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大营,总部——乾山峡谷。
马车一停,姜皖率先跳下马车。
入眼是一片绿色帐篷,大小不一,帐顶插着军旗,迎风飘扬。
最中间是一处大大的擂台,将士们光着膀子在摔跤,喧闹声翻天。
擂台后面有一个巨大的圆形帐篷,周围镶着金玉,应该是主帐。
大臣们还没下马车,姜皖也不等他们,抬脚往前走。
着黑甲的七人小队迎面走来,精神风貌坚毅,身姿挺拔。
走在最前面的是熟人,邱起鹏。
酆帝出宫,带队巡逻的将领皆是三品以上。
今日恰好轮到邱起鹏。
见到姜皖他明显有些震惊,“姜姑娘,你也是来跟陛下汇报政务的吗?”
他还是习惯称姜皖为姑娘,这是在冀州养成的习惯。
听到远久的称呼,姜皖觉得亲切,含笑道,“当然。陛下在哪?”
“我带你过去。”
邱起鹏挥手让其余六人继续巡逻,他带着姜皖往主帐走,一边走一边叙旧。
“前两日怎么没有见着你来?”
“宫里有事,走不开。”姜皖没有说具体的,知道得太多,对他不是什么好事。
邱起鹏想到福珠珠,小孩子身边离不开人,“帝姬一切可好?”
“还好。”姜皖道,“对了,你是不是有个女儿,比福珠珠大两岁。”
说到女儿,邱起鹏很自豪,“她年龄正好,规矩学得还不错,前日已经被采选的公公记录在案了。”
福珠珠近日再选伴读,姜皖提这事是想问问,她记得在冀州的时候,他对女儿很上心。
进宫辛苦,礼仪繁多,他要是心疼孩子,她可以帮他抹掉。
现在看来,是不用了。
避开人群,穿过擂台,主帐近在眼前,姜皖许诺道,“叫邱镜对吧,我会让人注意她的。”
这句话相当于表明,只要邱镜没什么大问题,伴读团最后敲定的名额里一定有她。
姜皖这么做,是为了谢他,谢他冀州一行的帮忙。
邱起鹏心领神会,也不多说,只是道了声谢。
姜皖道,“就送到这。有时间我们聚聚。”
“好。”
……
邱起鹏带她走的是人少的一条路,抵达的也不是正门,而是侧门。
遇到的正是被边缘化,赶来守侧门的封口。
守门的封六看着突然出现的姜皖,吓了一跳,心虚不已,想要进去通报,被姜皖用眼神钉在了原地。
封六直挺挺地站着,好似没见到姜皖掀开帘子。
说到底,姜皖才是他主子。
……
帐篷内,酆帝衣衫半褪,身后有一道深入骨髓的刀痕,单手上药。
前面立着一架舆图屏风,领头站着的尉迟铸,李大刀、纪祝安分站两侧。
尉迟铸道,“微臣下手不知轻重,还请陛下降罪。”
酆帝没有回答,他察觉到有陌生的气息靠近,神情严肃,快速拉起衣服。
直到属于姜皖身上独有的淡雅香气传来,酆帝松开手,将领口拉大。
尉迟铸等了一会,等到一句清甜得声音。
“怎么受伤了?”
引得屏风后的三人,微微抬眸,看不清人只能看得见一些模糊的影子,但观其悠然自得的模样,应该是姜皖。
三人相视一眼,躬身退出去。
酆帝不问她怎么来了,只是侧身让伤痕裸露在日光下。
翻开血肉,沾着血丝的药粉,呈现在姜皖眼前。
“疼不疼?”姜皖憋了一天的火,最后化成一句心疼。
“嗯。”
酆帝不看她,脱掉上衣,继续上药。
姜皖又怎么可能视而不见,抢过药瓶,拽过一个椅子,让他坐过来。
酆帝顶着喷张的肌肉,乖巧地坐好。
姜皖先用半湿的棉布清除血迹,再精准的上药。
“怎么弄的?”
“你的好女儿。”酆帝不用多想就把锅盖扣在了福珠珠头上。
姜皖斜眼,“她勺子都拿不稳,能伤你?”
