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姜!”
院子内突然传来阿瑞惊恐的呐喊声。
东厢房里被聚集商量朝廷事务的李大刀,纪礼安,尉迟铸,宴敛容,纷纷停下口中的汇报。
一切以殿下为重。
姜皖没好气地从窗户探出头,“又出啥事了?鬼哭狼嚎的。”
阿瑞捂着脸,福大伴站在他一旁尬笑,身后挡着一个人。
阿瑞指尖颤抖,“这,这怎么有一双和我一样的眼睛?”
语落,福大伴侧身让开,露出身后的人。
是王姑姑,抱着福珠珠。
福珠珠显然对一惊一乍地亲爹好奇极了,瞪着圆鼓鼓地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
而她亲爹真被她吓得花容失色。
姜皖朝大闺女拍拍手,吸引她注意力,“福珠珠,看这里。”
福珠珠没被吸引还在看阿瑞,抱着她的王姑姑不动声色地调整位置。
姜皖走近时,福珠珠刚好看向她。
福大伴见姜主过来,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
谁懂啊,刚刚殿下突然不说话,就这样死死盯着帝姬,那恐怖专注的样子,他心跳都漏了半拍。
“啊哦——”福珠珠朝母亲叫唤。
姜皖一边拉开阿瑞捂眼睛的手,一边应和她。
“啊哦!”
阿瑞被迫松手,看了一眼,想到什么转头,又看一眼,“她……就是福珠珠?!”
“嗯嗯。”姜皖从王姑姑手里接过孩子。
有姜皖在,阿瑞鼓起勇气仔细打量这个和自己长得一样的孩子。
福珠珠四月大了,已经能认人了。
被不熟悉的人抱着,下意识地想要推开,小胖脸扭成一团看向王姑姑,希望王姑姑能看懂,把她救出来。
王姑姑哪敢啊,连忙又退后几步。
她可不想让姜主觉得是她教导帝姬不亲近她!
福珠珠看不见王姑姑,安静了下来,绷着小脸一脸的冷漠。
可惜肉嘟嘟的包子脸,表达不出她想要表达的意思,反而让人觉得异常可爱。
姜皖捏了捏她这明显外扩的口水兜,“小没良心,才十天没见就不认人了?”
福珠珠高傲的不理人,被举起也不笑。
王姑姑看得心焦,帝姬这是想用对付他们那套,对付姜主。
可姜主哪是他们呀,这是她亲娘!
福珠珠有些烦,她都板着脸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没有人把这个讨厌的人拉走?
姜皖还在逗弄她,“说话,福珠珠。”
就在王姑姑踌躇不前,准备上前解释时,一旁观察完的阿瑞道,“她不高兴了。”
王姑姑连连点头,对对对,帝姬闹脾气了。
姜皖闻言看了他两眼,“见到亲娘不高兴?!”
想要解释福珠珠为什么不高兴的阿瑞顿住,“她,你……”
“怎么了?”姜皖问。
“她是你的孩子?”
“准确来说,应该是我俩的吧。”姜皖给福珠珠转个面,“你看看她这眼睛,再看看你的,这不是闺女?”
福珠珠对阿瑞的脸可不陌生,伸手要抱。
“我们……有孩子?”阿瑞呆呆道。
“证据在这,你可别赖账啊。”姜皖把福珠珠直接放到他手上。
阿瑞以为他不会抱,实则肌肉记忆,让他一下子就上手了。
因为还懂得看福珠珠的脸色,调了一个双方都满意的抱姿。
这事情就发生在转眼间,窗前站着的几人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姜——”
“不要——”
姜皖转头看他们,“去看你们的折子,在这耽误别人父女相聚是什么意思?”
李大刀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们这不是为了大酆的未来嘛?
什么叫打扰?
可帝姬却是安然无恙地待在殿下手里。
这……没道理呀!
他们狂拽阴暗,想要捅死天下的殿下呢?
哦,变了,变成了嘤嘤怪。
姜皖刚呵斥完窗前的人,回头就看见阿瑞就哭了。
哭得全身颤抖,鼻涕横流,一整个伤心不已。
怀里的福珠珠以为是和她玩游戏,笑得震天响。
大的哭,小的笑。
哭得伤心悲凉,笑得肆意张扬。
姜皖叹口气,安慰大的,“怎么了?我刚刚是凶他们,不是凶你。”
阿瑞抬起哭红的眼,声音哽咽,“阿姜给我生了个小阿瑞,可我……可我不知道。”
说完哭得更伤心,福珠珠又笑,眼睛弯弯,嗓音清脆悦耳。
姜皖只觉得吵,这笑声扰乱了她的思路。
没办法,姜皖想把福珠珠抱出来,可阿瑞扣着不让。
“阿姜,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
姜皖抚摸着他哭弯的脊背,安抚道,“好好,不怪你,你先别哭。”
“阿瑞怪,阿瑞不哭。”
“阿瑞不是故意的,我们谁也不会怪你。”
“阿瑞……”
她怎么会怪他呢?
一年只有一个月出来的时间,时间短暂又被人千防万防,看似人人给你自由,实则人人都在暗地里关着你。
你压抑疯狂,是理所应当,不要道歉,不要悲伤。
是这个世界欠你的。
……
窗前宴敛容用衣袖沾了沾眼角的泪。
“你们费尽心思把帝姬送走,没想到吧,殿下很喜欢孩子,比陛下装模作样的真心要喜欢得多!”
李大刀听不得任何人侮辱酆帝,“他真心有什么用?帝位是我们陛下给的!”
“陛下叫成殿下,陛下就不是陛下了?哪个都是陛下,你们争什么?”福大伴擦了擦眼泪,声音带着哭过后的嘶哑。
“我们以前把自己太当回事,让殿下吃了这么多苦头,是时候散了。”
李大刀急了,“那殿下杀的那些人呢?登云楼内一具具冤魂,大伴要视而不见吗?”
福大伴道,“若说杀人,陛下杀得更多吧,几城都不够放的。”
“慌缪!陛下杀的是侵犯我大酆的敌国!其中差距显而易见,怎能一样?”
“哦?”福大伴神色不变,“陛下没有杀过功臣吗?丰登一年,金銮殿,陛下亲自下的令,李将军你拔的刀,那些人你忘了吗?”
李大刀转头看纪祝安,看着其他默不作声的人,嘶吼道,“这怎能一样!”
福大伴嗤笑,“若说有什么不一样,那就是陛下强大。
而殿下空有武力却不会用,才让你我打着忠君的名号,欺辱他!折磨他!
让华莳那个小人得逞!忠君的你我,就像个自欺欺人的笑话,一个小丑!”
李大刀冷静了一下,“是,现在殿下稳定了,可谁知道有什么人或事会刺激到殿下?若是刺激到了,你能承担吗?!
还有那个宫女……”
福大伴打断道,“那个宫女本就是奸细!帝王杀人,需要理由吗?需要给你我什么交代吗?”
“李将军承认吧,我们都错了。”
李大刀双目通红,面目狰狞,一把提起窗外的福大伴,脸贴着脸,“没有!我没有错,我维护陛下的名声。我,李大刀没有错!我不悔!”
福大伴稍稍用力,轻飘飘地卸了他的劲,整理有些凌乱的衣服,“既然殿下无事,暗卫一定要退的,他们有自己的事,在这里无用,就应该在其他地发光。
而你,华莳的事也要好好审,给殿下也给陛下一个交代。”
李大刀垂下眼眸,揉揉发麻的手腕,“这不是你福大伴的一言堂,为保障殿下平安,暗卫绝不能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