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不足挂齿

感觉到沈月曦异常的情绪波动,云君赫转身将她揽至面前,轻轻地捧起她的脸颊,柔声询问:“怎么哭了呢?”

沈月曦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撇着嘴委屈地说:“一定非常疼吧。”

沈月曦哭泣的样子惹人怜爱,若不明就里,甚至会误以为受伤的是她自己。云君赫轻笑着问:“是不是在心疼哥哥呢?”

沈月曦用力点了点头,坦诚地承认了。

的确,她心疼至极。曾经年幼时,云君赫也有过几次受伤的经历,但他总是避开她独自疗伤,尽管当时她也同样心疼,却从未体验过此刻这般深切的痛心。

如今,当他真实而严重的伤痕暴露在眼前,她的心疼犹如一把无形的钳子紧紧捏住了心脏。

云君赫轻抚她的秀发,以一种安定人心的语气安抚道:“乖孩子,这只是些皮肉之伤,比起之前受过的种种艰辛,这实在不足挂齿,我都一一熬过来了。”

听闻此言,沈月曦的眼泪却愈发汹涌,哭得难以自制。她深知云君赫的身体承载着无数疤痕,受伤对他而言几乎成了常态。

每当她只是小小的手指被刺扎破或轻微蹭伤,云君赫都会郑重其事地检查,甚至责备她和周围人不够小心,他并非感觉不到疼痛,而是太过忽视自身的安危。

目睹沈月曦梨花带雨的模样,云君赫无奈地轻叹了声,再次温柔地梳理她的秀发,耐心地宽慰:“好了,真的没事,别担心。”

沈月曦在一番哭泣之后,拭去眼泪,走入内室衣柜,找来一套干净的内衣和外袍。“来,先把胳膊抬起来,我帮你穿。”她担心云君赫动作过大触及伤口。

云君赫笑着答应,顺从地抬起双臂,任由沈月曦为自己穿上内衣。沈月曦仔细系好内衣的系带,又拿起外袍为他穿戴齐整,最后系好腰带,再细心地扶他在榻上躺好。

“哥哥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厨房给你端点吃的来。”沈月曦边整理云君赫换下的衣物边说着。

云君赫倚在榻上,向她伸出一只手:“我现在没胃口,你就陪我躺一会儿吧,我已经连续两天两夜没合眼了。”

从他极度疲惫的状态判断,显然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才刚刚归返。沈月曦应声道:“好的,我马上回来。”

她怀抱那堆沾染着浓郁血腥味的衣物走出门,交给一直守护在侧的左诩:“左诩,麻烦你告诉厨房熬点汤送来,你也抓紧时间去休息吧。”

左诩全身亦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穿着黑色外袍,让人难以辨识究竟是沾染了别人的血液,还是他自身受到了伤害。“谢谢沈小姐关心。”左诩拱手致意后,转身离去。

沈月曦又命小厮端来温水,她将毛巾浸湿后,上榻跪坐在云君赫身旁,先是仔细为他擦拭脸颊,接着洗净了他的双手。

正如他们从京城归来的路上,云君赫曾那样耐心细致地照料她一般,此刻的沈月曦也正全心全意地照顾着他。

云君赫满意地笑着:“我们曦宝儿真的长大了,懂得如何去关爱他人了,哥哥对你的疼爱果然没有白费。”

尽管他面露疲态,仍不忘玩笑般地挑逗她。沈月曦故作嗔怒地瞪了他一眼,俏皮地命令道:“别贫嘴了,乖乖躺着休息。”

云君赫轻笑着,静静欣赏着沈月曦为自己清洗双手的每一个细节,心头洋溢着深深的欣慰与宁静。

沈月曦极为细致地为云君赫清洁每一根手指,完毕后走下榻,将脏水交给等候在外的小厮。

恰在此时,左诩也带着食盒归来,恭敬地将食盒递给沈月曦:“沈小姐,这里有精心炖制的鸡汤以及一份鲜嫩的虾仁馄饨。”

沈月曦接过食盒,再次关照左诩:“你赶紧回去休息吧,秋浣最近身子不适,在家休养呢。”

左诩面色微变,立刻拱手告退,步伐显得格外匆忙,甚至有些趔趄。沈月曦注视着左诩那焦急远去的背影,不禁哑然失笑。

她提着食盒折返房间,将鸡汤和馄饨放在榻边的小几上,继而自己也脱鞋上了榻,轻柔地唤醒闭目养神的云君赫:“哥哥,先吃点东西再休息。”

云君赫看着她漾着笑意的眸子,饶有兴致地询问:“什么事这么开心,说出来让我也乐一乐。”

沈月曦递给他汤匙和盛着鸡汤的碗,娓娓道来:“秋浣怀上了孩子,我刚才告诉左诩她不舒服,他听了后焦急万分,走得慌慌张张,差一点绊倒。”

她此举并非刻意隐瞒左诩,而是认为这种喜悦的消息应当由秋浣亲自告知才更具意义。

云君赫欣然点头,含笑回应:“确实是桩喜事,稍后你去趟账房,帮我传达,给他们预备一百两银子作为贺礼赠予左诩。”

“没问题。”沈月曦应承下来,心中暗忖,左诩和其余侍卫们一直追随太子哥哥历经生死,一百两银子对他们来说虽不算多,但这份心意却是厚重无比。

但她又不解地询问:“我去通知,可是需要手令吗?”

云君赫回应道:“无需手令,你去说即可。”

沈月曦觉得此举似乎有悖常规。尽管她在侯府度过了许多岁月,但名义上她终究只是寄居于此的客人。

平时云君赫掌管侯府内外事务,尤其是涉及财务支出时,纪律严谨,除非是他本人,其他人均需凭借他的手令方可动用银两。如今他竟允许她仅凭口头传达便能支取银两,这让沈月曦颇为意外。

云君赫低头审视着胸前的伤口,语气平静:“眼下我身负伤势。”

沈月曦闻言,理解地点了点头,督促道:“那你快趁热吃,吃完早点休息。”

云君赫快速喝完了鸡汤,又将馄饨吃得干干净净,随后接过沈月曦递来的手帕,轻轻擦拭嘴角。他深知饭后宜饮茶消食,沈月曦早已贴心地为他斟满一杯茶。

待云君赫饮毕茶水,沈月曦便将餐具收拢妥当,交由门外候着的小厮,并特别交代勿让人打扰,随后回到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