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换她一命
云墨骁最后是去了承德的房间与他将就一晚。
他的到来使承德躺的极为板正,不敢有任何动弹。而云墨骁也极为不好过,某些羞于见人的生理情况让云墨骁面色不大自然,虽长袍能够遮挡,却也架不住他心思浮动。
直到和衣侧躺,旖旎绯红的面容依旧在他脑中挥之不去,让他毫无睡意。
而陆婉芸则是拽紧了床褥,在男人离开许久后都没有动作。许久后,才抬手轻抚自己的唇瓣,回神后更仿佛烫手似的连忙将指尖藏于衣袖,不敢再碰。
夜里昏昏沉沉的,陆婉芸再度坠入梦境。
这一次她看见那男人来到高山之巅,在山洞里头燃了七七四十九盏莲花灯,他盘腿坐在其中,明明灭灭的烛光让他的脸也忽明忽暗。
不知怎的,陆婉芸总觉着男人的脸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清晰。
“你还有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洞口传来男声,其中夹杂怜悯,“便是你心甘情愿,也不见得可以成功。”
“你的师兄说过,只要我心够诚,便定能成功。”男人一字一顿,“大师,你当日既然愿意救我,便也是想看看这逆转乾坤之事是否可成,不是么?”
洞口的男人胡子拉碴,衣衫褴褛,在听见那人的话后忽而大笑,最后更是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是是是,不过那老秃驴可不是我的师兄,你可莫要乱说话。”
“圆通大师说,他只认你一个师弟。”
男人的话让外头的笑声戛然而止,半晌没再有任何动静。
他也不再多言,只用放在手边的匕首将自己的手腕划出浅浅的伤口,后闭目而坐,一坐,便是七七四十九日。
在这个期间,那浅浅的伤口结痂多次,可为了鲜血能够不断的供养那四十九盏莲花灯,男人便一次又一次的将伤口撕裂、割开。
如此往复,等四十几日一道,他便再也撑不住,径直向后方仰去。
但他并未完全倒下,而是撑着自己残破的身躯缓缓转身,面对着身后那平坦的石壁,以指尖鲜血作画,描绘着此前流浪汉交给他的符文。
在他再也挤不出一滴血时,符文,终成。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能做到这一步。”流浪汉啃着烧鸡喝着烧酒,“你算是头一人。”但旋即他又大笑,“不过也是,你乃天命所归,若你都成不了这逆转乾坤的事儿,普天之下也没人能成功。”
“妙哉!妙哉!”
听着流浪汉的话,男人费力的扯了扯嘴角。
这么长时间不间断的放血让他的生命已然走到尽头,此时此刻,不过是油尽灯枯的前夕。
“既是如此,我便随你心意。”流浪汉将最后一口酒咽下,将鸡骨头认真的嗦了一口,确定没有任何残渣和油渍后才将其扔在地上。
他站起身,将手在破烂的衣衫上蹭了个七七八八才抬脚入内。
他行走的路线极有讲究,一边念着晦涩难懂的咒文,一边没有任何重复的走过了地上每一盏莲花灯,最后停在男人身前。
“你本该长命百岁,记贤明于后世,开创盛世先河。”流浪汉垂眸看着背靠着墙壁瘫坐的男人,不知是惋惜还是别的什么,“吾皇,你何至于此?”
男人没说话,此时的他许是也没了任何力气。
他只费力的抬头看着流浪汉,眼神表达的只有一个意思:逆转乾坤。
“罢罢罢。”流浪汉也知晓自己得不到答案,便越发唏嘘。他咬破自己的指尖正欲画下另一部分符文,却在目光流转间看向陆婉芸所在的方向。
忽而,他笑了。
“吾皇,此事兴许已然成了。”流浪汉的话让男人眼中极为欣喜,下一句更是让人心头震撼,“你所求之人,这一路可都看着你。”
话毕,流浪汉闭目以血画纹,而男人则努力的扭头看向方才流浪汉目光所及之处。
那个方向,是陆婉芸所在之处。符文渐成,曼妙的女子身影,也渐渐显现。男人眼中欣喜,张嘴喃喃。
“你是——”
此时的陆婉芸却盯着整面都是血红符文的石墙,只觉头晕目眩、身子发软,但她的双脚却不受控制的朝着莲花灯的中心、朝着那个男人走去。
随着她一步步靠近,那男人的面容竟也越发清晰。其双眼更紧紧的追随着陆婉芸的动作,片刻不曾移开。
“卿卿——”
随着陆婉芸越发靠近石壁,她也越发觉着无力。待走到男人跟前的时候,便失了全身气力,直接滑坐在男人跟前。
不远处那流浪汉对此处之景不闻不问,只顾以指做笔、以血为墨,笔走龙蛇之余汗水淋漓。
陆婉芸也没心思顾及那处,而是盯着眼前这狼狈不堪的男人。熟悉感扑面而来,她忽而有了荒唐的猜测,却全然不敢相信。
直到男人那血污和伤痕遍布的手颤抖着伸出,陆婉芸才忽而回神。她张嘴说了什么,却发觉听不见自己发出的任何声音。
而男人的手,也终究没有触碰到陆婉芸的衣袖,便颓然垂下,重重摔落下去。
陆婉芸望着了无生机的男人,不知怎的竟生出了亲吻他的渴望。
她这般想着,也这般做了。
娇嫩的红唇与干涸脏污的冰冷唇瓣一触即分,也彻底让陆婉芸拨开一直笼罩在男人面上的迷雾,看清了眼前之人的相貌。
她理智回笼,惊讶感远远比不上心尖的疼痛,“果真——”
此刻,符文即成。
石墙白光大作,生生的将陆婉芸拉扯入了石壁。在她身躯彻底消失之前,她与流浪汉视线交汇。
她听见那人说:“以命换命,尔当珍惜。”
“云墨骁!”
陆婉芸醒来时惊叫出声,她泪流满面,大口的喘着气,许久都没有平静下来。
“卿卿?!”
云墨骁听见动静焦急万分,破门而入,见床上的女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便越发顾不上许多,只将人抱在怀里,轻声宽慰:“我在。卿卿,我在。”
女子呜咽的声音宛如将他凌迟,不知怎的,云墨骁的眼眶竟也是微微泛红。
“我梦见你死了。”陆婉芸哽咽着,瓮声瓮气,“为了救我死了。”她猛地抓住云墨骁的手,充斥着血丝的眸子死死将他盯着,“云墨骁,你不可以。”
陆婉芸说的斩钉截铁,不容置喙。
“你不可以为了我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