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拿到可以起诉程娟谋杀我爸的证据,就有人开车撞我,紧跟着证据就凭空消失了……”
“世上真会有这么巧合的事么?”江梨眼底的怀疑越来越浓。
傅锦舟没着急说话,只是默然回望她。
江梨语速加快,“我之前问起程娟,你不让我管,说你会处理好,告诉我,你怎么处理的?”
傅锦舟收回目光,视线落在空气中的某一点,“等你好起来,我们再聊这些。”
心口堵着一口气,江梨眼里浮现失望,眼眶比前一刻更红。
“你不敢回话,是不是因为程娟早就顺利脱罪了?”
她轻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所以,这次是谁故意撞我?程娟?还是她找的什么人?”
傅锦舟避重就轻,“肇事者逃逸,目前还在找。”
“又是模糊不清的回答,”江梨心底爬满猜疑:“是不是再拖一拖,你告诉我找不到,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傅锦舟眉心一沉,“你想说什么?”
“你根本就不打算帮我解决任何事,你想要的,只是我安安分分待在你身边,当条没思想没主见的宠物狗!”江梨越说,声调越高,看傅锦舟的眼神,仿佛在看仇人。
她早该想到的。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他傅锦舟那么看重一个“利”字,怎么会随便花费人力财力,做些对他来说多余又麻烦的事呢?
不管是她爸的事,还是追究程娟的事,他下手去管,远不如动动嘴巴,敷衍她省事。
他就是个耍她玩的骗子!
“江梨!”傅锦舟猛地俯身,被她的话她的眼神狠狠刺痛。
他用力按住她双肩,“我只是想保护你,我不想你伤心,你问的每一件事我都可以解释!”
“可你看看现在的你!断腿,骨裂,一身是伤,你生气的时候伤口不难受吗?你知道你现在脸色有多差吗?”
“你就非要在这种时候和我吵架!”
“我救了你多少次,护着你多少次,为什么你一点信任都不愿意多给我?!”
“为什么!”
江梨几乎跟他鼻尖相贴,直接被他吼懵了。
她从没见过他失控。
不管是对外,还是对她,他一直游刃有余,波澜不惊,疏冷又矜傲。
仅有的几次发火,也只是冷下脸说两句不太好听的话。
可这一刻,他失控了。
他在低吼,他的手在颤。
他突然拽下了那层淡漠的皮,让她真真切切看到了他内里的伤心和苦闷。
就好像她真的在无意之间,伤了他,困住了他。
“我……”江梨想说些什么,她觉得,或许真的不该在这种时候和他剑拔弩张。
她的身体不好,他的情绪不佳。
她可能应该听他的,更冷静一点,等过一阵再和他好好聊聊。
可刚一张嘴,眼泪就顺着眼尾滑落。
江梨说不上心里瞬间膨胀的那股情绪分别都是什么。
重要证据丢失的着急?
不能及时为爸爸报仇的不甘?
又一次死里逃生的后怕跟委屈?
还是别的什么?
强忍住情绪,江梨就着在他身下,动也不能动的姿势。
带着浓重的鼻音说:“我、就是太想我爸的事有个结果,太想让伤害过我父母,伤害过我的人付出代价……”
“我也不想猜忌怀疑,可你总是在拖延……”
她明明不想解释,可到底还是开了口。
可能是因为她第一次看到傅锦舟这样,有点无措吧。
在这一刻之前,她多少次告诉自已,他也只是个血肉筑成的凡人,没什么好怕的。
但潜意识里,她总觉得他背后有资本,自身有实力,从来都是无坚不摧的。
她从没想过,他脆弱和难过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傅锦舟近距离望着她红透了的眼睛,闭了闭眼,低头和她额心相抵,把尚未完全释放的情绪压回心底。
“对不起。”
话音未落,他已经起身退开,大步离开病房。
额心温热柔软的触感尚有残存,江梨睁眼躺在那儿,半晌才侧过脸看门口。
他在对不起什么?
因为他失态?
还是因为他吼她?
又或者是因为他爸、程娟的事?
转回脸,江梨望着天花板,一动不动躺了很久,那种过分激烈的心跳声才从耳边消失。
而随着心跳消失的,是弥漫四肢百骸的疲惫。
她闭上眼睛,有些自嘲地想:
大声说几句话都筋疲力竭,她有什么资本计较那么多?
命重要。
还是先养伤吧。
傍晚,病房门被人推开。
江梨睡得不沉,听到持续靠近的脚步声时,就已经睁开了眼睛。
冷风送到病床边的气息很熟悉,来的果然是傅锦舟。
“我让工人弄了点吃的,都是你喜欢的食材。”他放下餐盒,俯身托起她后背,在她颈下多垫了个枕头。
看架势,是要让她半躺着,他动手喂她。
而他一切的言语和动作都那么自然,反而衬的眼神回避的江梨有些莫名其妙。
江梨也想表现的自然一点。
可中午爆发短暂争吵的时候,他们都失了态。
她甚至破天荒对外流了滴鳄鱼泪。
她实在忽略不了心底那抹微妙的尴尬,才会从眼神到神态都带着点别扭。
傅锦舟曲指开饭盒,漠然的眼睛半垂下,淡声道:“我不是第一次见你哭,不用这么避讳我。”
他说的不算假话。
但仅仅是指她在床上的哭。
而那种因情欲而流的生理性泪水,和她因为情绪对他落泪差别太大。
意义也完全不同。
江梨更不自在了,忍不住说话带刺,“戳破我,让我难堪,你是不是会觉得很高兴?”
“高兴什么?高兴你即将给我脸色?”
傅锦舟视线移向他,“你又为什么难堪?什么样的你,我都接受。”
“你……”江梨眉毛打死结,有点不知道怎么和他对话。
好像中午那场冲突打破了什么,他这会儿直白柔和的有点可怕。
还变得非常会说话。
“张嘴。”傅锦舟用勺子尖抵住她下唇。
江梨本能张嘴,清淡营养的温粥就这么滑进口腔内。
她舌尖抿着碎米摇头,想坐起来自已吃,可刚一动,下一勺已经又抵在嘴边。
“不是说动一动身上就疼?”傅锦舟提醒她。
考虑一秒,江梨放松躺回去,把他当喂饭机器。
她身上是真的难受。
腿残了,胯也使不上劲,下半身完全不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