“她手下有人,他们都拦着我,伤了我算她的。”酆帝脑子也转得极快,立马补上刚刚的漏洞。
姜皖轻嗤一声,表明不信。
酆帝不满意她模棱两可的态度,想看到她偏向哪一边,重复道,“她伤了我。”
“哦,等会我去看看她有没有受伤。”姜皖神色不变。
闻言,酆帝不配合了,她还是偏向那个小人,起身准备穿衣服。
“坐好!”
“不。”
砰——姜皖把药瓶拍在桌子上。
酆帝被惊得回头。
姜皖气冲冲道,“看什么,走啊。”
酆帝看了眼她被震红的手,又坐了回来,“有点冷,我想多穿点。”
“嗯。”大夏天的,姜皖没揭穿他,而是问道,“你为什么看她不顺眼,为什么不喜欢她?”
怎么说也算是他的女儿吧。
晨光破晓,日头升起,内里的阴暗无处可躲,酆帝垂眸道,“讨厌分享,特别是分享你。”
“她是你女儿。”
酆帝否认,“她不是。我没有。我只有你。”
在他心里,封殇和阿瑞不是同一个人,阿瑞的孩子他不认。
上完药,姜皖盖上盖,“照你怎么说,我是阿瑞的女人,可不是你的。”
无论是时间线,还是相遇发生关系,酆帝都是排在后面的那一位。
酆帝无可否认。
姜皖弯腰拍了拍他脸,“兄弟,你了躲人妻,人家的女儿就要视如己出,懂吗?”
温热的触感,酆帝强忍着侧头亲舔的冲动,淡淡道,“我没有做到吗?我排除众议立她为储君,为她安排衣食住宿,为她培养心腹。”
确实,酆帝做的一直很好,是福珠珠撕毁了和睦的外表。
酆帝又道,“可是她呢,她对你动手动脚我可以当作是子女依赖母亲,她故意针对我,我也可以当作是她想和你相处,她对我的屡次挑衅,我也可以当作她年龄小不懂事。
但,她毁了我精心准备的婚书!”
说到这里,酆帝声音突然有些低沉哽咽,“姜姜,那是我看到你和云寻婚事时,就下旨准备的。准备了好久好久,找了好多好多全福老人。她毁了,她故意毁了!你不帮我,你就只护着她,什么事都护着她。”
酆帝人冷,性子更冷,这样倾诉地话他很少说,哽咽的声音更是少见,就是这样才令人心疼。
姜皖亲了亲他的额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那孩子太精明了,知道我惯着她,所以才会做出这样出格的事。以后不会了,我已经知道她的真实面目。
她这样聪明就应该要早早入学,不能耽搁了误入歧途。我已经送她去暗卫营了,等到学成才会回来。
再次期间,我绝对不会去看她,绝不心软。”
酆帝推开她,“我不信。”
他亲手策划了这件事,那羊奶是酆帝故意引导王姑姑摆在那的,那墨汁是乐康磨好的,救下福珠珠的福大伴也是找准了位置站的。
本想毁了一张精心做好的婚书,让姜皖看清了一个人,可是她看到了,亲眼看到了她还是选择护着那小人。
这怎么行,他太亏了。
姜皖关切道,“那你想要什么保障?”
很诚恳,酆帝却不开心,那人什么都没做,却能得到姜皖全部的爱与偏袒,凭什么,姜皖应该记住的人是他。
视线在姜皖素色的衣裙上转了一圈,瞟到桌上的黑紫葡萄上,轻声道,“什么都可以吗?”
“当然。”姜皖应下了往后余生,最想辉毁约的条约。
酆帝道,“那,我想吃蜜汁葡萄。”
既然她记不住,他有办法让她记住。总要有些东西让她记住自己,深刻的记住,印在灵魂里,永远抹不掉。
“什么?”姜皖没听懂。
随着一层层素色衣裙褪去,后背靠在冰冷的桌上,酆帝眼神幽暗,修长的指节扣着玉盘,葡萄在指尖立着。
一颗一颗,沾上汁水。
酆帝低头,含在嘴里轻嗦,“果然很甜。”
姜皖抿紧红唇,双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汗浸透了乌发,侧耳依稀还能听见将士们打擂的欢喝声,顿时头昏目眩,好似身处云端。
“我们,我们回去好不好?”
“不好。”
“可惜了,没接到。”
“你不……”
“姜姜答应我的,什么都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