯了被吆喝使唤的唐小虎，连忙去摇床。
而唐小龙则一屁股，坐到旁边的陪护床上。
刚运动完，就赶来医院，腰还有点儿酸。
所以他又挪了挪屁股，靠墙坐床上，双腿也交叠的搭在了床沿。
正卖力摇杆，让高启盛床头缓缓升起的唐小虎。
一看大哥这架势……
什么意思？
这是跟高启盛"平起平坐"？
也许大哥唐小龙，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但在心思细腻的唐小虎看来。
大哥这样一个靠坐陪护床的举动，很明显是没把高启盛当"大哥"。
也许在他心里，就从来没想过，要像尊重高启强那样，尊重高启盛。
如果换做是强哥住院，唐小龙敢这么"坐没坐相"吗？
“哥，你小心鞋，别把陪护床弄脏了。”
唐小虎好心提醒。
然而……
“没事儿，我脚搁外面呢！”
唐小龙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后，扭头看向跟自已就隔了一张床头柜的高启盛。
“小虎打电话说，你要跟我商量大生意，不知道你是要商量哪门生意呀？”
高启盛笑问道：“你现在的大生意，挺多吗？”
唐小龙咧嘴一笑。
“开个玩笑，跟集团各个子公司的大工程大项目相比，我那些生意都上不得台面，不值一提。”
高启盛也不兜圈子，直接说道：
“我知道你见别人，殴州杯期间搞赌球生意赚翻了，所以你如今也在搞，而且今晚这场比分离奇的揭幕战，就让你赚了不少……”
唐小龙插话道：“其实也没赚多少，主要是各个赌场下注赌球的人，还是太少了，所以我想尽快把网络赌场搞火……”
“我让小虎叫你来，就是想跟你聊网络赌场！”
听到高启盛这话，唐小龙当即眉头一皱。
而聪明的高启盛，立马心生警觉，赶忙说道：
“我先声明，我和我哥，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俩。”
“咱们可是一起从旧厂街，打拼起来的兄弟，永远都是一条船上的。”
“我想跟你聊网络赌场，是想知道搞得怎么样了，有什么是我和我哥，能帮到你的。”
高启盛解释了一大堆。
核心意思，其实就一条。
没有怀疑唐小龙有私心。
大家都是聪明人。
只要不太过分，又何必那么较真？
况且如今高启强兄弟俩，都已经洗白上岸了。
各种灰色生意，全都是靠唐小龙在操作。
风险相当于都是他在承担。
一旦出事，只要唐小龙嘴硬，根本牵连不到高启强兄弟俩。
所以……
干活的是唐小龙，承担风险的也是他唐小龙。
他即便私藏一些，不把每一笔生意的钱，都如实分账，又有何妨？
只要分到的钱，能让高启强兄弟俩满意。
他能私藏很多钱，那也只能证明他确实有本事。
为了避免大哥产生误会，唐小虎连忙附和道：
“小盛哥完全是出于一番好心。”
“别看同样是赌场，但在现实中搞，和在网络上搞，完全不一样。”
“现实中，只要咱们把人和地方找对了，再低调一点儿，不会有任何问题。”
“可是网络上搞就不一样了，咱们不仅要谨防被人黑吃黑，还要防范被网警查获……”
唐小龙立马说道：“放心，我找的都是技术高手，一般人很难入侵我的网站，而且我服务器放在国外，特别安全。”
国外……
出了国门，外面的国家可就多了去。
唐小龙连服务器，具体放在国外的哪个国家，他都没有说明。
聪慧过人的高启盛，当然知道，唐小龙对自已还是心存戒备的。
不过高启盛也并没有生气。
出来混的，但凡脑子聪明一点，谁不留一手？
如果手里没有一点东西，可以安身立命，那么就相当于没多大价值，随时都可以被替换。
高家兄弟俩如今的正当生意，是越做越火。
说不定哪天，就想要彻底上岸，与江湖再无瓜葛。
唐小龙也显然要早做准备，为他们兄弟俩，准备好一条后路。
“服务器放在国外，这一点是很聪明，做得很对的。”
“这样就算国内依托发达的电子信息产业，有一流的网络信息技术，查到了网站，也没办法跨境打击。”
