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内,姜皖才想起福珠珠的事。
被美色吸引,还没有来得及跟沐兮灵打个招呼。
也不知道福珠珠有没有跟来?
封一安排这么多人跟着,应该没事。
等会召封一问问。
阿瑞见姜皖上船就呆坐着,不再用痴迷的目光看着他,心里不舒坦,可爱地眨眨眼,“阿姜,在想什么呀?”
姜皖被他可爱地尾音拽回来,垂头揉了揉他已经松开的墨发,细碎的发丝遮住他半垂着的眼,从上往下,只能看到他因为舒服而弯起的嘴唇。
不用看都知道,他现在有多舒服。
他跟酆帝真不一样。
酆帝哪怕睡觉都是衣裳整齐,头发一丝不苟。
更不会像他这样小表情丰富。
撸完他,姜皖才慢悠悠道,“在想……今晚我们去哪睡?”
这个他感兴趣!
阿瑞直起身,起身太快,不小心磕到了姜皖的下巴。
这脑袋是铁做的吗?好疼!
阿瑞吓了一跳,见姜皖一副疼得快昏过去的样子,急得不行,开始没有目的地四处乱转。
怎么办,怎么办?
阿姜怎么这么脆弱?他就轻轻一下……真的很轻。
她会不会觉得他粗鲁不再对他好?
会不会……
“阿瑞,你乱串什么!”
姜皖捂着下巴,担心得语速加快。
阿瑞立马跑过来,“阿姜……呜呜呜……你没事吧?”
福大伴悄悄上船的脚一顿。
他刚刚在另一艘船上看见殿下着急的身影,怕出事,悄无声息地让两艘船靠在一起。
姜皖忍着下巴的疼和他飞过来的力道,“我……没逝……”
想抬手安抚他,已经没有力气的昏过去了。
姜皖的气息一变,阿瑞哭声立停。
“阿姜……阿姜!你怎么了!”
“你快醒!我们还没商量好!”
福大伴听到殿下撕心裂肺地喊声,不敢耽搁,闯了进去。
看到姜皖被他抱在怀里,如同破布一样晃来晃去。
这……死了?!
“救她!”阿瑞红着眼,眼里透着癫狂,好似唯一的良药要被人夺走。
“快给我救她!”
福大伴回过神,快速上前准备接过姜皖。
阿瑞死死地看着他的手。
福大伴立刻收回去,“殿下,船马上靠岸!”
身子弯下去,脑袋和地板上的毛毯亲密接触。
阿瑞听不进去,将头埋进姜皖的怀里,仔细感受着她孱弱的心跳。
他的阿姜被他弄坏了!
都怪他,他不知道收敛自己的力气,都怪他!
他什么都做好!
唯一喜欢他,包容他的人也被他伤害了!
船即将到岸,福大伴刚想出声提醒,就发现殿下扣下了他指尖上的一块指甲。
一整片,完好无损的,血肉粘连的,落在金格子花边的毛毯上。
福大伴也顾不得害怕了,“殿下!姜主最疼你,你这样她醒来看到,肯定会自责的!”
阿瑞扣手的动作一停,是吗?
福大伴忙不丁点头,诚恳得不能再诚恳,唯恐他不相信。
阿瑞看着怀里的人,是哦,他的阿姜,最疼他。
一定会原谅他。
一上岸,岸边的华莳已经等候在侧。
阿瑞看了眼他,把人交到他手上。
……
姜皖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形成一丝丝光线。
姜皖迟钝地眨眨眼,有些不明白现在自己的处境,脑子有些断片。
试着抽动自己没有知觉的手臂,准备撑起身子。
惊动了拉着她手的阿瑞。
阿瑞抬起头,眼里的惊喜、欢快藏不住,仿佛初生的雏鸟,看见归巢的母亲。
姜皖顿时笑了。
他的阿姜,就是这样的好。
阿瑞在下一刻蓄满泪水,想抱抱她,又不敢。
姜皖晕倒在他怀里,实在是给他太大的恐惧,天不怕地不怕第一次有些踌躇。
“怎么了?”姜皖的手还有些麻,不能回抱他,只能目光柔柔的看着他,耐心地倾听。
“我……我把你撞坏了,我……”话还没说完,泪已经先落下。
白净的脸庞透着依赖,殷红的唇瓣颤抖,泪滴宛如瀑布流下,再怎么心狠的人都不忍苛责,何况并不是他的错。
姜皖一把拉过他,没拉动!
“阿瑞我没事,你看!”
