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宁远已经翻阅完了藏经阁中大部分有价值的书籍,正自闭目养神,忽然听见有对话声。
自他踏入先天之境后,每日只需要小半个时辰的休息就能精力充沛,因而夜深人静时,极远的声音依然清晰传入他的耳中。
只听赵志敬道:“尹师弟,此事你抵赖又有何用,我若是你,就该去丘师伯那里领罚,凭他老人家发落。”
尹志平道:“嘿,你口口声声说我犯了淫戒,不过是想争那首座弟子的名头,好做掌门人罢了,又何必做出大义凛然的姿态。”
赵志敬冷笑道:“我全真教教义首戒淫邪,你对小龙女念念不忘,做梦都在胡言乱语,怎生有脸做那首座弟子?你若自己去师伯那里受罚便了,否则休怪做师兄的无情。”
宁远心想,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估计等下就要动手了吧?他运起神通观察,果然看见两人又低声争吵了几句,然后拔剑相向。
好在两人都知道在道观中不宜弄出太大的动静,对峙一会后闹得不欢而散。
尹志平悲愤之下出了重阳宫,朝着山下而去,宁远见状,施展轻功跟上。
别说他已经学了金雁功,轻声功法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就是没有学习,神情恍惚的尹志平也不见得能够发现宁远的存在。
此时月上中天,山中空寂无声,尹志平魂不守舍走着走着,神不知鬼不觉就走到了小龙女平时练功的地方。
他是全真教第三代首席弟子,被师父寄予厚望,是下一任掌教的继任人选,对自身向来要求极严,可自从在小龙女十八岁生辰那一天见了她一面后,就心生魔怔,练功想,睡觉时想,再也无法忘却。
那棵大松树到了,他望向树下两间茅房怔然出神,这是他无意间发现的,自此就时常在附近徘徊,如今失意之下再次来到这个地方,想起赵师兄的咄咄相逼,又想起小龙女的相貌,心中暗叹一声。
心想,尹志平啊尹志平,你何苦念念不忘,那不过是你的痴心妄想罢了,正欲转身,忽然瞥见花丛中露出一袭白衣,他一怔,不自觉走了过去。
走近时,发现一女子卧躺在花丛中,正闭目休息。
看着那花丛中卧睡的身姿,尹志平心中怦怦直跳,那是他日思夜想的小龙女!
他缓缓走近,见小龙女没有醒来的迹象,心中天人交战,最终邪念战胜了理智,掏出一方青布蒙在了小龙女的眼睛上。
小龙女在眼睛被蒙上的瞬间已经醒来,她睁开眼睛,发现无法视物,而旁边似乎有人,心中又好笑又有些气恼,语气带着责备:“过儿,将布巾拿开,你跟姑姑开玩笑是不是,我可要生气啦。”
宁远早已扣了暗器,若尹志平敢伸手就直接杀了,见他踌躇不定,宁远心中意动,只是伸手一探,施展了隔空取物,将那块青布凌空抓起,飘在空中,缓缓飘落。
接着又使用一阳指,凌空点了几下,解开了小龙女穴道。
小龙女得见天日,第一眼就认出了尹志平,她声音清冷:“你是重阳宫的臭道士。”几年前郝大通误杀了孙婆婆,小龙女对全真教殊无好感,因而见面就冷冷出声。
尹志平原本用青布蒙了小龙女眼睛,是想要占了便宜就跑,此时被认出来,心想,一不做二不休,就想用强的,见小龙女卧着不动,脸色露出狰狞就要扑将上去。
欧阳锋的点穴手法有独到之处,宁远隔空的解法也只是解开了一半,可也已经够让小龙女恢复部分行动力了,她一掌拍出,正中尹志平左肩。
尹志平倒飞一丈摔落地上,顿时恢复了清醒,二话不说拔腿就往山下跑去。
小龙女心中恼怒,起身追赶,她轻功本来高出尹志平许多,可穴道没有完全解开,行气不是很顺畅,居然只能尾随在后,一时之间也无法接近。
宁远开了天眼通,远远的跟在两人后面。
他原本可以一剑杀了尹志平,可问题在于,如果提前杀了他,小龙女又怎会感激他,而晚一些再动手,小龙女就要吃亏了,她小龙女吃亏就是宁远吃亏,这事儿也不划算。
因此,只有在尹志平将要动手又没有动手时,出手解了小龙女穴道,事后让她得知那是自己所为,才能有骗她情感的机会。
宁远想着,小龙女那么单纯,略施小计,还不是手到擒来。
两人一追一逃,还有一只黄雀在后,等天色已经大亮时,尹志平已经逃出了几十里地,眼见无法逃脱,他停了下来,气喘吁吁道:“小龙女,你追了我这么久,这是何故?我不过是看你倒地不起,想过去扶你起来,你莫要会错了意。”
小龙女虽然从来没有下过山,师父和婆婆也极少跟她讲述江湖事或者人情世故,可她只是单纯如白纸,于善恶却辩得分明。也不跟他争辩,道:“你是自裁,还是要我出手。”
说话语气淡然,竟似全然没有半分喜怒哀乐之意。
尹志平看着她神色清冷,甚至都不愿正眼瞧上自己一瞧,心中凄苦,道:“龙姑娘,你若执意要杀我,我不反抗就是。”说着将手中长剑扔地上,竟是要闭目等死。
下龙女一呆,她追下山时,虽然心中有些恼怒,可其实也没想好要不要杀了此人,见他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也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忽然一枚暗器袭来,尹志平猛然睁开眼睛,然而已经躲避不及,心脏被击穿。
他瞪大了眼睛看向暗器袭来之处,只见灌木丛中寂寂无声,哪有半分人影?
尹志平又看向小龙女,想出口说些什么,只断断续续说道:“龙......龙姑娘.......”接着倒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