“不过网站搞得再好，防范措施做得再怎么严密，要是没人气赚不到钱，一切都是枉然，所以你想怎么招揽赌客呢？”
唐小龙呵呵笑道：“这还不简单吗？我准备线上线下，双管齐下！”
“线下的方式比较简单，一方面是在各大赌场做宣传，另一方面就是效仿濠门赌场养的叠码仔，让中介给我带客，我给中介返佣……”
高启盛认真聆听，默默点头。
线下推广，其实也就这两种最经典，也最有效的方式。
像以博彩业为经济支柱的濠门。
除了靠自身名气，吸引全世界的人们去赌博玩乐之外。
最重要的收入来源渠道，就是靠叠码仔。
他们不断通过各种方式，拓展人脉关系，结识全世界，特别是内地的有钱老板和贪官。
然后介绍他们到濠门赌博玩乐，或者直接让赌场帮忙洗钱。
所以濠门的赌场生意火不火，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叠码仔们，够不够厉害。
当然。
归根结底，还是得看有没有足够多的黑钱，涌向濠门。
而龙国一直严打严惩违法犯罪，反贪除恶早已是常态化。
再加上各种金融管控措施，以及一系列的信息化技术手段稽查。
数据共享、信息联网、人脸识别……
导致这两年没有大量的黑钱涌入濠门，也没有哪个混体制的敢过去玩乐赌博。
以至于那边的博彩业，始终不温不火。
但现实的赌场生意不好做，反而变相催生了，网络赌博的兴起。
因为参加网络赌博，根本就不需要大老远的，赶去濠门赌场。
随时随地，只要能上网，把钱充进账户就能赌，实在是太方便了。
耐心听唐小龙说完后，高启盛很赞赏的说道：
“你考虑得很周到，不过赌博产业开始网络化，是一大趋势。”
“咱们能看到这一点，别人肯定也能看到，所以线上的推广，就至关重要。”
“谁能招揽到更多的用户，谁就能赚钱，毕竟开赌场的都懂，不怕有人赢，就怕没人来。”
唐小龙淡淡一笑。
“线上的推广，其实也没那么难，也没你们想的那么复杂。”
“咱们就认准一点，赌徒的心态是什么？不就是以小博大、不劳而获吗？”
“只要抓住他们这种心理，咱们就可以针对性的，在网络上隐蔽投放广告招揽客户。”
“正规网站，肯定是不能打广告引流，但那些本身就不正经的网站呢？他们肯定巴不得我多打广告。”
“而且广告我都制作投放了不少，像美女荷官在线发牌、濠门正规赌场值得信赖等等之类的，个个诱惑力十足。”
“另外，我正大力发展网络代理，让他们想办法多建群、多拉人，里应外合编赢钱暴富、成功提现的故事，忽悠赌客入坑。”
高启盛连连点头。
“贪婪，是人类本性之一。”
“一旦尝到了甜头，很多人就容易欲罢不能，最终越陷越深。”
“你利用人性的弱点拉人头，确实主意挺好，那最后就只剩最关键的一个环节，资金问题。”
唐小龙依然自信满满，似乎一点儿也不在意。
“钱的事，其实也没那么难。”
“难道你忘了，放贷收债洗钱的钱庄生意，也是咱们的老本行之一呀？”
“所以我早就知道大规模、高频率的资金流动，很容易触发反洗钱预警，引发金融部门的监管。”
“所以我才不会傻乎乎的，让赌徒们把钱都打入一个银行账户，然后又把钱打给那些提现的赌徒。”
“我早就找人到偏远农村，去诱骗或者收买，那些没啥文化的中老年人，冒用他们的身份注册成立了很多空壳公司。”
“除了用这些公司收钱打钱之外，我还有备用计划，就是用重金找兼职的形式，诱骗一些贪图小利又不懂法的人帮忙收付款。”
“这种收到钱后，再转账到指定账户，轻松又不累，还能赚不少佣金的工作，百分之百能骗到很多人，尤其是那些没工作又想挣钱的……”
听到这儿，高启盛都已经有点惊讶了。
唐小龙……
当真只是读过小学吗？
可几乎从小一起长大。
高启盛当然太清楚，唐小龙是真没什么文化。
这家伙辍学后，就开始当小混混了。
以前常年是在旧厂街菜市场，打着收卫生管理费的名义，让摊贩们交钱。
后来跟着大哥高启强混，也没发达多久，就锒铛入狱去吃牢饭了，出狱时间也并不长。