姜皖恨不得下来给他转个圈。
阿瑞仔细看了她一眼,确定她没有责怪他的意思,才拉响了铃铛。
铃铛声还未落下,福大伴已经端着药膳进来,一一摆开。
一如既往笑眯眯地对着姜皖,“昨日姜主忙坏了,一直未曾进食,气血翻涌活间就晕了过去。”
姜皖想到前夜没有停下来的战况,想到被雨露打湿的饭菜。
她居然被饿晕了?!
一向不喜人的阿瑞没有马上赶走福大伴,而是等他说完,才小心扶起姜皖去做桌用膳。
是吧,都是你没有吃饭,跟我可没有关系!
“殿下,姜主慢用。”福大伴功成身退。
两人都没看他,福大伴依旧开心,这么多年没有哪一刻这么开心。
殿下变成这样,他有很大的责任。
身在冷宫,见风使舵的宫人格外多,没有母亲的庇佑,两人经常挨饿。
为了能吃饱,他只能出去去找活干。
后来,吃倒是不愁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殿下就变得越来越沉默。
直到五岁那天昏迷过去,他才看到殿下身上重重叠叠的伤痕。
至此,再想挽救,已经来不及了。
殿下的心性好似一直停留在了那里。
每年只有一个月,其他人日如临大敌,所有行动都是为了掩盖,只有他是真心实意的希望殿下能高兴。
姜皖一边吃,一边打量所在的环境。
是一处穷极奢华的宫殿。
圆而宽大的床,摆在正在中央,一层层蓝粉色的素纱垂下,正前方是白金打造的座椅四面镶嵌各色宝石。
左边是一排排窗户,窗前摆着一株血红大珊瑚,珊瑚枝处的每一个小角都挂着稀有的装饰。
右边是一整面镜子,镜子清晰透亮,隔着一段距离,姜皖都能看见自己没见过世面的傻样。
眨眨眼,镜子的人也跟着动,“阿瑞,这是哪?”
阿瑞殷勤地喂了她一口饭,漫不经心道,“这是我的宫殿。”
姜皖恍惚,下意识地咬住勺子,是吗?
这么有钱?!
唇边传来不同寻常的温度,低头一看,祖母绿做的勺子?!
连忙顶了出来,“这勺子……”
阿瑞不懂她怎么了?可能是他被撞傻了,有些心虚,极其有耐心道,“不喜欢这勺子?我给你换一个。”
“不是,挺喜欢的。”姜皖止住他要丢开勺子的动作,就他那力气,随便一丢,一准碎。
捏着祖母绿的勺子,哪怕尖尖上沾着她混着米饭的口水,她也丝毫不嫌弃,反而觉得自己玷污了它。
看着它在光下散出的莹莹光辉,身体瞬间充满了力量。
背也不驼了,下巴也不酸了,眼睛也多了二十分的光彩。
阿瑞歪歪头,喜欢这个?
“欸,去哪?”姜皖见他突然起身离开,直直朝床后面走去,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
在屋子里,除了她没人,她又低头继续欣赏刚到手的祖母绿。
酆帝给她的五百两黄金所剩无几,这东西……要是好好雕刻一番,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继续续上自己那些只有投资还没有任何回报的创业。
宫里的老师傅们,雕东西不花钱,一举多得。
只是雕个什么好呢?
还没想出来什么值钱,姜皖被饭香吸引,少了个伺候吃饭的。
她只能自力更……救命!
这么桌上的盘子都是祖母绿?!
看了看手上的勺子,又看了看桌上的盘子。
这是……一套?
一套的五盘两碟一盆一勺两碗。
这才是帝王的生活吧?
“阿姜,阿姜!”阿瑞伸出指头点了点姜皖的额头。
“……嗯?”姜皖魂不守舍地回头。
“你看!”
不需要他说,姜皖已经看到了他怀中单手抱起的祖母绿观音像。
足足有他半臂高。
成色达到高冰种,像是一块人工制成的玻璃。
“你……”哪来的?
“阿姜,送给你。”只要你原谅我,我都给你。
姜皖看他直接单手递过来,下意识地要护住。
“给我?这是你的?”
不怪姜皖诧异,而是酆帝真的很穷。
怎么换一个人格,突然就暴富了?!
阿瑞点点头,我的。
姜皖抱住他,“阿瑞,从今往后,你就是我最喜欢的人,没有之一!”
阿瑞羞涩地笑了笑,阿姜好热情啊。
“……你,也是。”
“好好好,我们都是。”
姜皖引导他放下,就放在旁边,一边看着悲天悯人的观音像,一边享受美男的服务。
有些不周到,经常把勺子戳到她嘴皮上,但是那又怎么样,被祖母绿戳,有几个人能有这个机会。
“你手怎么了?”
