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考虑
随着其话音落下，楚序便越发不敢相信的看着燕扬。
他不明白昔日那个五皇子去了何处，或者说，从一开始，自己就被眼前的人蒙骗？
楚序闭上眼静静的等待死亡，末了还不忘笑道：“可惜了，为了让楚某知晓阿姊之事，太子殿下与太子妃也得与楚某一道葬身此处。”
那话中是真的带着可惜，但也是真的对陆婉芸两人的安危漠不关心。
‘嗖嗖嗖——’
破空声骤然响起，划过楚序的衣摆、脸颊。在他的脸上留下血痕，将他本就破烂的衣衫再度划出一道道口子。
此起彼伏的箭矢入肉声在夜里极为清晰，那一声闷哼也宛如惊雷在楚序耳中炸响，随后隐约有倒地的声音响起，让他微微蹙眉。
他睁开双眼，疑惑于为何分明听见了箭矢的破空之声自己却依旧毫发无损。但下一刻，楚序就得到了答案。
“殿下？！”
楚序失声，看着眼前这被射成了刺猬似的燕扬极为无措。他想上前将人扶起，却在看见自己那被白布裹挟着的阿姊的脖颈处露出青青紫紫的痕迹后猛地止住脚步。
“为，为何……”
燕扬已经支撑不住双膝跪地，只是怀中依旧死死的抱着楚妃的尸首。他垂眸看着怀中那面容青紫灰败的女人，鲜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她的嘴唇上，竟是给她增添了诡异的红润和生机。
“母妃，母妃……”
伴随着其喃喃自语，燕扬终于咽气。但他没有合眼，更没有卸了力道。他就如此跪在那处，垂眸看着怀中的女人，宛如以死谢罪。
楚序的目光没有从燕扬和楚妃的身上移开。
他声音嘶哑，浑身发抖，“这些人，都是殿下的？”
“楚将军，你有三日时间考虑。”云墨骁并不回答，这种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他委实没心思浪费时间，“楚妃的尸体孤会葬入皇陵，来日清明祭祖，你也不必再给鸠占鹊巢的孤魂野鬼燃香祭拜。”
“燕鹫。”他不再看楚序，“将楚将军送回去。”
燕鹫领命，此前如何将人领过来的，此时也就如何将人送回。
唯有楚序，这时候瞧着浑浑噩噩，哪里还有来时的清明和精神？自己一手扶持的侄子凌辱侵犯了将自己一手带大的阿姊的尸体，还这般大言不惭——
楚序需要时间接受和理清。
至于其会不会如云墨骁所愿……
楚妃的尸体说是入了皇陵有地儿安葬，实际不也是变相的威胁？但凡楚妃在楚序心中依旧是个‘长姐如母’的地位，那他就不会愿意自己的阿姊死后还不得安宁！
而将人接走自己安葬？这重重包围下的黑衣人，可不是吃素的。便是楚序全盛之时也顶多负伤脱身而带不走尸首，遑论此时他的琵琶骨还被锁链锁着？
楚序是个聪明人，没了燕扬作为‘绊子’，他只会更加识时务。
在被燕鹫反剪双手压着走出几步后，楚序忽而停住脚步，“太子殿下可能说话算话？”
云墨骁神色淡漠，注视着其背影，“孤从不食言。”
得到这句话的楚序安静下来，越发默然的随着燕鹫离去。
陆婉芸收回目光，看着院子中那‘刺猬’怀中抱着的女人，眼底不禁闪过怜悯，“趁着燕皇这几日下葬，皇陵还未来得及关闭，将人送回去吧。”
说着，陆婉芸微微一顿，“皇陵守卫森严，墓穴关闭之后无人可以进出。”
她看向云墨骁，“楚妃怕是从一开始，就不曾安息。”
云墨骁面色不变。
对于楚家人，他不会有丝毫悲悯。暂且不动楚序，也仅是因为边塞那处他还有用处。若他能一如既往的守着，来日对上刘鸿，也算可用。
面对云墨骁的沉默，陆婉芸没有刨根问底。她大抵知晓其如此的缘由，所以也没必要非要他亲口说出。
倒是左将军那处，还需得给出一个交代。
——他们此前是答应了让左将军亲手血刃杀女仇人的。
陆婉芸看着跪在那处，浑身都是箭矢的燕扬，悠悠叹气。
“左将军若见到燕扬如此模样，也不知能不能消消气儿。”
轻叹声让云墨骁神色缓和好些，他同样扫过刺猬模样的男人，之后摇了摇头，道：“怕是心中郁气难消。”
两人相顾无言，最后只能差几个黑衣人将燕扬和楚妃分开。但不知是燕扬执念太深还是如何，他那抱着楚妃的手愣是无非与楚妃分离。
为了能让楚序安心守着边塞，陆婉芸只稍微思索便下令道：“掰不开就把他的手指剁了，记着不要伤到楚妃尸首分毫！”
黑衣人动作微顿，随后手起刀落，让那几根手指咕噜噜的在地上转了几圈。
楚妃和燕扬，就此分开。
而后一人被抬着按着既定计划送去皇陵安葬，另一人则连带那碎落在地的七八根手指被随意的用口袋席子一裹，送去了左将军府。
与其一同去左将军那处的，还有陆婉芸和云墨骁。
几人是在左将军府隔壁街口遇见的，月明星稀让道路并不太昏暗，只消稍微凝神，就能看清对面之人的样貌。
而见到云墨骁和陆婉芸两人之时，左将军也没觉着意外。
“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太子妃。”
左将军拱手行礼，兴致缺缺，对两人的态度虽说客气，但也并不热忱，想来是在牢狱那处等到了燕鹫，并得到燕扬已经断气儿的消息。
“将军是在怨本宫与太子？”陆婉芸轻声开口，没等左将军回答，便又道：“怨也是应当，此事是本宫和殿下不曾做到对将军的应允之事。”
说着，陆婉芸微微福身，以示歉意。
太子妃的行礼道歉让左将军的脸色到底缓和好些，“太子妃这是折煞微臣了，您二人自有思量，臣自是理解。”
但也并不接受。
这句话左将军没说出口，毕竟他要的从来都是亲自折磨燕扬以为女儿报仇。可事已至此，他也无计可施。
再者，眼前这两人也不完全是言而无信，因为他们确确实实的给左玉报了仇。
所以左将军神色平静，缓缓道：“今日天色不早，太子妃与殿下将此人尸体留下，便快些回去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