可听他这么一番讲解，感觉这家伙至少也是经济学本科毕业的，否则哪能想到这些害人不浅的套路？
而就在高启盛，对唐小龙刮目相看的时候。
这厮突然又话锋一转。
“我这个网络赌场生意，可不仅仅只是赌，我还准备把它演变成贷款客户的渠道来源。”
“什么意思？让输了钱的赌徒，还能找你借钱？”高启盛有些惊讶的问道。
“对呀！”
唐小龙摊开双手，一本正经的说道：
“网络赌场火了之后，是不是能源源不断的吸引很多人来赌？”
“他们每天玩了多久、充值了多少钱，这些数据，是不是都在我数据库里？”
“我是不是稍加分析一下，就能知道哪些用户是有钱又爱玩的，哪些又是出手不大方、瘾不大的？”
“而有了这些数据，我是不是就能相对准确的判断出，谁值得贷款？然后不就可以派人联系，贷款给他了呢？”
高启盛连连点头。
“当然可以，而且这么一来，就跟现实中咱们的赌场，抽佣和放贷两大业务一样了。”
“没错。”
唐小龙嬉皮笑脸的说道：“我把这搜集赌徒信息数据，然后分析找到贷款客户的业务，叫大数据分析，是不是听名字就挺高大上？”
高启盛再次连连点头。
“不错啊，很有想法！”
“搞出这么一个高大上的名字后，你就完全可以把业务外包出去，让专业的公司来帮你分析。”
唐小龙笑道：“那都是以后的事，要不要外包，以后再说，不过说到放贷生意，我最近搞了个新玩法。”
“之前咱们场子有个赌徒，欠债太多还不起后，就把他的酒厂顶给我，可他酿产的酒，是真他妈难喝。”
“不过也没关系，我接手后把酒厂狠狠包装了一番，弄了特别漂亮的门户网站，还在阿狸淘宝上开了商家。”
“原本几十块钱的一瓶酒，我换成特别花里胡哨的精美包装后，全部标价几千块，然后让那些贷款的人必须买我的酒。”
“比如贷一百万，按规定利率不能超过24%，连本带息不能偿还超过124万，可他们自愿买我几箱酒，不就让我多赚了吗？”
“他们想告我都不行，因为我卖的酒虽然特别难喝，但也是真酒啊，而且我还给他们开了发票，你就说这办法，牛逼不牛逼？”
高启盛一脸懵逼。
真是很想给唐小龙鼓掌，奈何双手受伤抬不起来。
盯着唐小龙，愣了好几秒，高启盛才说道：
“你可真不愧是天生坏种啊！”
“就你这变相放高利贷的主意，我他妈读过大学的，都没想到。”
唐小龙很是骄傲的轻哼一笑。
“这算什么？”
“强哥不是让我们有空就多读书，多上补习班吗？”
“我最近又琢磨到了一个好生意，简直就是一本万利！”
“是吗？”
高启盛好奇不已的问道：
“一本万利？岂不是比贩毒还赚钱？到底什么生意那么能赚？”
唐小龙笑道：“我不是为了收钱转账，让搞水房的兄弟们，去收身份证成立了很多空壳公司吗？”
“我觉得这些空壳公司，完全可以利用起来，加入咱们强盛集团物资采购供应链，把流水做起来。”
“比如强盛集团不再从厂家，直接采购钢筋水泥的，而是和空壳公司签供货协议，钱也是打给空壳公司。”
“一家家空壳公司收到钱后，替强盛集团完成物资采购和交付，也依法依规纳税，咱们把真实的物流、税流、资金流做起来。”
“到了一定时间后，这些空壳公司，不管是对银行，还是对税务部门来说，是不是就是真实存在的公司？是不是业务还挺好？”
高启盛重重点头。
“当然，咱们强盛集团本身名气就够大，而且业务量也不小。”
唐小龙顺势问道：“那么请问，这些公司长期和强盛集团，有几千万乃至上亿的业务往来，找银行贷个几百万，你觉得哪家银行会拒绝？”
“……”
高启盛瞬间懵逼。
做流水、养空壳、骗贷款……
利用现有的成熟供应链，嫁接业务，养好一个空壳公司成本极低。
可一旦搞好了，却有可能搞到上亿都有可能的巨额贷款。
而这些空壳公司，要么是冒用他人身份的，要么是找了职业背贷人。
骗贷成功后关门跑路，不仅牵连不到强盛集团。
强盛集团反而还可以扮演被骗受害者。
这么一算，不就是一本万利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