吃饱后,福大伴又神出鬼没地出现,收拾残局。
听到姜皖这么问,手微微一顿。
阿瑞抿着唇不说话。
福大伴替他解释道,“姜主昨日晕倒,殿下太着急,不小心划伤了。”
姜皖放下手里消食的茶,“严重吗?”
“华太医亲自看过,不严重。”福大伴迟疑道,“只是……需要按时换药。”
“把药送来,我给他换。”姜皖知道阿瑞是怕人的。
这……亲自换药不就暴露了伤势?
阿瑞抬起死鱼眼,不带一丝感情的看着福大伴。
你多什么嘴!
“怎么了?不行吗?”
福大伴道,“可以可以,姜主有这心是极好的,可见您和殿下两情相悦。但是这药味道极重,又与姜主今天喝的药药性相冲,虽不致命,但还是分开比较好。”
“那我去外面喝。”说着就要起身。
阿瑞也跟着起身。
“不不不,哪能麻烦您呀。殿下的药就在外面,出去一趟就好,就好。”
姜皖刚想问,阿瑞能这样见人吗?
就见他已经往外走了。
待他背影消失,姜皖才看向还在收拾东西的福大伴。
“大伴,陛下这是怎么了?”
福大伴也是故意留下,顶着被殿下捅死的风险,声音小得不能再小,语速极快道,“陛下一年总有一个月会变成这样,华太医说是小时候生活太压抑造成的。”
按照末世的医疗系统,这应该叫人格分裂。
酆帝小时候的生活应该不能用压抑概括,是处于逼死他的绝路,黑暗到无法喘息才是。
这样的人,往往需要更多的呵护。
“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福大伴今日冒险就是为了说这件事,听她主动问起,有些惊讶,又觉得理所当然。
姜皖是真的很聪明,很敏锐。
“殿下和陛下的记忆不共通,您和殿下相处切勿叫错。”
姜皖点头,她已经叫错过一次了,想起来屁股还有些疼。
“殿下喜欢待在熟悉的环境,对陌生的环境会很急躁,有时候可能会做出一些应激的事,还请姜主多多包涵。殿下……”
福大伴还没说完,耳尖得听到了殿下回来的声音,立即止了话。
动作极快的收拾好,朝姜皖微微一笑,退至一旁弯腰等候。
姜皖还有很多话想问,比如朝廷奏折怎么处理?四国皇冠一事什么时候商议?福珠珠在哪?
但随着他的动作,姜皖也不问不出来。
看得出来,他们很怕阿瑞。
可是为什么怕呢?阿瑞就一小孩子,可能武力有些出众,但是性情却很温和可人。
“阿姜,我害怕。”阿瑞跑进来,钻到姜皖的怀里。
姜皖本想推开他,毕竟有外人在,他不要面子,酆帝还要。
但听到这话,抬起的手,还是轻轻落到了他的背上。
“不怕不怕。”
福大伴见殿下没有什么较大的反应,不会伤到姜皖,就悄声退了出去。
没人了,姜皖捧着他犹如海棠春色的脸,亲了亲,“阿瑞真勇敢。”
阿瑞眼里迅速出现一层水雾,痴痴地望着姜皖,他的阿姜,真懂他。
他就不计较阿姜私自和福大伴说话的事了。
他耳力好,听见了。
姜皖连忙亲亲他的眼皮,“不许哭。”
“……就要。”哭才有亲亲。
“你哭我就不抱你了。”
“我……”阿瑞眼里水雾成云,流下泪。
“哭也抱,怎么不抱呢,去哪都抱着。”姜皖哄道。
阿瑞心满意足,最好这样。
……
东里府书房。
东里明焦急地踱步,“宫里向来不许留宿,你母亲怎么会留宿在宫里,还是这样一声招呼都不打。”
“那您刚刚怎么不问宫里的公公,一探究竟。”东里青一袭青衫,端坐在椅子上,眼中清明,丝毫不见母亲不见的着急与忧愁。
啪——
东里明扇掉她手里碍眼的茶,“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喝茶!?”
这个小女儿,真是狼心狗肺!
东里青眉头都没有动一下,淡淡道,“那您说,怎么办?”
东里明看着破碎的茶杯,迟迟说不出一句话。
东里青起身,“云家联姻在即,女儿有事先行告退。”
东里明颓坐在地,宫里的消息传不出来,那个宫女可能也已经招供了。
毕竟大酆的刑房可是出了名的花样多。
小女儿靠不上了,只能……让儿子回来了。
“来人,给麓山学院传信!”
“是。”