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改了府碟名字,如今侯府上下都喊徐锦巧为黄姨娘。她本来也习惯了,可乍一下从司微月口中听到这个称呼,心里很不是滋味。
有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盛永年闻言,也按着徐锦巧肩膀对她道:“你赶紧回去歇着吧,大夫说了,你胎位不稳。”
徐锦巧抱怨道:“我成天待在屋里,都要闷出病来了。”
司微月淡淡道:“你闷出病,总比孩子生下来先天不足得病要好。”
“你——”徐锦巧瞪着她。
“好了好了,巧儿,我扶你回去休息。”盛永年小心搀扶着她,那股宝贝殷勤劲儿,羡煞旁人。
别说烟雨彩云了,就是一旁两个司府派来的下人都瞪大了眼睛。
原来外面传言世子盛宠外室是真的……
徐锦巧轻哼一声,临走前扭头得意地望了她一眼。
司微月轻叹一口气,扭头朝他们道:“你们也瞧见了,这侯府轮不到我作主,妹妹的事我实在帮不上忙。”
侯府侍卫要上前把他们拖走,司府下人愣是跪在那里,都把头磕破了,也不愿离开。
其中一个下人哭着道:“少夫人,老爷来之前给我们下了死命令,说一定要把您请回娘家,否……否则我们就不必回去了!”
司微月站在原地没动,只拨弄了一下大拇指上的翡玉扳戒。
彩云想了想,低声劝她道:“少夫人,那毕竟是你的娘家,咱们还是回去一趟吧。”
烟雨跟着狂点头,一脸担忧。
也不知夫人受了什么刺激,方才竟然说出要与司家断亲这样的话……
如今时代,女子嫁人,若无娘家,在夫家也抬不起头啊!
“也罢,那就回去看看。”司微月这一松口,另外两个下人是喜极而泣,当即殷切迎着她出门。
“夫人,您往这边走。”
司家的马车就在门口候着,显然有备而来。
司微月掀起裙摆在烟雨搀扶下正要上车时,盛黎昕急匆匆出现,冲她摇了摇头道:“嫂嫂,别去。”
司微月轻笑了一下道:“怎的这么快,这事儿都传到你耳朵里了。”
盛黎昕定定地望着她,一顿,低声道:“齐妃没你想得这么简单。”
“我知道,只是于情于理,我都该回去看看。”司微月转身上了马车。
等到司府,这次,司微月第一次迎来了超高规格的迎接待遇。
“微月,你回来啦,快快,到为父这边来。”司承满脸慈爱,殷切地看着她道:“瞧你瘦的,今日家中特地设了家宴,款待你。”
胥婉清上下打量了一下司微月,倒没觉得她瘦了,反而丰腴不少。
瞧这身富贵的打扮头饰,就知道司微月在侯府日子过得不错。
毕竟司家只是清流书香门第,与侯府这等传承的世家贵族没得比。
司微月直接开门见山道:“父亲,饭就不必用了,晚点我回侯府还有事要处理。听说您叫我回来,是妹妹在宫中出了事?”
司承表情略显尴尬,点点头,神情哀戚道:“确实如此,你应当听说了,你妹妹入宫不慎,被齐妃娘娘赐了一杖红,眼下还极有可能牵连到咱们司家。咱们府里出息的如今就你一个,你可千万不能见死……”
司微月打断他,关心地问道:“一杖红?那妹妹现下身子如何?这等杖刑对身子影响很大吧,父亲可有给妹妹请太医?”
司承叹气道:“请是请了,太医说要好生休养。你妹妹现下被打入冷宫,听说连饭都吃不饱,这该如何是好。”
此刻司承也是后悔不迭,堂堂一个大男人,竟红了眼眶道:“早知道,就不该让她入宫!前生让她在乡下吃苦受罪,进了宫还要受这般折磨,你妹妹实在是可怜。微月,你得帮帮她。”
司微月垂眸,鬓边几缕发丝滑落,遮去眼底的晦暗不明。
前世她亦入宫受尽重伤,虽未受一杖红这等赐刑,但因着一张脸,被宫中某些女人视为眼中钉,明里暗里的针对伤害不断。
最厉害的一次,是严冬腊月,她被人绑起来用鞭子吊着打,一根一根针扎进皮肤里,足足扎了99根,又被人拎起头发灌到井水里,差点淹死。
她躺在冷宫里奄奄一息,用尽最后钱财托人出去给司府传话,结果杳无音讯。
那时,怎么没人帮帮她呢?
司承听说她在宫里得罪了人过得不好,还特地与她撇清关系,写了一封断亲书送进来。
不过这一切如今都过去了,司微月并不想计较。只是要让她帮司雪儿,那断然不可能。
说白了,当时执意非要入宫的是司雪儿自己,这一切终究是她咎由自取。
“父亲,齐妃背后是谁您也是知道的,就算我嫁了勇毅侯府,也偏帮不起。”司微月摇摇头道,“今日下人过来求时世子也在,直接说帮不了。”
胥婉清在旁边低头抠抠指甲,全程没开口。
司承反倒急了,一咬牙道:“你如今显赫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妹跳入火海,见死不救!万一她在宫里头行差踏错连累到咱们司家,你也没好果子吃!”
胥婉清蹙眉道:“老爷,您这话就有些过了。微月毕竟和雪儿不是亲生姐妹。如今这情况,她想救雪儿,那也是有心无力。”
“不是亲生姐妹怎么了?!”司承瞪眼道,“我们司家养了她这么多年,把她从一个农家女培养成千金小姐,送她读书识字。她占了雪儿的位置,便欠雪儿一份恩情!这是她拼去性命都应该还的!”
司微月却想,恩情?
这份恩情她前世大概就早还过了。
后来谢初安成为摄政王,在政权更迭中,司家无数次站错队伍,而就因为是她的娘家,谢初安救了司家一次又一次,还将司承抬到尚书的高官位。
可最后,司承还要反过来害她,往谢初安府里送探子美姬。
“父亲要我救妹妹,恕我救不了。”司微月站于原地,淡淡道:“如若我觉得欠妹妹恩情,要我这条命,那便任杀任剐。可以我性命来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