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皖随意找了一处视野开阔的凉亭坐下。
“封一,你此番去凉州可查到什么?”
封六闻言立马退下,在小道上望风。
绿珠紧跟其后。
封一不懂怎么突然说到这个了,但还是问道,“陛下让属下调查你们两人如何相识。属下一路调查,始终没有线索,直到封六给我传信,我才一路追查到凉州。
若是属下没有调查错,您是东里府原配白氏之女,东里……”
姜皖打断,“我的身世我已经知晓,不要多说,我想知道你此番调查,可有查到东里家有何不妥?”
封一过一遍他调查到的东西,“有。”
“东里府二小姐东里青关于水稻种植的理论,来源于白氏父亲的手稿,并非像外面宣传的那样,是她师承徐荣得来。
而徐荣当时做到大司农的领头人,也存在疑云,他应当是大司农第一个接见白氏父亲白捷的人。白捷死后,一直表现得平平无奇的徐荣开始高升。”
崔池曾说过,徐荣高升有问题,看来借用了他人的东西,可崔氏竟然知道这事,证明其中有世家的影子。
她曾经也确实见过被贬为庶人的徐荣在街上与东里明拉拉扯扯。
所以是不是可以说明,白捷之死,徐荣高升,背后推手是东里明,或者说是东里公府。
东里青也不是她想象中才高八斗的样子,反而很有其父其师的风范。
一切的关键点在于徐荣。
可这些都是她的想象,需要证实,“封六,下令全城搜捕徐荣。”
“是。”封六转身离开。
姜皖想了想又问,“那时白氏嫁到东里家了吗?”
“嫁了,且刚产下一女。”
“可知为何白捷不去投靠女儿女婿,反而独创大司农?”
封一道,“白捷因醉心农事,与妻子和离,白氏独自与二房长大,不是很喜欢亲父,可以说的上是厌恶。”
先帝那个年代,世家把控朝政,没有世家支持,却敢揭皇榜。
这样的异物,世家不会容忍他,扫清去除才是真理。
“那之后呢?”
“白捷欺君罔上,白氏一族尽诛,但罪不及外嫁女,可白氏仍然是毅然决然的带独女离开,回到凉州。”
封一道,“可惜她因为产后不调,路上奔波,很快身体虚弱而死。死前,与云家主母见面,子女定下婚约。
不足三岁的东里慢再次回到京都,但从未在人前露面。”
原来东里慢与云寻的婚约是白氏定下。
不知白氏与云家主母是何关系,能答应云家嫡子娶和离女。
又突然想到东里慢是死在宫里的。
“东里慢为何要入宫?”
“东里慢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看似打着证明自己能力的旗帜,实则进宫是为了面圣。”说到这里,封一有些迟疑,“她也确实见到了陛下,可她不认识陛下。而陛下又有些……”
姜皖替他说道,“有些目中无人,所以早就忘记了见过东里慢的这号人。”
封一回以尴尬的笑。
看了看日头,又快落山了。
“行了,我大概清楚了。当务之急是先把徐荣找到,东里府那边也不可懈怠,派人监视着。”
“是。”
……
之后两天,以东里明为首的官员都上了一两封参姜皖的折子。
雪花一样的折子堆在东厢房,随便翻开一本都是在骂姜皖的。
姜皖是什么好脾气吗?
上折子的人,一律以结党营私为由,直接把他们都抓了起来,送他们吃牢饭。
要不是因为六月十八东里家与云家有婚事,宴敛容亲自宽慰姜皖。
再加上扶桑一事已经到了尾声,四国都在,不易闹得人心惶惶,姜皖也就宽宏大量的放了他们。
有些头铁的官员们想以姜皖干涉各方朝政继续上折子批斗她,也赶忙被人劝下。
六月的陛下不管事,女子作妖,他们出不了头的。
没看见武将都护着姜皖吗!
还是去云家吃酒要紧,不宜硬碰硬,伤了自个不划算。
为了方便大家吃酒,云家与东里家商议,将酒席都安排在云家。
东里家虚摆几桌即可。
且东里家不得君心,朝廷中也没有年轻一辈在,不似云家有云寻,年轻又有能力。
故而大伙都提着礼,往云家去。
武仁公府,张灯结彩,红绸高挂,一片喜庆热闹之景。
喜宴上,美酒佳肴琳琅满目,客人们举杯畅饮,欢声笑语不断。
新房里刚拜完堂的新娘,掀开喜帕,贴着窗户轻声道,“把人带进来。”
提着食盒的丫鬟们,中间挟持着一个僵硬的女子,架着一路进了新房。
从远处看,像是打闹的丫鬟们,推推挤挤,没人在意。
这女子正是今日独自去工厂视察的姜皖。
视察完,本想也去云家凑个热闹,吓一吓那些胆小的官员。
哪知才走到西街,就被人套上麻袋带到了新房。
姜皖被他们下了药,全身无力,话都说不出来,又被麻绳绑着,根本跑不了。
眼前碍事的红帕被掀开,姜皖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世界,不再是入目一片红。
丫鬟们放下食盒,就开始训练有素地为姜皖上妆,给她换上衣服。
姜皖费力的朝左边看去,看到了东里青那张温婉的脸,细长眉毛下的眼睛与她对视。
东里青笑了笑,“姐姐,你往日总是追着云寻,妹妹实在是看不下去,特意设局,只为达成你的心愿。”
姜皖说不出话,只能任人摆布,闭上眼,不想看她得逞的样子。
她闭眼,东里青丝毫不在意,贴着姜皖耳边道,“姐姐,你都已经与云寻有婚约了,为何还要勾引陛下!陛下这样英武不凡,大权在握的男子,你一个和离女怎么配?!”
东里青声音满含癫狂,倒是看不出来,她居然喜欢自己姐姐名义上的男人。
那平日里与云寻亲密打闹的样子,是做给谁看?
东里家可真乱。
姜皖不愿搭话,她相信暗卫能找到她。
她只是有些担心,现在已经快到黄昏了,阿瑞没见到自己,会不会失控?
时东里青算了算时间,云寻也快回来了,套上姜皖的衣服,提着食盒。
行至门边,回头轻声道,“姐姐,不知你失了清白,陛下还会不会喜欢你?”
“百官是否能容得下一位失贞的女子,侍奉在陛下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